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隊兵士听這一吼,個個警覺起來,緊握標槍,手中火把四下晃動。在別處搜查的兵士聞聲,也紛紛往這邊跑來。任秋見這些兵士只是作防御狀,並無一人往暗處尋來,便嘬嘴長嘯,主動現身,將手中的一把石子扔向這些兵士身上。兵士們胡亂舞著標槍,試圖擋開石子,卻發現這些石子並無準頭,就高聲吆喝起來,端起標槍,圍向任秋。
任秋甩了甩散披的頭發,似笑非笑地盯著兵士們。兵士們見眼前這個一身蠻子打扮的人端立不動,心下先害怕了,便放緩腳步,只高聲直呼。其他小隊的兵士這時也到了,他們跟著高呼起來,端了標槍,如螞蟻一般向任秋移去。任秋估模著搜查的兵士到得差不多了,忽然一轉身,朝青岡坡方向跑去。兵士們一時沒了主意,停下腳步來。幾個小隊長便沖兵士們大聲呵斥︰「還不快追!」
任秋幽靈一般飛快地行走在落卜收的田坎小路上,兵士們明顯追不上,他們只是一路大吼,腳下卻行得極慢。任秋跑過一段,便停下來,繼續嘬嘴長嘯,吸引兵士追來。就這樣,任秋且行且等,兵士磨磨蹭蹭,簡直就是如同玩游戲,並不如一般追殺那麼凶險。但是,即使是這樣,兵士們也追趕任秋到了青岡坡。任秋躍上青岡坡的石頭上,坐在石尖等兵士們。
黑夜之中,任秋同青岡坡嶙峋的石頭融為一體。那些形如怪獸、惡魔的石頭襯得任秋無比高大,如凶神一般,夜的黑便是他無邊的法力。而他的身後,滿坡的石頭像是由他統帥的千軍萬馬。雖然這片石頭沉寂無聲,但是,黑夜賦這些石頭以寒冷的殺氣。追到坡下的兵士們感受到了隱藏在石頭之間的殺氣,他們停下腳步,不敢冒然向前,也不敢再大聲嚷嚷。
兵士小隊長抬頭看看坡上,不住地催兵士們追上去,可是,任他怎麼催兵士們動也不動,相互推諉著。無奈,小隊長揮手命令道︰「拿弓箭來!」一半兵士們自肩上取下弓和箭袋,另一半兵士舉著火把在旁邊照亮。小隊長又命令道︰「搭弓、上箭!」那取下弓箭的兵士便單膝跪地,取一支羽箭搭在弦上,拉滿了弓。隨著小隊長一聲令下,幾十支羽箭便「嗖嗖」地飛向石頭之間。
任秋先是一驚,接著發現,這些兵士的弓並不強勁,再加上他們是往高處射,羽箭根本射不到自己。他從石尖上站起身來,戲謔地朝兵士們「哈哈」大笑。兵士們看不到羽箭射不到任秋,不解他為何大笑,狐疑地看著小隊長。小隊長氣急,命令道︰「再射!不要停!」兵士們拉弓搭箭,又一陣「嗖嗖」箭雨。任秋有了先前的經驗,並不將這陣箭雨放在心上。
但是,萬事疏忽都必然釀成悲劇。任秋正得意非常,想再嘲笑兵士們兩句,一支羽箭無聲無息地射進他的小腿。他一吃痛,幾乎站立不穩,又擔心還有箭射來,便強忍著痛,跳下石尖,背靠一塊大石頭躲藏起來。好在這羽箭射中任秋的時候已是末勢,入肉不深。但即使這樣,任秋也不敢冒然拔出箭來,擔心流血不止。他咬緊牙關,硬生生地將留在肉外的箭桿折斷,一瘸一拐地往虎跳岩走去。
兵士們射過一陣箭,箭袋里羽箭已然不多,而石上也沒有了任秋的身影,他們便停止了射箭。小隊長擔心石間有埋伏,不敢下令兵士追趕。等指揮使到來,小隊長稟報過這一情況,指揮使沉吟片刻,便下令讓兵士們回任玉明家休整,僅留下一小隊兵士在青岡坡下值守。任玉明見兵士們並沒有捉住任秋,放下心來,交代易芹煮好大鍋稀飯,犒勞兵士們。
任秋忍著痛,穿行在青岡坡的亂石之間。他沿著前次山神土地指引的道路,艱難地穿過迷魂陣一般的石陣,好不容易到得虎跳岩下。夜幕下的虎跳岩更顯得高險,仰頭看上去,這岩白生生的一片,簡直就是和黑沉的天幕連接在了一起。寂靜的夜晚中,四下沒有一絲聲音,也沒有一種活物,讓人不由得產生到了月亮上一般的錯覺。
任秋從衣衫上撕下一片布來,緊緊地將小腿上的傷口扎住,深深地吸幾口氣,伸一伸胳膊,開始往虎跳岩上攀去。攀岩需要四肢相互配合,但是,任秋小腿上有傷,輪到受傷的那條腿使力,一陣陣生痛便傳遍全身。好容易爬到離地一丈余高的岩壁,任秋緊緊抓住凸出的石塊,想歇一歇氣,不料腳下一軟,整個人便如同一根掉地的枯枝,「咚」地摔下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