陸軒情緒激動,臉上的淚珠子嘩嘩的掉落,左飛拿來紙巾一邊給她擦著,一邊一臉憤恨的想著是誰想要害小瓷。護士小姐出去之後,病房里暫時安靜了。小瓷一會兒的功夫就呼吸均勻的睡著了。鐘羽站在病房的窗簾後密切的注意著醫院下面過往的行人。此刻他真希望外公在身側,若是外公在,憑著影派無所不能的滲透能力,一定能很快就查出背後那人是誰。
可是,現在就連孟遠都不在京城。他連個得力的助手都沒有。心里正念叨著,鐘羽口袋中的電話就響了。他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不禁在心里感嘆,孟遠這家伙,真是不禁念叨!這才想到他,他的電話就打來了。
「喂,孟遠,什麼事兒?」鐘羽接听了電話直截了當的問。
那邊也很快傳來了佳音,「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到手了,我剛下飛機,腳丫子剛沾了咱們京都的地皮,還是祖國好啊!」
孟遠回來了!鐘羽心中一喜,臉色稍稍舒暢了一些,這個時候沒有時間跟他扯東扯西,他即刻吩咐道,「你馬上到醫院來,我需要你的幫忙。」鐘羽說了是哪家醫院哪個病房,孟遠知道事情緊急,也不多問,出了機場打車直奔醫院。
他電話剛掛,左飛就走到他身側來問,「小子,發現什麼沒有?用人的話你只管說話,我手下有的是人。只要是能查出是誰想要這麼害我閨女,我一定讓他好好的受!」左飛一改近日的和顏悅色,此刻臉色凶殘,眼神也極度凶狠,真真一個黑老大的形象這才展現了出來。
陸軒平時最討厭他這種表情,她總是說他放著好好的人生不去過,卻非要淌入黑社會這渾水中。但是今天,面對女兒被無故加害,她反而覺得左飛這樣的表情看上去很男人,很有安全感。她默默的坐在小瓷的床前,握著她的小手一刻也不想松開。
鐘羽搖搖頭對左飛說,「暫時不需要,人多了反而不容易管理,怕讓那人趁亂走月兌了。我琢磨著他听不到小瓷受傷的消息一時半會兒先不會離開的。手法這樣凶殘的對一個無辜的孩子,這種人很少見,我隱約的覺得,或許這人和幾年前想要殘害小瓷的人或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你說什麼?」陸軒捂著唇不敢置信的驚恐的瞪著鐘羽,「你說這次這人很可能就是五年前想要殘害小瓷的那人?那、那怎麼辦?我們報警吧?」
「陸姨,沒找到凶手之前,咱們不能報警,警車一出動,就好像給了犯罪者信號,他一跑,再想抓到就不容易了。那豈不是留個了一個大大的隱患?」鐘羽的說法得到了左飛的認同,他點頭同意,並伸出有力的手臂將陸軒攔在懷里細聲的安慰。這次陸軒可能是真的怕了,真的脆弱的想要一個寬闊的肩膀來依偎,所以這次她沒有推開左飛,而是乖乖的趴在他的肩頭無聲的落淚。
靜默的等待是漫長的,他們在明處,要時刻提高警惕等著暗處的那人出現,因為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他會再次安排什麼事件出來,所以大家的神經都時刻緊繃著。他們確信,葉瓷安然無恙的消息,那人肯定也知道了,不知他是否也在疑惑,他安排的天衣無縫的計謀為何會沒有成功?今日是就此作罷,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緊接著安排第二次的行動?一切都是未知數。
咚咚咚——
門一響,驚得趴在小瓷床邊睡著的陸軒噌的一下就坐直了身子。她本能的擋在葉瓷的身前,表情緊張的瞪著門口的方向,左飛拍著她的背安慰她不要太過緊張。她美麗的五官糾結在一起,左飛心疼的將她摟在懷里輕輕摑打著她的背。
開門的是鐘羽,他站在門口低聲的問,「誰啊?」
「孟遠。」隔著門板,孟遠聲音略帶疲憊的回答。鐘羽听了有些不忍,孟遠剛回來還不能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就把他叫來這里幫忙。門一開,便獻現出了孟遠雖疲憊卻精神的臉。他一邊進屋一邊奇怪的問,「什麼事兒啊,搞得這麼神秘?」走進去他看見左飛的時候表情顯然一愣。他不在的這些天,京城的變化不小嘛!一直視左飛如仇敵的鐘羽怎麼會和他同流合污了?
猛地,他吸吸鼻子緊張的問,「怎麼這屋里會有強酸的味兒?」他將視線投在左飛那兒,據他在帝豪里觀察,左飛這人去帝豪不像其他男人一樣叫幾個美艷的女子作陪,做一個萎靡無聊的事情。大多的時候只是叫幾個手下聊天喝酒,或者和其他一些需要的人談一些暗地里的買賣。單單這一點,孟遠倒是對這個黑老大刮目相看的。不近,張弛有度,是個有本事的男人。
左飛也打量著剛進屋的孟遠,一看他就是個伸手敏捷,行為干練的人。他們對彼此的印象都還不錯。
鐘羽此時來不及和他解釋過多,只簡短的說道,「剛剛有人想要殘害小瓷,在她的藥里加了強酸。幸好陸姨莽撞打翻了藥瓶,不然後果不堪想象。急匆匆的找你過來,就是希望你能幫忙,咱們盡快將真凶找出來,不然小瓷就會一直生活在這種陰影中,叫人怎能不擔心!」
「靠!」孟遠歪著頭皺著眉嘆了一聲,這事兒顯然很棘手,他們越是想要盡快的抓住真凶,那凶手這時候越是將自己隱蔽的很好。他沉吟了一陣兒,看了熟睡的小丫頭一眼,奇怪的問道,「難道是和五年前是同一個凶手?反正我覺得這事情並不是偶然。」
他們想到了一塊兒,可是鐘羽蹙蹙眉又疑惑的說,「我雖然覺得這兩起發生在小瓷身上的事情並不是偶然,可是五年前闖入葉家帶走小瓷的是個男人,打電話威脅要錢的也是男人。可是這次,我感覺卻是個女人做的。男人做事情,一般沒有女人這樣仔細和周密,連這種方法都想象的出來,做得到,說明這人不但有一定的本領,還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更重要的是,我帶小瓷來醫院的時候,差點兒撞上一個女人,擦肩而過之後,我覺得背後傳來的注視很特別,似乎帶著一種想將人撕裂般的仇恨,但是很可惜,我來的匆忙,沒有去看那女人的臉。等我想看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
「哦?這樣?那我現在就黑了醫院的監視系統,看一看你說的那個女人!」孟遠放下背包,熟練的掏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儀器,這些東西,他視作老婆一樣的看待,連睡覺的時候都是要佔據他另一半床的。
十分鐘不到,孟遠已經將那段監控視頻給截了出來,其他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電腦的屏幕緊張的盯著,當回放到鐘羽抱著小瓷進醫院大門的那一刻,確實有個穿著黑色長裙,腳踩黑色高跟鞋的女人和他們擦肩而過。那女人身材高挑,披著長發,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她還特意瞥了鐘羽懷里的小瓷一眼。
他們幾人都在猜測此人的由來時,陸軒突然臉色一變指著屏幕上的女人語氣堅定的說,「就是她!就是她和葉維安在一起鬼混的時候被我堵在屋里的!」
听了這一驚天消息幾人都微微一愣。若是這個女人,她為何要對小瓷下毒手?或者是葉維安指使的?他難道知道小瓷不是他的了?惱羞成怒的情況下指使情婦來殺了這個令他恥辱的存在?
「小羽,你在這兒寸步不離的守著小瓷,我去問問葉維安!」陸軒神情傷痛,人已經轉身往外走去。她還是錯看了葉維安,曾經那麼老實的男人,怎麼會突然變的這麼殘忍?
在這個當口,左飛怎能讓陸軒一個人出去亂跑?既然有可能是葉維安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泄憤,那麼危險的不但有小瓷,陸軒也一樣危險,就連他自己,可能也成為了葉維安想要殺掉的目標了吧?人一旦瘋狂了,就真得什麼都不怕了。左飛深深的懂得這個道理。他拍拍鐘羽的肩膀,看看還在熟睡的小瓷,交代重任一般的口氣對鐘羽囑咐,「小子,一定照看好小瓷,我跟著軒兒跑一趟,我不放心讓她一人去。」
鐘羽點點頭,既然陸姨肯定那個女人是葉維安的情婦,而且孟遠還剪輯到那女人去了又回的畫面,她左顧右盼的場景,以及她去了又回時手中攥著的小藥瓶,都足以證明了這個女人和這件事情月兌不了干系。那麼去當面質問一下葉維安也對,看看他是什麼態度,是會露出凶殘的面目,還是會繼續偽裝,或者是真的不知情?
本來是怕陸軒情緒激動而跟去的左飛,自己卻先控制不住,見了葉維安的面兒先給了他重重的幾拳。因著被離婚的事情本身就鬧得不振作的葉維安已經幾天都沒去公司了,他就整天窩在家里,胡須長了也不知道收拾,家里亂的跟雞窩一樣。幾拳下去,他的嘴角早已破裂,眼眶也挨了一拳,左飛心中的怒氣巨大,自然是用了力的去打他。葉維安平時也鍛煉身體,身體素質還行,不然左飛這幾拳就直接能將他揍得休克。
他趴在地上起不來,他捂著鼻子指縫里都是鼻血,染紅了他修長的手指。他腦子暈乎乎的看著一直沒說話的陸軒,掙扎了一會兒朝她伸出手去聲音黯啞的問,「小軒,你這是等不及我簽離婚協議,氣我耽誤了你們去結婚登記,所以忍不住讓他來揍我了是嗎?你好狠的心!」
「閉嘴!還他媽給我裝!」左飛上去就想再給他送上一腳,卻被陸軒給攔住了。
陸軒往前走了幾步,看到昔日整潔的葉維安現在邋遢的樣子,現在提不起一點兒讓她憐憫的情緒。且不管那女人的行為是不是他指使的,反正也是起源于他!若是沒有他,小瓷怎麼會惹上那個女人?她吸吸鼻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聲音清冷的說,「葉維安,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左飛的事情嗎?好,我現在說給你听。」
葉維安看著她,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他難過的想︰她終于要說出她曾經的愛戀了嗎?是不是要說當初他們愛的多麼深切,現在請他成全他們?
沒去理會葉維安的神情,陸軒長長的呼了口氣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講述那段塵封了的回憶,「我和左飛從小就認識,我可以說是在他背上長大的。我們的家在遼闊的草原,但是我從小就有個明星夢。可是在草原,想要成名太難了。我十六歲那年,左飛拿上家里所有的積蓄帶我偷偷來到了京城,我們可以說是最早的北漂一族,處處踫壁,生活的很艱辛。想要拍戲,一個新人,除了舍得錢那就得舍得自己的人。可是我什麼都給不了。」
葉維安趴在地上眼神瞅著地面,安靜的听著,他注意到她時,她已經是風光卓越的大明星,他從來不知道,她也有這樣艱辛的時刻。陸軒停頓了一下繼續說,「記得有次我生病,住地下室因為潮濕而生了疹子,渾身癢痛,左飛帶我去了醫院,偷偷去賣了血給我看病。那次之後,左飛變了,他為了不讓我再住地下室,不讓我再跟著他過這樣的生活,他放棄了正當的打工職業,參加了黑社會團伙。他經常會拿回來一打一打的鈔票,但是也經常會傷的亂七八糟的回來。這樣燙手的錢,我不肯要。我要他好好的生活,做回以前的他,哪怕我放棄夢想也不能讓他去做整天提著腦袋的事情,我很怕哪一天他不能回家,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大街上血流干,再也不能出現在我的身邊。」
听著陸軒獨自的回憶,兩個男人各懷心事的靜靜的听。提起往事,左飛和陸軒一樣的辛酸。陸軒的眼楮已經淚濕,聲音也有些哽咽,她擦了下眼淚拖著濃重的鼻音輕聲的說,「後來他做的越來越大,傷的也越來越重,他漸漸的有了手下,也開始獨立去買賣白粉,甚至軍火。經常被警方追的到處亂躲。那時候我也開始接拍影視劇了,我本以為是自己跑龍套的勤懇得到了同行以及導演的認可,所以他們相中了我讓我來演主角,可是戲殺青了之後,一個朋友偶然和我說起了是他為了我而全權投資的這部戲。後來我一夜成名,但是我們卻分開了。」
「為什麼?」久久不說話的葉維安,听到此處也忍不住問原因,苦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為何他們在共苦的時候能一直扶持著,卻在兩人都有了成就之後卻分開?
陸軒慘然的笑笑,她將跑到前面的一縷秀發扶到耳後低著頭說,「為什麼?我也很想知道為何自己當初那麼沖動,也許就是因為年輕氣盛。我讓左飛在我和黑社會老大之間做出選擇,他說他已經趟進了渾水出不來了,還說不讓我離開他。我當時就想,憑什麼你魚和熊掌都要兼得?憑什麼我要過那種整天為你擔驚受怕的日子?既然你不听話,那我們就分開好了!那些時候,我整日被他禁錮在家里不能出來,他怕我跑,我卻偏偏要跑,我裝作肚子疼支開了看守我的手下,自己跑出去打車離開了。」
「後來呢?」葉維安听得入了神,仿佛忘記了自己臉上的疼痛。左飛雖然不知軒兒為何會將這些話講給葉維安听,但是從她口中听到她還將曾經的細節牢牢的記著,他的內心還是一股股的往外涌動著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