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若離若即情輕掩,欲死欲生戀相思
「你跟我說這些干嗎?」墨玉的聲音泛著些薄薄的冷漠,「你家少爺那麼多姬妾,你怎麼跑來跟我一個不相干的人說?」
小萱悠悠嘆一口氣︰「虧我還自以為看出了姑娘的心思呢。」
「什麼心思?」墨玉漆黑的眸子閃過一絲驚疑。
「我……我還以為姑娘也喜歡我們大少爺呢……」小萱支支吾吾道。
墨玉睜圓了眼,語速極快地回道︰「你不要胡說!」語氣很重,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小萱心下更加篤定了,只是口上卻說︰「姑娘息怒。小萱是見到姑娘千里迢迢隨著大少爺大小姐從齊雅到了相府,平日又給大少爺煎藥不辭辛苦才有這妄念的,姑娘千萬不要怪小萱,是小萱沒有眼力勁!」她說得萬分誠懇,直點明墨玉對顧凌有愛慕之意只是自己的妄加揣測。
听到小萱這麼說,墨玉稍稍緩過一口氣︰「你家大少爺這麼多佳人美眷,我可無意成為其中之一。」
小萱又嘆一口氣,十分無奈道︰「誰說不是呢?大少爺自小就品貌超群,以後定是要接下這相府的重擔的,自然要為相府開枝散葉啊……只是小萱從未看大少爺對哪家小姐有這番深情的……不知為何,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說罷,面上透出無奈與悲戚來。
墨玉將信將疑看看她,忍不住問道︰「怎麼說?」
「少爺為那小姐端茶遞水不算,睡下了,還……還……」
「還怎麼樣?」小萱將墨玉急切的神情看在眼里,更加堅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還模著那小姐的臉呢,咳咳,唉,我這婦道人家,又亂嚼舌根子了……」小萱說著懊惱地要打自己的嘴,「也不是家里的哪個姐姐妹妹,但望是個身世清白的……我以前就听說有個長陵的大族的公子,迷上碎玉坊的一名妓子,生生斷送前程的……」
墨玉的臉色泛白,不自覺地咬緊了嘴唇。
小萱見自己目的已經達到,便告辭說︰「姑娘整日為大少爺煎藥實在辛苦,小萱就不打攪了,先走一步。」
就在她走出沒幾步的時候,墨玉將手中的藥缽子打翻在地,紫色的藥汁淌了滿地。
心中有些酸澀發堵,不知如何消解。
墨玉的臉色極為難看,不知不覺,已然來到顧凌的房門外。門未關,里面有人。
她有些猶豫,但還是叩響了門︰「師兄,你在里面嗎?我是墨玉。」
沒有回答。
她頓一頓,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床上躺著一個女子,她心中先是一驚,有些狼狽地準備退出去,卻發現沒有任何動靜,于是便大著膽子向床邊走了幾步。床上那女子正睡著,面色蒼白,似是病了。她輕步走得更近些,仔細一看,果然是個縴弱的美人兒——恬靜溫醇。心中隱隱有些說不出的不暢。
「玉兒,你怎麼在這里?」
顧繯看著房門開著,也便走了進來,沒想到卻在這里踫到了師父的獨女,和他們一同從齊雅來到長陵的南容墨玉,「我哥呢?」
墨玉有些慌張,但還是迅速平靜下來︰「我……我看門沒關,就進來找師兄……他的藥煎好了……」
「你來的正好。你醫術和巫術都了得,你幫著看看,蕪歌怎麼這麼久了還沒醒。」顧繯想到墨玉是師父的女兒,也是師父醫術巫術的衣缽傳承者,在齊雅聲名響當當,「她昨兒個不慎落水,雖然今早御醫說已月兌離危險,可是到現在還沒醒。」
「蕪歌?」是這個女人的名字麼?
顧繯點點頭︰「嗯,這是寧王府的大小姐,寧蕪歌。」
寧王府的大小姐?墨玉的心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快︰寧王府,宰相府——再門當戶對不過了。
「怎麼了,玉兒?」
「沒,沒什麼。我給她看看。」
「有勞你了。」
「無妨。」
墨玉將手輕輕搭上睡夢中寧蕪歌縴細的手腕,閉目診脈︰好奇怪的脈象!確然是落水後的虛浮脈相,然而這脈相——說不出哪里不對,但隱隱讓她不能確定︰「大夫怎麼說?」
「說是她體質偏寒。」
「這樣啊……」墨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給她煎服藥吧。」
顧繯面上浮上一層喜色來︰「如此再好不過了,真是謝謝你了,玉兒。」
墨玉微微一頷首︰「我先出去了。」
回屋的路上,墨玉想著小萱方才的話,心中郁郁——師兄確實是人中龍鳳,今後自然是站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風光無兩的。但是,如此優秀的師兄身邊從來就不缺紅顏知己,她南容墨玉在齊雅是大祭司的女兒,是齊雅的天之驕女,在這里,卻只是他的師妹——沒有了光環的南容墨玉,剩下的唯有對顧凌的一份愛慕之心。方才那個女子是寧王的長女吧?師兄和她外出,想必是打算和寧王府結親了。
小萱的話突然變得刺耳起來——怎麼驅趕也無法驅趕出她的腦海——她說的沒錯,哪怕師兄哪一天知道了她的這份感情,娶了她,她也只能和本就夠多而且會變得更多的女人們分享他的愛——更何況,有寧蕪歌這樣的人在,她從門第上,根本就不可能爬上正房的位置。
如果沒有寧蕪歌……或是……這個寧蕪歌不能與她相爭……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除了顧凌風華絕代的身影,腦海中再也裝不下其他。
「回門主,寧小姐這十五年的行蹤成謎,無從得知。」跪著的那人語氣謙卑,對待比自己年輕很多的新門主,是深深的敬畏。
顧凌停下筆,抬頭看看桌案下跪著的屬下︰「成謎?」
「是。寧小姐這十五年的行蹤無跡可尋,寧王府中的下人也一無所知,屬下試著追蹤當年寧王妃出走的路徑,卻發現似乎有人蓄意掩蓋了其行蹤——所有知情人士都早已隱匿無蹤。」
顧凌低下頭,繼續寫著︰「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
那人退出去後,他停下筆,在窗邊立住,眺望窗外茫茫江景。他的指尖似乎還殘留著寧蕪歌的味道——不似香粉的濃烈,是一種清冽的香氣,若有似無,二十幾年來從未聞到過的香氣。他伸出自己的右手,不禁想起她膚如凝脂般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