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可算回來了,老爺一回來便到處找你,後來听說你去了簡親王府,便叫小的在你一回來,便帶您去找他。」下人一臉余悸,似乎王首輔發了很大的火氣。
「若離,你怎麼如此不听話!」一進門,父親便一改往日溫言軟語,劈頭蓋臉的叱喝,「不是叫你好好的呆在家里嗎?你為什麼還跑出去!你知不知道今日早朝發生了什麼?那個……」王首輔說到一半便停下嘴。
姐姐走上前來緩和氣氛,「若離你也別氣,父親這是著急你了。早朝的時候威遠侯求婚賜你和威遠侯佷子的婚。」王若離波瀾不驚的,只是看了一眼王若即便移開視線。「父親……簡親王爺說想收我為義女。」
王首輔的臉色僵住,蒼白地好似冬日冰霜。「你答應了?」
「女兒說此事過大,需要父親的同意,讓王爺來和您商議。」王若離一邊說一邊接過王若即遞給她的手爐,姐姐說︰「剛剛從外頭回來,手那麼冰,先暖暖。」
「我已經雇了馬車,還讓畫眉收了你的行李,今日你便出城去!」父親的話語斬釘截鐵,不帶半點回轉。王若即的臉上露出驚詫,「將妹妹送出城?……可是為什麼?」
「養病!」父親斬釘截鐵地說,「若離的病越來越重了,請來的大夫說需要清靜之地休養才能好轉,而且此病有傳染的可能,需要與人隔絕。」
王若離愣住了,她沒有想到只是那麼一點點的時間,王首輔已經想到這里了。借口生病把自己送出城去,就可以徹底斷了威遠侯賜婚的後路,最糟糕的是聖上即便同意了,他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拒絕。
那麼……
今日朝堂上的破口大罵,是措手不及後的無奈之舉?
王若離立馬望向姐姐,王若即一臉平靜,嘴唇輕微抽搐著。看來她也想到了,威遠侯本來是求娶她的,可是忽然換來自己了,自己這麼一走,婚事又落到了她的頭上。父親對自己如此不加掩飾的偏愛,如何讓她能夠不為之難忍。
可是她又忍不住想大笑出聲。前幾日王若即還正氣凜然的說寧願嫁入深宮後宅,也不願意委屈了她嫁進去,受到排擠和欺負,把自己活月兌月兌說成了一個聖母,可是關鍵時刻,卻又……
「父親準備把妹妹送去哪里?」王若即一瞬間恢復了常態,依然是大方得體的首輔大小姐,再不見剛剛的脆弱。
「錦繡谷。」父親瞧見畫眉進來,便撇下王若即,拉著她出去。「為父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的,你只需要好好照顧自己便是了。」
王若離凝神望著父親,點了點頭,又想起了王若即。「那……姐姐呢?她怎麼辦?」
父親閉目冥思,再睜開眼楮,「她……也不會有事的。快走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平日里熱鬧的後花園此刻安靜異常,就連僕人也敏感地察覺出什麼,大聲也不吭一下。王若離緊跟著父親的腳步,她身後是王若即和抱著一個小包袱的畫眉。因為時間匆促,來不及收拾什麼,只帶上了王若離平日常用的物件,至于衣物其他的,父親讓沿路照顧她的人路上再買。
「小心一點。」父親幫她掀開轎簾,輕聲說。
「我會的。」
在鑽進車轎的那一刻,王若離回頭望去,見到姐姐略顯傷感的表情,動了動唇不知道該說什麼,而姐姐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頭朝她溫柔的一笑。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王若離愣了一會,露出大大的笑容朝姐姐擺手,隨後放下簾子。
車內十分的狹窄,而且很簡陋。座椅只是單薄的木塊所拼成的,上面沒有任何的席子或是軟墊,而且散發著一股酸菜的氣味,讓王若離和畫眉忍不住的咳嗽。馬車的窗簾卻又過于厚重,將陽光嚴嚴實實的擋在了外面,更是是一片昏暗。
「小姐……」畫眉緊緊抱著簡陋的行禮,小心翼翼的。
「怎麼了?」王若離將手並作一起,用力的扇著。畫眉搖了搖頭,又不再說話。
「錦繡谷是什麼地方?在哪里?」王若離皺著眉頭問。她怕冷,所以雖然一直為離家做準備,可向往的確實溫暖濕潤的南方。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我把小姐喜歡看的書都收起來了!」畫眉興高采烈的說著,覺得做了件很棒的事情,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她在一堆書里頭找了半天終于抽出來了。「是這本嗎?」王若離湊身過去點了點頭。
北漠人在南離人的眼中,大約和在宋人眼中的蒙古人一樣,都是蠻人。北漠的大軍每年冬季南下劫掠如同大雁南歸一樣準時。但近年來卻消停了不少,原因無他,現今的嘉盛帝是一個雄韜偉略的皇帝,在他繼位的風波後便開始掃除外患,而時常「搶錢搶糧搶女人」的北漠自然是儆猴的最好的一只雞。
北方以牧河以北被劃分為北疆,修建長城以防北方游牧民族時常的南下騷擾。而錦繡谷接近牧河,北疆氣候干旱寒冷,但這錦繡谷卻正好相反,不知道是何原因,谷中長春,開滿了四季的鮮花。
車夫是家中的父親的侍衛,一路上都一言不發,好像根本不存在這個人一樣。古代的馬車自然不如現代的轎車坐得令人舒服,剛開始的時候王若離一坐馬車就暈車,吐得連膽汁都要出來了,好在後來習慣了也就不會怎麼樣了。只是馬車的速度太慢,又搖搖晃晃的,不僅看不了書打發時間,就連睡覺都找不到好地。而她的睡眠一向很淺,稍有一點動靜便會驚醒,而這馬車的晃動程度明顯超出了她睡眠的界限。
出了盛京之後,厚重的窗簾被她用鉤子固定起來,涼爽的風輕輕拍打在面頰上,驅散了一直以來的陰霾。一路上經過連綿的高山,一整片的麥田,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湖泊。村舍的炊煙像是灰色的細長手指不斷往天空延伸,正午赤紅的太陽變為橙色的余暉,天空仿佛是打翻了的色盤。
王若離翻著厚重的地圖冊,手指沿著大路劃去。簾子後傳來男聲,「小姐。現在已經很晚了,就在這城鎮的客棧里頭委屈一晚,明日在上路吧?」她應了一聲,推了推睡得快要流口水的畫眉,畫眉驚慌的醒過來,抱緊了懷中的包袱。「我們要去客棧休息了。」王若離看著擦著嘴角扣稅的畫眉無奈搖頭,然後跳下馬車,站立在客棧前。車夫和見到出來的小二交代什麼,畫眉東張西望,像個好奇的孩子。
「我要騎馬。」王若離見車夫和小二說完了,便走過去。她在馬車上的時候仔細閱讀地圖,已經大概知道到達目的地需要多長的時間了,那麼漫長的時間她可不想浪費,馬夫怔愣了一會,便點頭,像照顧易碎品一般小心翼翼地牽她上馬。
練馬結束後她便回了房間,明日一早就要趕路,而她在馬車上睡不著。畫眉睡了一個下午精神卻很好,見到她要回房睡覺,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王若離覺得好笑,但她實在不想動彈。
沿著長長的大道北上,手指順著旅途一直沿著圖冊上的山脈走向滑動。已經走了將近半個多月的了,可如今算來還有半個月的路程,這也意味著她必須忍受十多天的刺骨寒風。
孤獨的馬車在寂靜的山嶺間行走穿梭于橡樹和哨兵樹,陰森的松鼠和光禿禿的栗子樹偶爾點綴著雪松森林。他們穿過一道石坡,一個狹窄的昏暗峽谷,木輪壓得骯髒的積雪嘎吱作響。雪還在下,像是永不停止的雨。如果是姐姐,看到這種場景一定會詩意大發吧。王若離撂下簾子,耀眼的白雪刺激得眼楮發疼。
由于越往北越天氣越糟糕,王若離也沒再出去練馬了。不過她並不怎麼在意,她的馬術比不上學院其他學生,但也也不到難望其項背的地步,而且……王若離覺得,如果他們處在與她一般的位置上,說不準還沒她好。
偏僻的小鎮沒有好玩的東西,北風呼呼的刮過,即使是在轎中,也是一陣刺骨的寒意,王若離忍不住縮緊了衣物,用力的搓著手。畫眉則是鼻涕都要凍出來了,不住收縮著鼻子。「早知道就多穿一點了。」畫眉揉了揉冰冷的鼻子一臉不甘的說。
「明天早上太陽一出來我們便要出發啦了,早點睡的好了。這個鎮子也沒什麼特產。」連路上的行人都是少的可憐。王若離捧著姜茶小口小口的喝著,蒸騰的霧氣迷蒙了她眼中的事物。本來以為出來了可以和孫悟空一樣大展身手,沒想到竟然輸給了寒冬。家中的火牆真是讓人甚是想念啊。
畫眉作為。守夜是必須的,可王若離敲著她不時就點頭的架勢,便提前打發她去睡覺了。白日行走無法休息,疲憊了一天,晚間睡眠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清淺,稍微重一些的呼吸聲就吵鬧得她不如安穩。
在她半夢半醒間,忽然響起腳踩在模板上的嘎吱聲。
「吱——」的第一聲。
黑暗中,王若離睜大了眼楮,悄無聲息地坐起身來,一只手貼在被褥上鑽進枕頭里。門緩緩地推進來,她咬牙躺下,努力平復自己太過劇烈的呼吸。是誰?我要不要大聲呼叫。可是她知道,在他們趕來之前這個人就可以把她喉嚨撕破。王若離側身而躺,左手握緊了枕頭下銳利的物件。
「呼——」來人氣喘吁吁,似乎剛剛經過長途跋涉一般。
他一步一步沉穩地朝著她的床埋進。王若離猛地起身,手握刀柄橫向劃去,黑暗中只見刀片明亮的白色光芒。「你干什——」來人一陣驚呼,踉蹌後退,王若離清咳一聲,張嘴便要喊。「別說話!」他迅猛地撲了過來,將她壓倒在床上,一只手撐在她臉龐邊,一只手捂住她嘴。「是我!」對方壓低嗓音說,黑暗中他黑亮烏潤的眸子格外清晰。
王若離陰沉著臉,想要把眼前的家伙碎尸萬段,「蔚抹雲,你發什麼瘋?!半夜三更的你在做什麼?你信不信我把你開膛破肚之後,將你的內髒塞你嘴里叫你自個兒吃下去?!」她顧忌到隔壁的車夫和畫眉,只得壓得低沉,導致這番話說出毫無震懾力。
「唉~我這是個什麼命喲!」嬉皮笑臉的公子哥根本不管她憤怒,一副伸手不打笑臉人的模樣。「你不知道我是多可憐啊,我是出來做事起來啊!可是,唉,外頭好多好多人來追殺我的啊。」他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來,「小狐狸……你收留收留我吧?」
王若離咬牙,滿腔怒火發泄不出來,只能惡狠狠瞪著笑得如遇春風的少年。「還不起來嗎?」她鐵青著臉。
「什麼?」少年人假裝听不懂她的話。
「從哪里來,滾回來哪里去。」她咬牙切齒地說,「我實在不是很想看到你這張臉!」
「別這樣啊。」蔚抹雲一臉悻悻地抱著她起身,將被子一股腦地塞進她懷里,順手將褥子整個披在她身上,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咱倆還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啊,你就如此的狠心嘛?我一直是把你當做我好兄弟的啊!」
「好兄弟?」王若離危險的眯起眼楮,「我怎麼只看到兩個青梅呢?」
他無辜的望天,「你不是要去錦繡谷嗎?帶上我吧……」
王若離危險地眯起眼楮。「听說老夫人最近對你的終身大事很操心啊,你這個樣子不會逃婚的吧?」她模著下巴,意味深長的看著眼前的撫遠伯。「嘖嘖,听說人選都要定下來了。各個都是美若天仙,詩歌辭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呀。」
蔚抹雲面露悻色,「拜托你不要提起這種事好嗎?我都要吐了。而且說我逃婚,你自己還不是?你的手腳倒是夠快的哦,前腳剛有人要賜婚給你,後腳你病情加重了。假不假啊?」
王若離听了眉頭緊皺,審度的看向撫遠伯。他怎麼會追到這里?如果他是逃婚,根本不需要跟著自己跑,隨隨便便就可以找個地躲起來了。一路上馬不停蹄,換了一輛又一輛的馬車,就連路線和裝扮也隨時更換,可他偏偏找上來了。
「你這是什麼眼神啊?懷疑我嗎?」蔚抹雲帶著一臉的怨氣,口氣頗為惱怒。「最討厭你們這種人了?那麼喜歡往別人往壞處想,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嗎?」
她一時無語,緊盯著兒時同伴的臉,想從中看出些什麼,可是除了惱怒就是惱怒。「對不起……」她說。我是不是太過敏感了?「我不該懷疑你了,可是你也知道你竟然這樣的方式找上我,是個人都會懷疑的。」
「哼!」兒時的同伴惡狠狠地翻了一個白眼,「我有一個主意可以讓我們同時月兌離苦海,救我們于水火之中。想不想知道?」他帶著狡黠的笑容。
「你如果說是讓我嫁給你,那你還是死了心吧。」
蔚抹雲馬上露出嫌棄的表情來,「你也想多了啦!要娶我也得娶你姐姐。唉~臉怎麼紅了?」他自問自答的說,「娶不到媳婦給急得。又怎麼青了?」王若離作勢要揍他,他急忙伸出手抱著頭,「娶了個母老虎給嚇得!」
「有話快說,你不會是來和我嘮家常的吧?」
他終于露出一本正經的表情,一掃剛剛的嬉皮笑臉。「你前腳一走,後頭威遠侯就上你家門了,據說你父親又和他大吵了一架,第二日便上書說自己年邁體衰,無法為國效力,特請皇上能夠允許他告老還鄉。」他爆料道,「還有幾個月便是皇上大壽,西邊的多羅蠢蠢欲動,估計是想狠狠的唰了皇上的面子。我昨天收到消息,說是威遠侯也上書,說自己在家反省多日,又聞多羅在邊界練兵挑釁之舉,願以罪己之身以息陛下雷霆之怒。」
她眼楮轉了轉,皺緊眉頭。按他如今的說法,這威遠侯之前的賜婚不過是個幌子,目的就是惹怒皇上,使皇上降罪于他,然後要求戴罪立功,而如果多羅之戰贏了,他再要求賜婚,父親根本沒有理由拒絕,就連皇上就沒有。而如若輸了,自己和王若即的名聲也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王若離不為所動。
蔚抹雲翹著二郎腿,吊兒郎當的說︰「小狐狸,我們好歹認識那麼久,你還這個樣子可就沒意思了。我是不相信你會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有的時候裝傻就必須的,但有的時候裝過頭就是真傻了。」
「你想我干什麼?」
「很簡單。你不想嫁人,我也不想娶親,至少目前我還不想。」蔚抹雲好看的嘴唇彎起笑的弧度來,「明天我會派人去刺殺你,雖說是演戲,但也必須會有傷口和流血才能信服。我會很小心的,絕對不會留下致命的。」
「你是指傷口還是證據?」王若離淡笑看他。太子黨,我兒時同伴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太子黨,口中說我懷疑他傷了他的心,可卻拿我的性命去賭王首輔對我這個女兒的舌忝犢之情。
「小狐狸你別那麼聰明嘛。」他眨了眨眼楮,「不會死的,就一點點疼。用短暫的疼痛換取長久的利益,不好嗎?」
獲得長久利益的可不是我,而是你們。威遠侯家老六娶了皇後的佷女,一旦威遠侯被嘉盛帝批準去征討多羅,兵權就等于交到皇後的手中,而皇後之子雖然年幼,卻是皇上的嫡子,更何況皇後娘家實力雄厚。
「什麼時候動手?」
「就在離錦繡谷還有一里路的時候,太遠了我也擔心你流血過多。」嬉皮笑臉的俊朗少年露出歉意,「對不起啊小狐狸,可是我也沒辦法。那個人……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受了很多苦,我不能……再,你知道的。」
「你放心吧。」我會裝得非常非常像的。王若離等蔚抹雲從窗中跳出去,臉上帶起詭異的笑容,一定會讓你們統統嚇得肝膽俱裂的。蠟燭發出霹靂巴拉的細微聲響,寒風呼嘯吹過房間,順著沒有關上的窗戶吹了進來,而王若離卻渾不在意,美美的睡上了一覺。因為她知道,第二日一定是一個很美好的一天。
早晨起來的時候大家並沒急著動身,而是四處休整。比如重新換馬車,補充補給之類的。而王若離則是客棧的後院去閑逛。「這是在做什麼啊?」
「驅邪啊!」捧著一大盆血的肥胖婦人沒好氣的說,「真是王八蛋,不用那麼就還裝這麼干什麼,難道存起來下次用的啊?」
「驅邪,為什麼要驅邪啊?我看這里挺干淨的。」
肥胖的婦人扭身看她,「你問這麼多干什麼啊。」
「沒沒沒。」王若離連忙擺手,「就是好奇而已,大娘這個不能說嗎?」
「有什麼不能說的,還不是我家那口子,昨天半夜起來撒尿,結果看到幾個黑影在空中晃來晃去,結果嚇得半死,一大早就殺狗要我把血灑在家門口!神經病!」婦人沒好氣的補充,「你看看!」她用力的一抖手,往王若離這里抖,血差點灑了出來。「還剩下這麼多,我現在得去把它倒了,等等還要去做臘腸,忙都忙死了。那個死鬼還躲在被窩里,呸!」
「大娘……」王若離接過她手中的盆子,「我幫你去吧,您看您那麼忙。」
「這個……」婦人一臉遲疑的望著她。
王若離裝出前所未有的乖巧模樣。「我很喜歡吃臘腸,大娘你等等臘腸能不能分我幾條……」
「離錦繡谷還要多遠啊?」在短短的半日已經第六次掀開簾子問了,而車夫一臉糾結,明顯想訓斥一頓自己,可卻偏偏不能的模樣。「小姐……到了奴才會叫你的。這里距離錦繡谷不倒六里,最多傍晚便到了。」
「除了你之外還有多少人保護我啊?」她隨口一問。等等蔚抹雲來襲擊我,肯定要把你們解決掉的,就算不死也得是重傷或者輕傷,萬一你們那麼不中用都死翹翹了,那我怎麼辦?
「還有很多人,小姐您放……」他的「心」還沒出口,就握住了腰間的劍,眉頭猝然緊皺,「小姐……您先進去!」王若離听話的放下車簾,將準備好的東西塞進自己的衣服里面
外頭傳來了刀槍踫撞時候的聲音,許久沒有停止。王若離有些心慌了,蔚抹雲到底是在搞什麼啊?來真的嗎?她掀開簾子,映入視線的便是鋒利的的長矛,油亮烏黑的矛尖上對準了她,上面沾染的鮮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著。而車夫的尸體橫在一旁,還緊握著手中的劍。而死人手上的劍毫無用處。
這不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了,可是內心的恐懼佔據了她的頭腦。她抬起頭,想要看清楚來人的面目,她微微的往前湊去,長矛直直地戳進她心髒的位置,她感覺到矛尖緊貼著胸前的肌膚。而後身子輕輕往後倒去,冰涼的鮮血從她身上緩緩流出。
「解決了,尸體怎麼處理。」凶手用腳尖輕輕踢了她一下,腥臭的指頭癱倒她鼻子上試探鼻息,最後甩了甩手,跳下馬車,馬車因此劇烈晃動了一下。
「不必了,等等會有人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嘛……
王若離用手捂住被戳出洞的地方,無力的想著。而馬蹄聲,嘶鳴聲逐漸遠去的時候,她費勁地爬了起來,從坐墊下抽出包袱。
王八蛋……疼死老子了。
她把衣服扯開,將里頭的血袋取出來,給自己換一套干淨的衣服,將那幾件血衣也收了起來。真是好險啊……王若離把頭發打亂,用布條捆了起來。因為怕疼,而蔚抹雲說是要流血,可是為什麼要流自己的血呢……
可惜,那一劍還真是用力,模了模破皮的地方,她還是疼的直吸氣,不過也是好險,刺客沒有給她補上一刀,或者給她一個透心涼……
王若離撿起換下的血衣,用力嗅了嗅,滿是血腥味,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是狗血還是人血。
「對不起……」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看著相處一個多月的車夫還有幾個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人,喃喃自語。她走了過去,輕輕覆蓋在他們掩上,將他們的眼楮合上。「對不起……」
晴朗的天空,飄著鵝毛的大雪。剛剛的血跡已經被覆蓋了,而馬蹄印和腳印也已經模糊不清。一場大雪遮蓋了所有污穢,她忍不住想起紅樓夢里頭的話,落了片茫茫大地真干淨。她抱著懷中的包,將馬離開,費力地翻身上去。
「乖馬,听話哈……」她在棗紅色的母馬耳邊低語,母馬發出一陣陣吭哧的鼻響。她和之前一樣,握住韁繩,用力的調轉馬頭,隨後輕踢著馬肚子催促它向著南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