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江心，水流越急，丈余高的浪頭一個接一個地向老ど和哈二撲來。(百度搜索︰燃я文я書я庫,看小說最快更新老ど已經拼盡了全力，但是仍然無法完全躲避開這些大浪，哈二被浪頭擊中，鼻子里嗆進了冰冷的江水，難受極了。老ど仍不放棄，頭高高揚起，巨大的身子不斷隨翻滾的巨浪浮沉。這樣掙扎著、撲騰著，老ど便游到了江心。但是，哈二在牛背上看到的情形令他萬分心悸，慌忙吩咐老ど往回游。
原來，哈二見到一道幾丈高的水牆挾著嚇人的怒吼橫亙在江心，那急速翻滾流動的水流形成不斷旋轉的滾筒，將附近的江水「呼呼」地卷入其中。就算老ど再神勇，若被卷進去恐怕也很難月兌身。哈二看到這一情形，不敢冒險，只得悻悻地吩咐老ど往回游，放棄了想渡江過去上成都找汪浩報仇的打算。
老ど萬分疲倦地從江中馱著哈二上岸來，岸上卻已站上十數個看稀奇的人。他們指著江心那幾丈高的水牆不住議論︰「去年五月間出龍，也是這番情形，今天這怕又是出龍了。」有人反駁︰「這恐怕不是出龍，也不見雷公霹靂，龍出海必須要雷公押送，要是仍它在江中翻滾，那還得了！」有人立即附和︰「就是。去年出龍那晚上，有人看到那龍在這江中翻滾，掀起幾丈高的浪子打向兩岸，房子、圍牆紛紛倒坍。但是，那龍也就翻滾了那一下，雷公霹靂馬上就把它打了。水立馬退了好多。」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江心的水牆上，卻忽略了自江心回來的哈二。及至哈二騎著雙腿發顫的老ど登上沙灘，眾人大吃一驚，高呼著︰「妖怪！原來是妖怪！」
哈二從老ど背上跳下來，老ど便趴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眾人這才看清從江中上來的並不是什麼妖怪，而是帶著凶神惡煞的蠻兵四處殺人劫掠的蠻人大王，比見到妖怪更為驚恐，他們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雙腿戰戰地跪下，連連告饒︰「大王饒命！大王饒命！我們不知是你，以為江中出了妖怪——」
哈二因為大江阻攔，不能過江上成都替兄報仇，心中正自煩惱非常。現在，江岸上這些漢人還稱自己是妖怪，頓時無名火起。再聯想到自佔了合江之後，漢人或躲僰人，或小股襲擊僰軍，還將江邊漁船、渡船悉數燒掉，實在可恨之極。眼前這些漢人的面目便變得萬般猙獰，漸漸地一張張都成了那四川巡撫汪浩陰笑著的臉。哈二耳邊便響起結義兄長趙鐸和在敘府殉難的二百七十個寨主的聲音︰殺了他！殺了他！
在江邊看稀奇的十七個漢人，來不及起身逃跑，甚至來不及張嘴申吟，哈二的標槍便似風一般掃過，將他們的項上人頭削了下來。鮮紅的血將沙灘上的沙子也浸染成鮮紅，股股血腥彌散在江風之中。這血腥味喚醒了哈二，他滿然地看著腳下一地的尸體，又茫然地望著自己手中尚自滴血的標槍，不敢相信自己殺了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然而，住在江邊的百姓們卻親眼看到了哈二殺人的一幕。十七個漢人的妻兒老小從他們的房屋中高哭著沖了出來，老人、孩子、婦孺個個手中拿起鋤頭、鋼叉，淒厲地哭喊著︰「打死這蠻子！打死這蠻子！」
哈二怔怔地看著這些走路也蹣跚的老人、邊跑邊摔倒的孩子、哭得昏天黑地的婦女拿著家什往自己沖來，一時手足無措。老人、孩子、婦女們離哈二越來越近，喊聲越來越大，哈二卻仍然木木地站在江邊，毫無還手的準備，好似就要等著這些人將他碎尸萬段一般。
哈二的這副模樣並未讓憤怒至極的人們情形，巨大的悲痛和憤怒讓他們失去了克制的理性。即使是飛蛾撲火一般自取滅亡，他們也在所不惜。眼看離殺人凶手僅有幾步之遙，老人們沖在最前面，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器，只等靠近哈二便要狠狠地砸下。不過，還未等到老人們將手中的武器砸上哈二，哈二已經如同一截木頭一樣訇然倒地。這突然的變故令人們怔了一怔，但是隨即又重新燃起憤怒的火焰，他們蜂擁一般撲上前去，要將哈二剁成肉醬。
可是，還未等到靠近哈二，一支十來人的騎兵小隊已然沖到沙灘之上，三匹馬首尾相連形成一個圓圈，馬上騎兵橫槍胸前，緊緊將哈二四周護了起來。其余騎兵在人群中左右沖突，標槍閃過，便是一蓬血雨飛濺到空中。頓時，江邊沙灘上，「噗噗」的血濺和淒厲的哀嚎壓住了江水的呼嘯。江邊，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