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幾天的調養,身體逐漸痊愈。雖太醫勸阻,說是多休養幾日,才能好得徹底,也可以免去將來落下病根。但沈蘊執意回去,皇宮讓他渾身覺得不舒服。如此不舒服的環境怎麼可以讓他好轉。
「殿下,您出事的當天本來是留在大皇子府中,後來情況越來越糟糕,二皇子想要請宮中太醫來為您診治,可是大皇子怕事情鬧大了,執意不肯。後來大皇子與二皇子吵了起來最後才妥協。」錦二扶著沈蘊下了馬車,「結果不知道怎麼回事,消息傳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下令讓人將您送入摘星宮,所有太醫都被請去為您把脈。」
「後來呢?」
「太醫說了許多法子都不頂用,皇上震怒之下連斬了四個人,皇後被驚動了,前來看望。不過得知您是住在摘星宮之後臉色很難看。」
沈蘊興致淡淡。但皇後的反應讓他十分幸災樂禍,那個女人。南離太子永不原諒。
錦二頓了一頓,接著說︰「皇上下令封了這個消息,但還是走漏了出去。朝堂上沒有什麼舉動,倒是民間多了許多謠言。有人說是世子爺害得您,也有人說是大皇子欲除您而登太子之位,所以才下了毒,並且不允許二皇子請太醫為您醫治。」錦二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還有人說這是苦肉計,您是自己下毒給自己吃的,以此來嫁禍給大皇子,好來穩固自己地位,否則為何那麼多人去了,只有您一個中毒了。」
十一此時從門邊跳了出來,大著嗓子就是不高興的囔著,「這是污蔑!*luo的污蔑!太子殿下才不會用那麼低劣的手段呢!明明就是那個大皇子意圖不軌,請那麼多人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
「十一!」錦二低聲說著︰「殿下要休息,你先出去。」
小十一一臉不滿的瞪著,「我說得是實話,二哥你干嘛這種表情啊?」
「十一,你先出去吧,我和錦二還有一些事要談。」沈蘊無奈的扶著額頭說著,小十一不甘心的嘟著嘴,看上去十分的不滿,可是又無可奈何的走出去,然後回身將門掩上。
「十一還小,太子爺。」錦二道。
「我知道。」沈蘊曉得錦二是怕自己因此責備練漣,所以出言求情。「這件事本身就是我自己下的毒,賴不到別人身上去。」沈蘊重重的咳嗽了幾聲,這毒沒徹底清理干淨,殘余了些許。不過這樣也好,這些日子可以安心的呆在府里,把這太子府清理干淨。
錦一從外頭進來,端來了水,還有幾顆解毒的藥丸。沈蘊接過便一口氣咽了下去。茶水反復的在喉嚨處上下,才吞咽了下去。
「淮陰王世子,還有其他幾位是什麼反應。」
「淮陰王世子暫時沒有反應,每日的早朝都有到場。除了五皇子之外,當天在場的其他幾位皇子都被皇上叫去罵了一頓,八皇子出來時怒氣沖沖的,後來被二皇子給勸阻了。三皇子的臉色很難看,一出去就到了寧妃娘娘那。」
「幫我看著沈凌,還有之前讓你查沈珞那病是後天的還是先天的,有什麼線索嗎?」沈蘊對沈凌格外的好奇,就拿之前在沈宏那里看戲來說,每每到了尷尬的地方都是他便出來解圍,其他幾個雖不是唯沈宏馬首是瞻,好歹也不敢出言拂了他的話,可是沈凌屢屢幫著自己和別人說話,如此沈宏也不見有惱色。難道就只因為沈凌有一個出身高貴的母親和外祖?
「屬下無能。」錦二低下頭來,「五皇子在您到北疆後的兩年突生急病,之前身體一直都算不錯的。他的一向只由一個御醫把脈,脈案也被壓的很嚴。而且,那名御醫是皇帝親自點名的。」
沈蘊皺緊了眉頭,由嘉盛帝親自點名去照看的?從嘉盛帝對待自己的態度上來看,他並不是一個好父親,哪怕是在小的時候,他也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孩子敞開笑顏。除了瑞晴。幼時和‘兄弟們’、去御書房考察功課,所有人都緊張不已,深怕出錯惹怒他。而他親自派人去照看沈珞,只能說明沈珞的病確有內情,可是那麼明顯的問題不可能沒有人想到的?
他揉了揉太陽穴,生病的時候應當好好休息,想得頭也些疼了,
「那位小姐呢,我叫你幫我查的。」
「嗯,根據您的描述,應該是王家的大小姐。二小姐因為身體不好,常年閉門,最近更糟糕,王首輔家中每日都請太醫去家中診治。似乎是很嚴重,一直沒能好轉。所以應該不可能在那麼冷的天氣孤身一人出去的。」
「知道了。」沈蘊揉著太陽穴的力道越發用力起來,他擺了擺手,示意讓錦二下去。
之後他便請了幾天的假,決定好好休整一下府邸。嘉盛帝當初賜下太子府邸的時候,安排進的人手可不單單只有他的人,每個被分出去的皇子們家中的奴僕都是皇帝和後妃們的賞賜,想必,現在最清閑的,可以慢慢悠悠處理人的只有他了。
府邸很大,佔盡了半條街,格局和皇宮中的東宮的一模一樣。此刻,他便煮著茶,悠哉地看著僕人拔除花草,翻刨泥土,個別的強壯的家丁被他安排把樹木全砍了運出去。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便移植到牆角或者遠離房屋的庭院中。
「殿下。」
沈蘊半倚在朱紅色的欄桿上,有些打著瞌睡。他皺了皺眉,卻沒有回頭,帶著清醒的語調說︰「什麼事?」
沒有等到錦三回答,卻听一陣放肆的笑聲。不用回頭也能夠猜到是誰,除了這個家伙,怕是沒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了。
「你怎麼又來了,伯爺。」沈蘊漫不經心的瞄了來人幾眼,半眯起眼楮。
「你這家伙太不夠意思了啊!」來著大聲嚷嚷道,「回來了也不提前通知到我一下!」
沈蘊睜開眼楮,笑著說︰「就算我不去,你不是也得來。無事不登三寶殿,直說吧,你找我到底來干嘛的?」
五年前前撫遠伯逝世,前撫遠伯只有蔚抹雲一個兒子,又是最小的,所以疼寵有加,導致他性格一向是大大咧咧的,似乎什麼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是如今南離最年輕的伯爺。
「又是你母親催你成婚了?」沈蘊笑著開口。
蔚抹雲翻了一個大白眼,一臉惱怒的看著沈蘊,「你還笑!有你這樣的嗎?兄弟如今遇難了,你不幫著點也就算了,竟然還一臉的幸災樂禍,我真是交友不慎!」
「交友不慎說的是我吧。」沈蘊點了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
「一邊去!」他沒好氣的大口灌茶,「你也不想想,如今除了我,誰敢光明正大的站隊啊!你應該好好珍惜我這個來之不易的朋友,你也不怕寒了我心,讓我捧著一顆碎得和餃子餡的心跟了沈宏?」
「瞧你說的。」沈蘊又往他杯子倒了一杯茶,心中不禁哀嘆,這上好的茶水到了他嘴里全部成了降火藥了,真是可惜。「我這里又不是倒騰二手貨,專門收廢品的。」
蔚抹雲一口嗆住,臉憋得通紅,卻又想要開口,可是一開口便難受得眼淚流下來。沈蘊握著茶杯慢悠悠轉著,嘴角帶笑的看著他出丑的樣子。
「你,咳咳……太沒良心!」蔚抹雲掙扎的發聲,「你不要以為我听不出來,你這個是在變相說我……說我,那什麼!是不是?」
沈蘊隨即露出驚詫的表情來,「太令我驚訝了,你竟然听懂了!不過這層遮羞布還是要的,你說的是不是,這種事情,咱們心有靈犀,你說是不是?」
蔚抹雲惡狠狠的瞪著沈蘊,一副恨不得把他吃了的樣子。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想在我這里躲幾天嘛?不過我可告訴你了,躲是可以,不過人如果是找上門了,我可不會負責攔的。」
蔚抹雲露出潔白的牙齒來,剛剛一副幽怨的立馬變成哥倆好的模樣。他湊近了沈蘊,用拳頭狠狠的敲了他一下,「哎呀,我就知道啊!咱們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是勝似親兄弟!」
「少來。」沈蘊嗤笑著,「不過我看你的確是到了要娶親的年紀了。」
「你都沒有娶,我干嘛要娶。」蔚抹雲坐回原來的位置,沒有好氣的說道︰「你前幾天才逃過去,但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別指望著拿後年的秀女大選皇上會親選太子妃做借口,那是沒用的!皇上賜婚從來都是正位,可那不代表你不能有側妃什麼的。」
沈蘊藏在袍子下的手用力的握成了拳頭,臉上依舊波瀾不驚的樣子,只是剛剛的笑容變得帶上幾分譏諷的意味。他的婚姻他絕對不要別人替他做主。
「也別怪我說,你這才回來幾天就不太平了。單單我家,就不知道有多少個人明著暗著的讓我早日成婚。」蔚抹雲說著說著也有些嘲諷了,「連我那幾個嫁出去的姐姐也不安心了,成天到母親那里說哪家姑娘好哪家姑娘又如何,母親如今是被他們說動了,成天追著我問這檔事。」
「你沒把事情原委和你母親說一說?」沈蘊問道。他有的時候偷偷溜回來,怕住客棧會留下痕跡故而都是住在撫遠伯府的,對于那一臉慈愛笑容的伯夫人很有好感,每次她都會帶著笑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又抱怨軍營是不是不給飯吃,怎麼每次回來都那麼瘦,又說抹雲在他這個時候已經如何如何的。絮絮叨叨的話語,讓沈蘊格外溫暖。
「你別提這個了,自從我父親去世後,外祖父家出事之後……母親的身體、精神都不怎麼好,我哪里敢讓她再操心,倒是我那幾個姐姐,哼!真是嫁出去的閨女潑不出去的水。」蔚抹雲不滿地雙手環胸,語氣慢慢的無奈和糾結。
沈蘊失聲笑道︰「你這個是什麼比喻,那是你姐姐,又不是你閨女。」
蔚抹雲這次前來也是有目的,沈蘊心里很清楚,無非對于自己這次中毒事件想探個究竟,還有前幾日皇後想給自己這里塞人問個明白。而他如今說出他幾個姐姐雖說是模沈蘊的底線,但是這番話語無非也是表明了他的立場,他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你想做什麼盡管去做。」
即便是如此,可是蔚抹雲這番心意卻是難得的,自己本身不是什麼喜歡多言語的性子,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不好相處,但是對于蔚抹雲這個朋友,他一直是格外珍惜的。
「這個樣子?」蔚抹雲挑眉問道。
「不然呢。你想如何折騰就如何折騰吧,最好動靜鬧騰得大一些,讓上頭那一位也知道了。」沈蘊往水中撒了一把魚食,池中的錦鯉爭先恐後的浮起,全紅、全黑、紅底黑點的,在陽光的照射下宛若紅霞。「你瞧,你們就像這把魚食,而那些人則是這些魚。魚的數量很多,而魚食卻只有那麼一點點。」
「你們?」
沈蘊拍了拍手,輕輕笑著,「你覺得會是誰呢?這盛京城中,年少有為,位居重位,還未成婚的,除了你,還有誰?」
蔚抹雲眼中波光流轉,「萬一沒有弄好,這麼做的後果影響很大,你就不怕上頭那位惱了你?毒藥這事還沒過去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頭那位與你關系又……」他擔憂的問,邊用手指了指沈蘊頭上的帽子。
「你與我自小關系便好,就算是親近一些又能如何,比得了沈宏和他那些幕僚嗎?」沈蘊不屑的撇撇嘴角。
「可你如今就我一個,雙拳難敵四腳誒。萬一那些玩陰的怎麼辦?」蔚抹雲抓起一把魚食,後仰著身子,將魚食用力的甩向遠處。那些反應迅速的錦鯉甩尾追逐魚食,而後來一步的錦鯉只能在原地轉悠,尋找殘羹剩飯。
「你覺得我……」沈蘊頓了頓,「父皇,是個什麼樣的人。」
蔚抹雲眼珠轉了幾轉,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唉,我真是最近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婚事給搞得腦子都不靈活了。」
在先帝病危之際,遭遇先皇妃子苟同外臣造反,不過幾年的時間便徹底鎮壓,更是將那些曾經與鎮南王或多或少有過聯系的臣子統統處死,抄家滅門,一個活口不放過,「無論老少,無論婦孺,就地皆誅。」
而惠妃的國家,烏丸國。嘉盛帝登基之後親征,攻破烏丸國國都,將皇室中人盡數屠殺,不留活口。
「那不就是了。」沈蘊擦干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