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二這才驚覺，先前發現彝ど妹好似長胖了些原來是她有了身孕。再仔細看，彝ど妹的腰粗了一圈，肚子微微凸起，圓臉上也不似以前那樣光滑，隱隱有些麻點了。哈二心下一陣狂喜，自己竟然要當爹了。他不再和彝ど妹賭氣，轉過身，伸手去撫模彝ど妹的肚子。彝ど妹卻仍然在氣憤之中，她撥開哈二的手，沒好氣地說︰「你咋不去了？去找你的妖精商量去呀！」哈二臉上堆滿笑容，懇切地說︰「ど妹，我哪里是要去找她商量啊？我本想去同阿叔合計合計，只是說的氣話罷了。」彝ど妹撇撇嘴，一聲不吭，只雙手摟住自己的肚子。哈二試探著伸手去撫模彝ど妹的肚子，這下彝ど妹不再拒絕。哈二又將耳朵貼在彝ど妹的肚子上，似要听听肚中胎兒的胎息。彝ど妹輕輕拎起哈二的另一只耳朵，嗔怪道︰「听啥听！才三個月，你能听到個啥？」
「我听到了。」哈二揉揉耳朵說，「真听到了，好像在叫爹呢！」「你怕當真神了！」彝ど妹不屑地推哈二一把。哈二順勢抓住彝ど妹的手，關切地問道︰「什麼時候懷上的呢？你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還讓我惹你生氣？」「你有問過嗎？」彝ど妹又再生起氣來，「你每次回來，除了把我當作發泄的工具，就是談僰寨大事，你就從沒問過我的事。」「嗯，是我錯了。」哈二抱著彝ど妹說，「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守著你，哪里也不去了。」
「不行！」彝ど妹推開哈二，堅決地說，「前些天不要你去打通鹽道，是因為太危險。但是，眼下你必須去敘府等候朝廷的封賜。這件事情，關系的是我們一族人，大哥既然不去，你就必須去，不能讓我們僰人再生活在連年的戰火中了。否則，我生下了孩子，以後也勢必會成為跟朝廷作對的炮灰。」哈二怔怔地看著彝ど妹，心里有些不理解這個平日不講道理又蠻橫的婆娘何以變得如此通情達理，疑惑地問道︰「我去了，你怎麼辦？」「我能有啥事？」彝ど妹嗤之以鼻，「這凌霄寨尚有余糧，再說那野葛的味道也真不錯。好吃好喝的，你若去上半年，回來就能夠看到孩子了。」
哈二跟彝ど妹溫存一番，又無比留戀地出了房門。他奔上凌霄中嶺，找到大薩凡桃或玉，將自己最後的決定同桃或玉講了。桃或玉久久不發一言，仰頭朝天，心里如潮一般翻滾。這桃或玉祖上本是凌霄寨主，掌管僰人祭祀、佔卜、行醫事宜，在僰人中德高望重，頗得僰人擁戴，奈何西周武王封了彝氏為候，按祖制需年年進貢彝氏。而通靈的桃氏早就發現凌霄山王氣沖天，跟彝氏一支商量，彝氏也僅僅答應將祖墳遷至凌霄，不願建凌霄王城，是以代代居于朝廷的統治之下，受苗人、僚人的侵擾劫掠。直到蒙哥後人率騎兵闖進僰地，勝了彝氏，自立僰侯，看到凌霄山勢險峻且異于群山，便建寨與此。桃或玉祖上自動讓出寨主之位，而合宗的蒙哥後人也尊桃或玉一族為長。其實，在桃氏一支心里，早就埋下了稱王稱侯的種子，只是苦于實力不足。哈大接掌凌霄以來，時時惦記復國稱帝，這于桃氏來說也是等待千載的良機，是以桃或玉常常矛盾不堪，一是渴望成就一番天地偉業，一是心憂僰人命運。哈大拒不受朝廷封賞，桃或玉並無二話，不過哈二對領受封賞一事異常心熱，卻也出乎他的意料。其實，先前佔卜，卜相十分凶險，只是不明何處凶險。現在，哈二決定前去，或者就是等同于送死。但是，桃或玉不好言明。兩支僰人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涌，若不受共同的苦難，斷難擰在一起。或許，哈二將遇的凶險，便是僰人同心對抗朝廷的契機。
桃或玉思緒飄得很遠很遠，不自覺之間又感受到凌霄山的王氣沖天而起，那是傲然挺立在天地之間睥睨一切的豪情，也是甘心縱橫捭闔馳騁奔騰的暢快。他狠了狠心，盯著哈二堅毅的臉龐，鄭重問道︰「哈二王，此去吉凶難卜，你果真決定去？」哈二點點頭，回答道︰「阿叔，只要是能夠讓我們僰人過上安生日子，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要去！」桃或玉拍拍哈二的肩頭，說︰「那好！我立即以你大哥和你的名義修書，要各寨寨主冬月十五之前到敘府候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