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七五、不計前嫌

作者 ︰ 江葦

確實,任秋的經歷也太過于離奇。(網WWW九姓與蠻山雖只一山之隔,但是自古以來便不相往來。僰人以前雖常常騷擾侵襲漢人,但是卻從未侵擾過九姓。九姓人所知道的僰蠻,不過是代代相傳的茹毛飲血的魔鬼。現在,任秋作為第一個進入蠻山的九姓人,本已令孫文才詫異,再听說他在蠻山還有此等奇遇,更是震驚。夜晚仿佛凝結了一般,昏黃的清油燈冒出的火苗也不再跳動,昏暗的光線映照著三張表情不一的臉。

似乎過了好久好久,任玉明似從夢中醒來,他怯怯地站起身,扶著椅子靠背走到孫文才跟前,雙膝顫抖著沖孫文才跪下,眼里滿是乞求的可憐之光。「孫掌櫃,」任玉明哽咽著說,「我任玉明對不住你啊!孫掌櫃,你大人大量,你看我兩個娃兒,一個倒男不女的了,一個又不爭氣,跟蠻子絞纏不清。萬望孫掌櫃念在跟秋娃兒師徒一場的份上,不要將他跟蠻子的事情說出來。以前——以前是我——我對不住你,現在——我——我馬上就將槽坊歸還于你。孫掌櫃,你——你一定要高抬貴手。」

孫文才不屑地揮揮手,有些鄙夷地看著跪在地上的任玉明,不耐煩地說︰「好了,好了。任東家,你起來,我之前就說過,你我的過節,就不再提起了。」任玉明卻不敢起身,直挺挺地跪在孫文才面前,一個勁地作揖。孫文才便有些不耐煩了,吩咐任秋道︰「秋娃兒,把你爹扶起來,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哪里還要如此!」

任秋適才見任玉明如此做作,不明就里,但細細想來,自己家突然大富,而師傅孫文才卻帶徒弟們躲到了斑竹箐的岩洞中,這二者似乎有些聯系。任秋不敢扶起任玉明,自己也跟著跪在任玉明身邊,懇切地說︰「師傅,我雖然不知曉我爹跟你究竟有何過節,但是,我明白一定是爹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徒弟在這里給師傅叩頭了,望師傅寬宏大量,將我們兩家以往的恩怨化解了去。」孫文才嘆著氣,起身扶起任玉明父子,說︰「我說你倆爺子真是嗦。當初我收任秋為徒弟,就是想著不再計較以前的事了。任秋娃兒,你也不要多問,就當啥子都沒發生過。起來,起來說話。」

任玉明這才真正放下心來,他了解孫文才的為人,若是還計較當初自己對他做下的惡事,恐怕今晚上就要刀劍相加了。他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不迭地沖孫文才作揖,道︰「孫掌櫃,你不僅是我們九姓的‘一桿秤’,你肚中簡直可以撐得下船了。明天,明天我把九姓東家叫齊,當面認下我做的惡事,還你一個清白——」「不行!萬萬不行!」孫文才急急地打斷任玉明的話說,「你我就將那件事爛到肚皮里。萬萬不可對第三個人說!我是要回九姓來,目的是保我鄉鄰不受僰蠻侵擾,那件事,就讓僰蠻背了這個黑鍋罷了。」任玉明張大嘴巴看著孫文才,過一會兒點著頭說︰「這樣也好!也好——」

說話間,龐婉已經燒水泡好茶出來,她微笑著敬任玉明、孫文才各一杯茶,客套地說︰「兩位公公,你們談正事。我這做媳婦的會不會打擾你們呢?」孫文才喝下一口新沏的茶,回味著滿嘴茶香,滿足地說︰「媳婦兒啊,你可是大家閨秀,讓你這樣伺候我們,我不知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呢。你也坐下,我還想听听任秋娃兒跟你相識的事情呢!」龐婉心里一慌,幾乎拿不穩手中的茶壺,但隨即定下神來,掩飾著嬌嗔道︰「師傅,你老人家咋可以這樣呢!人家和任秋這點兒事你都要過問。」孫文才也是絕頂聰明之人,知道這是龐婉有難言之隱,便打著哈哈解嘲道︰「對對對,你看我當真老了。你們小倆口之間的事,我咋個該過問呢。」

一番嬉笑,堂內的氣氛便緩和了許多。任玉明套近乎地給孫文才說起一年多來九姓的事,也毫無保留地將自己家任春的丑事說給了孫文才听。孫文才本來對九姓的事也了解幾分,但並不知道九姓東家中除了自己之外,李德貴和熊端公其實也從九姓東家中除了名。他無比感慨,並不為自己,而是安慰似地對任玉明說︰「任東家,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些都是各人的命,你家任春娃兒雖然變成了那樣。但是,你看現在秋娃兒回來了,又添了兩個孫孫,這不也是齊全了嗎?」

這一對冤家顧著自己說話,倒將任秋冷落到一旁。任秋待任玉明和孫文才感嘆過一陣,插嘴問道︰「師傅,你這次連夜來,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我去做?」孫文才被任秋這一問,才憶起自己來的目的,將茶碗重重擱在桌子上,站起身來,神色逐漸凝重。屋子里,氣氛又再自緊張起來,任玉明、任秋、龐婉也都跟著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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