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婉取來銀針,將一碗烈酒點燃,拿銀針在酒燃起的淡藍色火焰中烤過,一根根扎進哈二的穴位中。(http;//燃§文&書&庫哈二過一陣悶哼一聲,翻身吐出一口濃痰,接著又倒床呼呼大睡。不過,哈二的面龐逐漸紅潤起來,呼吸也均勻了許多,高燒漸漸褪去。龐婉施針完畢,取下扎在哈二穴位上的銀針,長嘆一聲說︰「小叔連月來征戰不休,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加上听聞趙王罹難,急火攻心,不知其三年醒來還是兩月醒來了。現在,我們正處于征戰最前線,事實上危險至極。小叔又患上這樣的重病,這如何是好啊?傳我軍令,速報哈大王,煩請哈大王火急趕到合江議事!」
哈大接到合江傳來的急報,部署好提防永寧宣撫司土兵進犯的事宜,急急地從金田寨趕往合江。他憂心至極,在僰兵大破朝廷官兵有如日中天之勢的時候,神勇可敵萬夫的哈二突然病倒,這不能不說是僰人的一大損失。但是,事已至此,哈大還得親自督戰。
一進合江軍營,哈大下馬奔向大將軍營帳,大聲喊著︰「二弟——二弟——」眾兵士見是哈大前來,趕緊下跪敬禮,可是哈大卻顧不上兵士們,如同沒看見一般,顧自竄進大將軍帳內。見到哈二直挺挺地躺在行軍床上,哈大禁不住留下兩行清淚︰「二弟,你醒醒,你醒醒——,大哥來了,大哥來看你了——」然而,任哈大怎樣呼喊,哈二兀自沉睡,鼻翼一翕一合不知魂游何處。哈大著急起來,氣急敗壞地大聲喊著︰「軍師!軍師!快來救救我二弟!來救救我二弟呀——」
龐婉得知哈大來到合江軍營的消息,並不著急趕去見哈大,而是在自己的營房中收拾行裝。收拾妥當了,她才懷抱趙勝到將軍營帳見哈大。哈大見著龐婉,猶如看到救星,他「騰」地自哈二床榻上起身,跨前一步,沖龐婉跪下︰「軍師,你一定要醫好我二弟——」龐婉嚇得隨即跪倒,埋頭敬禮道︰「哈大王,我何嘗不想醫好小叔,但是小叔這病,卻不是一時好得了的。哈大王不要如此,折煞小女子了。」
哈大長嘆一口氣,起身來扶起龐婉,問起哈二的病情。龐婉告訴哈大,說哈二這病是積勞成疾加上急火攻心,現在心智已失,日日施針只能讓其能進得鹽米,但是卻不能讓他蘇醒。這種病癥,輕則半年蘇醒,醒來目呆口滯,不能憶起先前之事;重則一直昏迷,形同死人。為今之法,只得日日施針,保住哈二性命,再尋高人救治。哈大听罷,重新回到哈二床前,抓住哈二的一條手臂,情深意切地說︰「二弟啊,你我相認不過一年多,你如何就這樣舍得拋下你大哥長睡不醒?二弟,大哥對不住你啊!你不在我們凌霄長大,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來到凌霄,你領頭鑿懸岩、放懸棺,不怕危險找葛糧、通鹽道,義無反顧赴敘府、走德陽,身先士卒反朝廷、殺官兵,眼看我們佔了川南半壁江山,你卻成了這般模樣!二弟啊,你快些醒來,就算是大富大貴,只要沒有了你,大哥又怎安心?」
「哈大王,你也不要過份傷心了。」龐婉近前勸道,「小叔這也不過是昏迷不醒而已。若尋得高人,替他打通血脈,他也可能會恢復到以往一樣的。我——我想帶上小叔,四處尋找那能夠打通小叔血脈的高人,這樣,方能不負我那過世的夫君跟小叔的一番結義之情。哈大王,你看——眼下我們佔了川南,但渡江條件尚不成熟,三年兩載或許都只能窩在這川南九縣之內,這正好有時機讓我求人救得小叔。只是,小叔不能再駐守合江,我本無領軍的本事,恐怕只好勞煩哈大王駐守合江了。」
哈大頭也不回,仍舊滿懷深情地看著床上躺著的哈二,對龐婉說︰「軍師,你這個主意甚好。只要能夠醫好我二弟,我代替他駐守合江又何妨!只是,軍師,你一個婦道人家,帶著我二弟行走,恐怕不甚方便,何況你還有孩子。再說,哪里有那樣的高人,軍師心中可曾有數?」
見哈二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龐婉迫不及待又嬌羞無比地說︰「哈大王但請寬心。我夫君臨別前交代,只要小叔不棄,要我做他的偏房側室,以後行走,我當以妻室侍奉小叔,若帶上其他人,反而不大方便了。至于尋求高人,我听聞峨眉山有一法師,武藝其高,當可醫得小叔。」
「恩,這樣也好。」哈大沉吟道。忽然,哈大想起一個人來,轉過頭對龐婉說︰「我二弟有一個師傅,是戎州縣九姓人,喚作孫文才,也是武藝超群之人。或許,找到孫文才,更好為我二弟治病。」說罷,哈大屏退了左右,小聲將哈二的真實身份來歷簡要告訴了龐婉。龐婉听得心驚不已,不過正好解決了心中本只想離開僰軍而無去處難題,她決心跟哈二一起回到哈二的故鄉。
跟哈大告辭,龐婉喚出老ど,讓兵士抬哈二睡倒在哈二背上,自己也騎上老ど,拱手作禮出了合江大營。一出營門,龐婉心中如同卸下了一塊磐石,整個人飄飄欲飛,竟忘卻了失去夫君的傷痛和領僰軍荼毒川南的愧疚,在牛背上放開婉轉的歌喉唱起在紫岩山當姑娘時常唱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