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大從床上翻身起來,胡亂地抓過衣衫穿上,驚道︰「什麼?這些刁蠻漢人竟敢聚眾鬧事?怕是翻了天了?」說著,哈大抓起床邊的腰刀,就要沖出帳門。(http;//燃§文&書&庫黃世芳拖一件衣衫遮住上身,靠在哈大身上,嬌嗔道︰「哈大哥哥,你可要帶上我。不然,你扔我一個人在帳中,要是哪個漢人鑽進來,把我吃了咋辦?」這話惹得哈大「哈哈」大笑,他回身在黃世芳頸脖上親一口,和顏悅色地說道︰「好好好!我帶你去。除了我,哪個都不能吃你!」
黃世芳磨磨蹭蹭地穿好衣衫,挽住哈大的手臂,一同出了帳門。帳門外,已經有兩個前來稟報的士兵等候在那里,急得直跺腳,他們是被守門的士兵攔下了。哈大拉開帳門的門簾,那兩個報信的士兵急急上前稟報︰「哈大王,這下可糟糕極了!那些漢人開始沖撞城門了,我們的士兵奉龐婉軍師的軍令,不敢跟漢人百姓沖突,現在還不曉得頂不頂得住。你趕緊下令吧,我們該咋個辦?」哈大大手一揮,吩咐道︰「備馬,我去看看!」
幾匹快馬穿梭過合江窄狹的街道,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街道兩邊的商鋪也是將門閉得嚴絲合縫。哈大策馬狂奔,不一會便來到城門處。此時,幾十個僰軍士兵正狠命地抵住城門,而那半尺厚的城門卻仍然顫顫巍巍,似乎就要倒塌下來。隔著城門,城外漢人的呼聲一陣高過一陣︰「蠻子沒人性!殺了蠻子!殺了蠻子!」漢人喊著號子,不斷地沖撞城門。那一聲聲「一、二,開!一、二,開!」的號子,如同一只只黃蜂在哈大耳邊不住盤旋,令他聒噪不已。哈大正要登上城牆觀望城外形勢,抵門的士兵卻已支撐不住了,他們沖哈大喊道︰「哈大王,該咋辦,你快下令。」哈大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跳下馬來,在地上跺腳轉圈。黃世芳跟著哈大下馬,湊到哈大耳邊說︰「哈大哥哥,這些漢人好煩人!先前,哈二哥哥就是叫他們給氣得病倒的。」
這話讓哈大怒火中燒,他沖城牆上的士兵下令道︰「拿好家伙!準備,殺!」城牆上的士兵听到命令,拾掇起各自的標槍、彎刀等兵器,跑下城牆,在城門處排開兩隊,等候哈大下沖殺的命令。哈大目光掃過讓哈二訓練得凶猛異常的僰兵,心中暗暗贊許,但又不由得想起讓哈人氣得重病不起的哈二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手一揮,令道︰「開城門!殺!一個不留!」
城門突然大開,撞門的漢人毫無準備,前頭一排便隨著大門打開跌了進來,而後面的人見前邊的人跌倒,根本未去思考城門何以突然大開,只埋頭顧著扶起跌倒的鄉鄰。這可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城門洞中,僰軍士兵已經亮出兵器,只等城門一開便沖出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果然,想扶起鄉鄰的漢人還沒將跌倒的人扶起來,就連同跌倒的人一起被僰兵用彎刀砍下了腦殼或用標槍刺穿了胸膛。血從城外流向城內,僰兵踏著地上淌成河流的鮮血,呼嘯著沖出城門。
城外的漢人跟守城的僰兵相持已久,未預料到僰兵會沖出城來,稍稍一愣,就已命歸九泉。漢人隊伍後面的人見到如狼似虎的僰兵沖了出來,開始還各自舉起手中的鋤頭或二錘,想要跟僰兵拼個你死我活。但是,多半是手中的家伙還舉在半空,血便從自己身上流淌出來,舉在半空的家伙喪失了使用它的力氣,「突」地掉落在地上。接著,漢人見僰兵凶殘無比,便開始後退,最後紛紛扔掉手中的家伙、肩上扛著的江中撈起的幾具鄉人尸體,自顧四下逃命。漢人一邊沒命地逃竄,一邊出恐懼的尖叫,合江城外,頓時如同阿鼻地獄,鬼哭神嚎聲不絕于耳。
僰兵還待追殺四下逃竄的漢人,哈大卻嘬嘴長嘯,出收兵的命令。僰兵听到命令,放棄了追殺逃竄的漢人,回到城牆底下,列隊听候哈大命令。刺鼻的血腥味似乎喚醒了哈大的良知,他仰天問道︰「僰漢何以就不能相融?」然而,倒在地上還未斷氣的一個漢人用最後的力氣撿起鋤頭試圖攻擊哈大的行為,讓哈大僅有的良知也讓步于殘酷的事實。他抬腳踹飛了那漢人軟綿綿地舉起的鋤頭,跨前一步,補上漢人一刀,拎著滴著血的刀指點一地橫七豎八的尸體,惡狠狠地命令︰「將這些尸體掛到城牆上!不殺雞儆猴,那些漢人怎能臣服?」
滿城牆血淋淋的尸體並未讓漢人臣服。合江城內的百姓看到這些尸體,個個裝成啞巴,連小孩的哭聲也斷絕了。第二天,天剛拂曉,合江城中百姓便拎著包袱,扶老攜幼趕出合江城。一日不到,合江城中除了進駐的幾千僰兵,再無一人。合江,頓時成為一座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