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九六、誤解愈深

作者 ︰ 江葦

任秋抬眼望著天空,心內陣陣揪痛,或許當初離開合江本就是一個錯誤,如果一直駐守在合江,龐婉或許也就不會遭此厄難。但是,現在悔之已晚。不管彝ど妹如何誤解自己,也不管僰人會怎樣看待自己,平心而論,自己除了不再助僰為虐,並沒有做有害僰人的事,即使夜襲梅嶺救苦力,自己也一再叮囑九姓團丁不得傷了僰兵性命。想到這些,任秋不由得更加思念起那個強將自己帶離合江的龐婉來,雖然伊人已逝,但是她的音容笑貌仍然宛在眼前。這也就更加加劇了任秋心中的疼痛,想到仇人卿白月兌逃杳無蹤影,報血仇遙遙無期,他眼中竟自翻滾出淚滴來。

彝ど妹看在眼里,心中甚是不屑,嘲諷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現在後悔又咋地?不偏信那朝廷的狗官,也就丟不了嫂子。這就叫啥——偷雞不成蝕把米——」彝ど妹這話無疑是灑在任秋傷口上的鹽巴,任秋氣得雙眼圓睜,血紅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瞪著彝ど妹。彝ど妹從未看到過任秋露出如此猙獰的面孔,心下吃驚不小,但她吃準任秋不敢沖自己發火,兀自冷嘲熱諷道︰「你這副遭凶樣子嚇哪個?說到你心尖尖的地方了?你除了嚇嚇我,還能咋樣?有這樣的凶樣子,咋就不沖那些朝廷的狗官呢?還不是只曉得抱著門框惡,嚇自己人罷了!」

這話再如雪上之霜,令任秋因孩兒阿納多而僅存的對彝ど妹的半分情愫頃刻間蕩然無存,他右手食指指向彝ど妹,氣憤到了極點,說話也斷斷續續︰「你——你——你怎能夠這樣說——這樣說我?」彝ど妹乜了任秋一眼,然後挺起胸脯,一副潑婦模樣︰「咋地?你還想吃了老娘不成?」

任秋臉上的猙獰之色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悲痛的沮喪,他指著彝ど妹的手指顫抖不停,嘴里已經說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來,只一個勁地從牙縫中迸出一個字︰「你——你——」然後,任秋也不顧屋中張口結舌的僰人官兵,一甩手,轉過身去,隨手拎起玄鐵標槍,忽然感覺不對,又將玄鐵標槍扔到地上,然後頭也不回地出門去。

這一舉動驚呆了屋內的所有人,彝ど妹愣了好一陣,才哭喊著追出門去。任秋沒有走遠,彝ど妹在村口便追上了他。她一把撲上去,緊緊抱住任秋,哭嚷道︰「哈二,你不要走——不要走啊!你見不得我,莫非你就狠心扔下阿納多孩兒嗎?」任秋冰冷的心忽被彝ど妹的哭喊融化,他欲用雙手解開彝ど妹環抱著自己腰桿的手,然而卻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無奈,任秋只好將雙手停在半空,怔怔地問道︰「你不是恨我入骨嗎?你不是認定我勾結朝廷謀害你大哥嗎?你不是怨怪我組建民團偷襲梅嶺嗎?」

貼在任秋後背的彝ど妹的臉上如山泉一般汩汩流出不竭的淚水,濕透了任秋後背的衣衫,她兀自「嗚嗚」不止,嚎啕說道︰「你離開凌霄,一走就是一年多,我千辛萬苦生下孩兒,卻連你的一點消息都沒有。阿納多滿過百二十天,我就背起他四下尋你,卻打听到你害重病去了九姓。我趕到九姓周圍,卻被告知九姓民團重兵把守各處關口,便在梅嶺住了下來。誰料到竟是你帶人夜襲了梅嶺,你想想——想想,不管哪個,是不是都會像我一般想?」

縱使任秋心中萬般憤怒,彝ど妹這番至情至性的話語也能將它冰消雪解。任秋的語氣緩和過來,說︰「ど妹,我不知你如此辛苦,我也不怪你罵我了。你隨我回九姓去吧,遠遠地離開凌霄、離開這紛爭的僰人和朝廷,我們種種田,教教孩兒,這一生,也該圓滿了。」「不行!」彝ど妹決絕地說,「我大哥的血仇未報,我怎麼能跟你去九姓。只要你替我報了大哥的仇,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依你。」

任秋輕輕解開彝ど妹環抱著自己的雙手,轉過身面對著彝ど妹說︰「ど妹,你只想著為你大哥報仇,可是,你難道沒有看到,我們僰人起兵佔據川南,給川南九縣的百姓帶來了多大的災難啊?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誰的命都一樣。如果僅僅為了一點私仇又結下更多的仇,這何時是個盡頭呢?再說——再說我在九姓尚有父母、孩兒,又——又咋能夠再拋下他們去替你大哥報仇呢?」

「你在九姓尚有父母、孩兒?」彝ど妹一把推開任秋,如同不認識他一般盯著他道,「你是漢人?!難怪——難怪你要這樣做,哈哈,哈哈,我懂了——我終于徹底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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