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竹馬分離
任玉明膝下兩子,大兒任春,剛滿十八歲,生就一副斯文相,總被弟弟任秋嘲笑「風都吹得倒」。而任秋則從小力大過人,且也膽大過人,但是由于任玉明只是在何家做長年,僅僅能讓一家人填飽肚皮,任秋十六歲了還外穿一件過膝舊長衫,里面連褲子也沒有。
其實不僅是任秋沒有褲子,任家以前全家人只有兩條褲子,一條舊褲子任玉明穿著到東家干活路,另一條則由任春和娘兩母子出門時換著穿,任秋則被視為小孩子,任他一天到晚光著**滿山遍野地趕著東家的幾條牛跑。
按說任春在家是老大,是應該幫東家干活路補貼家用的,不過由于任春從小體弱,曾在放牛時一跤摔下去病了半年,結果就不放心他再出門,只好在家里幫忙喂點雞鴨。任秋從六歲開始給東家放牛,還見天割一背牛草回來,那背 也隨年齡漸漸變大。但也幸好任秋能夠自食其力,他食量驚人,一頓連紅苕也吃得進五六斤。
任玉明要為任春提親的易福家大女叫易芹,小時候幫本家族長易自力割牛草。易自力看長大了的易芹模樣生得乖,就請端公熊智德給她算了一卦。熊智德請來五昌菩薩,用牛角卦打了三次,沉吟半天,搖著頭說︰「不可能!不可能!」易自力、易福在一旁盯著打在地上的兩片牛角,一片仰面朝天、一片俯身向地,卻也不懂這是何指意。易自力忙問熊智德︰「熊先生,這卦怎樣說?」熊智德長嘆一口氣,指著牛角卦解道︰「五昌菩薩說︰這個女子生來不簡單,兄弟兩人爭相殘,年過二十見天子,誥命得封坐明堂。」易福仍然不懂其指意,易自力卻明白這女子生得富貴命,從此便不再要易芹上山割牛草,只留她在家里幫忙做些家務,還間或把女眷不穿的舊衣裳拿給她穿。
野慣了的易芹一時還不習慣在家干的那些活路,也不習慣穿那種寬袖緊腰的袍子,更不習慣一天到晚屏氣噤聲,過一段時間後找易自力說︰「大公,我還是去割牛草嘛!我都搞慣了的。」易自力把腦殼搖得讓人眼花,堅決地說︰「你個鬼姑娘,大公是為你好。你都恁大的姑娘了,就要有一個姑娘的樣子。割牛草割牛草,要是哪天蠻子下山把你搶了去,叫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易芹也知道蠻子下山的事,嚇得吐吐舌頭,再不敢向易自力提割牛草的事情。
這可苦了任秋。他和易芹一般大,兩人從小一起放牛割牛草,在荒山野嶺間相互照應,早結下了深厚的情誼。易芹讓易自力安排到家里干活,任秋本不知道。開頭幾天,任秋以為易芹走親戚或生病了,每天多割一背牛草偷偷放在易福家後陽溝,也不過問易芹是干什麼去了。一晃半月有余,任秋仍不見易芹,心頭有些著急。這天,他把牛草放到易家後陽溝後不急于離開,拿耳朵貼著土牆听易家的動靜。但是,除了听到易芹娘喚雞喂鴨的聲音,其他一無所獲。
任秋再每天上山放牛就不免心煩起來,心中直似有一條大毛毛蟲在不斷地撓爬,渾身力氣無處使,時而暴跳,時而長吼。每當把牛吆喝到以前經常同易芹會合的地方,看不到背著跟她身子一般高的大背 的易芹,任秋就像是讓人當頭打了一棒,滿腦殼昏脹欲裂。他們曾經一起將一塊編好的草席搭在兩塊石頭上用以躲雨,這是任秋眼中的天堂。對于這個地方,任秋和易芹商量過絕不告訴第三個人。滿山遍野都是差不多的石頭**出地表,石頭與石頭之間的夾縫里生長出茂盛的草或一兩根瘦削的苦竹,要在其中找到那個躲雨的地方也實在無異于大海撈針。
每到天下雨,任秋讓牛自由地在山坡上放,自己站到一塊高石頭上,兩手握成喇叭狀,對著山坡高喊︰「易芹——易芹——,落雨了——,快來躲雨——」不一會兒,易芹就會頂著片棕葉急急跑來,兩人便躲進石旮旯里。石旮旯很是窄小,兩個人只有身子貼著身子才容得。隨著年齡的增長,易芹開始有意無意地與任秋隔開一些距離。但是有一回雨下得大,易芹跑來的時候渾身衣服都打濕了,冷得「咯咯」發抖,任秋一把將她摟進懷里,此後她也再不躲任秋了。
這些甜蜜的日子宛在昨昔,但又杳如隔世。任秋不敢直接去問易芹干什麼去了,只悶悶地一個人丟魂落魄地放牛、割牛草、回家。家里的變化卻也引不起他的注意,面對每餐桌上的大魚大肉,他也只等同于往昔的青菜蘿卜,只管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填,根本沒嘗出個味道來。任玉明要辦的事也不和任秋說,在他眼里,任秋就是一個還不到穿褲子年齡的屁孩兒。
這天午後,任秋吞下七個紅苕,正在青岡坡上割牛草,突然听到有人大喊︰「牛吃苞谷了!牛吃苞谷了!」任秋丟下背 ,飛快地跑到放牛的地方,數數自己放的牛,少了三條,暗道一聲「不好」,扯腿就往高處跑。從高處往下看,任秋所放的那三條牛正在白繼武的苞谷地里啃約莫只有尺把高的苞谷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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