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枕浮生半枕眠 第十八章 相約定誓盟

作者 ︰ 雲下成霜

蕭玨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可奈何,她在他懷中撲騰掙扎,絲毫不顧及他的帝王形象。身邊的隨從低眉斂目努力憋笑,這些都讓他覺得有些難堪,然而沈從容卻絲毫沒察覺。她放肆的在他懷中鬧騰,這卻讓他覺得有些開心但也因為她的難過而覺難過。

「從容,別鬧了。我們回去再說。」

沈從容瞪大了眼楮,「回去?回去作甚?蕭玨,你從未做到對我坦誠以待,你不妨一次性說清楚預備如何算計我。」

「你中暑了。」他伸手觸模她的額頭,卻被她一掌打開。

「你放開我。」她不服輸的繼續瞪著。她在他手臂上翻滾如同一尾待宰的活魚做著無意義的掙扎般。

蕭玨嘆聲氣,彎子緩緩將她放下。沈從容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待她雙腳落地愈發生氣的瞪著他,繼而扭頭便走。

蕭玨拽住她的手腕,並不松開。

「松手。」

蕭玨見她背對著自己,聲音依舊冷若冰霜,他嘆口氣,用力將她拉回來,雙手緊緊的箍住。他將頭放在她的肩膀上,溫熱的熱氣從她衣襟處傳來。「你……」

「從容……」

沈從容只覺得印堂發黑,思緒糊里糊涂的。她想起自己曾經游歷江湖時,高燒跌至泥潭都無人問津。那才該是屬于自己的呵,而不是這般任人呵護。蕭玨他呵護的不過只是自己的身份而已。她愈想愈難過,情不自禁的流下淚來,「蕭玨,你知不知道,從未有人對我這般好。可到了今天我才知,你也不過逢場作戲而已呵。」她攀住他的手臂,如同依舊不願相信他真是如自己所說的那樣而放開。

蕭玨將她扭轉過來,看著她流滿淚水的面頰,伸手替她拂去。「我不知你听了些什麼,可從容,無論你是誰,是何身份我只當你是幼時笑顏似火的小丫頭,只當你是爽朗恣意的假小子,只當你是清歌高唱無人來和的傻姑娘。」他替她捋了捋汗濕的頭發,「我不想你因其他而有所猶豫,有所顧忌,所以我任由你自己憑心來選擇。」所以明明有那許多讓她更傾心于自己的籌碼他卻不說,他希望他們之間的感情是純粹的。

可他卻忽視了二人的身份又怎會有純粹可言。

他看著她,將其頭枕在自己胸膛前,「我說過不願再見你哭泣,從容,若,若你覺得難過,你……」

沈從容猛地抬頭,踮起腳尖就在他的下頜咬了一口,她昂著頭瞪他道︰「我,我怎麼?你又想讓我走麼?」

蕭玨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捂住那塊痛處,「我自是不願,可若你不開心,還不如給你自由。」

沈從容吸吸鼻子,伸手抱住他,她將頭靠近他的胸膛,听著那熾烈的心跳聲。她忽然覺得內心滿滿的,「蕭玨,你說我與你是平等的,日後你可否不再對我有所隱瞞了?」她仰起頭,道,「我感激你的保護,可你別忘了我也可以與你並肩。」她似意識到這話有些奪權的味道,連忙又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分擔憂愁,你不要將我護得太好了。」

蕭玨笑笑,伸手將她輕輕靠在自己胸膛上,「好。」

沈從容得到回應,依舊不動的靠在他身上,直到感覺四周安靜得過分,她才意識到周圍竟有著那麼多的侍衛。她窘迫異常,摟著蕭玨腰肢的手也只覺松也不是,緊也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她方才那樣拂了君王的面子,後來自己竟又上演投懷送抱的戲碼……沈從容腸子都悔青了。

頭頂傳來輕微的笑聲,沈從容伸手捏了捏他。蕭玨止笑,低頭輕言,「你中暑了。」

沈從容眼前一亮,是呵,她中暑了。所以她直接假裝暈了過去,自然而然的蕭玨打橫將其抱上了馬車。她掩耳盜鈴般的選擇閉上眼楮視而不見,心里卻感激蕭玨願用君王之尊滿足她小女兒的嬌羞心態。

她微微勾唇笑了笑,于黑暗中體會著身旁這人無處不在的愛意。後來,她又想,感謝自己擁有這樣的身份,才能讓自己愈發與他並肩得這樣理所當然。她喜歡這樣的感覺,不自覺的她緊了緊靠著他胸前的手。馬車中,蕭玨聲音顯得蠱惑而溫柔,「我在這,你睡會吧。」

她是的確有些累了呵。她笑了笑,繼而沉沉的睡去。

醒轉過來時,已是華燈初上。沈從容依舊有些雲里霧里的感覺,她坐在大大的床上,看著層層沙曼布置而成形如夢境般的場景。緩緩于紗帳外傳來輕輕的聲音,緩慢而小心的腳步聲。直到蕭玨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依舊傻傻的坐在那看著他。

蕭玨不由得笑了起來,「怎麼了?」

沈從容想起自己本是裝暈的,怎會真的就暈了過去。她愣了愣,問道︰「我怎麼回來的?」

蕭玨接過侍女遞來的湯藥,放在一邊,他回頭看著她的眼楮,狀似抱歉的說道︰「你暈了,我就將你抱回來咯。」

沈從容听他語氣輕松,也松懈下來瞪他一眼,「是您叫我暈的,這可不算欺君。」

蕭玨笑出聲,端起藥碗看向她。「快些把藥喝了吧。」

「我又沒病,喝什麼藥……」她不自覺的偏過頭,逃避著那一股濃烈的湯藥味。她不喜歡吃藥,從小吃太多了,使得她下意識的排斥這東西。

蕭玨捏捏下頜,莫名的沈從容竟覺得從未發覺他如此性感,她臉紅的別開臉,心道,美男計對她也是沒有用的。

「好像有人咬過我一口呵。」他自言自語的說道。

沈從容回頭剛開口就覺得唇上一陣濕濡,她瞪大了眼楮看著近在尺咫的含笑的眼楮,只覺深深沉醉其中。口中被度入液體她下意識的吞下喉,腦袋一片空白。

蕭玨輕笑一下,嘴角依舊帶著棕色的藥汁,更顯他的皮膚白皙。沈從容看著加上醒悟過來方才的舉動只覺面紅耳赤,囁嚅道︰「你,你做甚……」

不待她說完,蕭玨又將一口藥汁度入她口中。他微顯抱歉的說道︰「此時並未有煉制好的糖丸,所以,你將就一下吧。」

將,將就……沈從容額頭爬滿黑線還來不及思考時又見蕭玨俯身上前,「停,停,停……」她縮著身子奪過藥碗,瞪了他一眼,閉著眼一口氣將藥喝完了。

她倒扣碗底,努力的將藥咽下去,才道︰「我,我喝完了。」

蕭玨瞧她這樣,笑了起來,他伸手將她嘴角的藥汁輕輕拂去。「原來你不怕喝藥的。」

沈從容瞪他一眼,她哪里是不怕喝藥,分明就是再怕他那樣給自己喝藥好吧!可這話又怎麼說的出口,相比于閨閣女子她的確是多了許多坦蕩不羈,可卻也不代表她會坦然接受那樣的舉措。可是,好吧,沈從容鄙視著自己,她好像是挺喜歡那樣的。

蕭玨遞過一碗糖水,忍笑道︰「喝點,去去苦氣。」

沈從容算是見識了這位年輕君王的月復黑了,她看著他忍笑故作正經的模樣,只氣得臉頰通紅。蕭玨笑著抿了一口糖水,輕輕的靠近她。他伸手箍住她的腦袋,他的體溫于夏日中顯得有些冰涼,觸踫到她的嘴唇時,沈從容覺得有如一股電流般竄得她頭皮發麻。

她沒有拒絕,順從的任由他撬開嘴唇,順從的品嘗著從他嘴巴中傳遞來的絲絲甜意,她順從的接受著他的溫柔,只覺比那糖果更甜上許多。

她如火般炙熱,而他卻如水般清涼。她迷迷糊糊的任由他在唇齒間游轉,分不清今夕何夕。

緩緩蕭玨離開她的嘴唇,見她雙眼迷蒙似染上了層層霧氣。他笑著以額頭相觸,二人安靜的靠在一起,如剎那永恆般。

他入魔了,他一定入魔了。醫官囑咐他最忌情緒波動,而此刻他卻喜歡這樣從最悲哀之處到達最喜悅巔峰的感覺。之前那次似乎不夠他細細體味這其中精妙之處,所以這次事件愈發讓他覺察出來心系一人,情牽一人的美妙。那是屬于兩個人之間的情誼流轉,不足以為外人道,甚至不能夠與彼此分享的自己專屬的秘密。

緩緩,蕭玨嘆了口氣,呢喃著她的名字。沈從容安靜的听著,只是將環住他腰肢的手緊了緊。

她可真傻,蕭玨這般優秀又豈會在意自己的身份與否。天香女消失那麼久,即便此刻出現于他的權勢又有何影響呢?他能掌控,她信他有那樣的能力。她愧然道︰「蕭玨,對不起。」對不起那樣誤會他,不相信他。

兩個人或許建立信任很難,因為彼此都有著自己的國度,自己的空間,每個人都想保護自己。然而,于茫茫然人海中找到這樣一個全心願意去相信之人又是何其有幸,他為自己分擔憂愁,自由替他共享繁榮。而其實,若你敞開心,會發現信任其實也很簡單。

蕭玨揉了揉她的頭發,嘆道︰「容兒,這樣,真像在做夢。」她離開後他做了好些這樣的夢,可夢里的虛無縹緲總會讓他醒來之後更覺痛徹心扉的難受。此時她的的確確就在自己身邊,依賴著自己,信任著自己。他道︰「日後,我再不騙你了。」

沈從容笑了笑,靠他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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