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土司 一九七、夫妻情絕

作者 ︰ 江葦

任秋是漢人這一事實,對彝ど妹的打擊實在太大。她萬萬料不到,自己鐘情的哈二,竟然自始至終都在欺騙自己。如此,任秋跟汪浩勾結,害死僰人二百七十寨主、組建九姓民團偷襲梅嶺都是在情理之中。更可能的是,任秋說不定本來就是朝廷派往僰寨的奸細。尤為可恨的,是任秋騙自己嫁給了他,還跟他生下阿納多。想到阿納多,彝ど妹頓時心生仇恨,她狠狠地瞪任秋一眼,然後飛快地跑回屋去。任秋不明就里,也跟著彝ど妹跑回去。

只見彝ど妹跑回僰兵駐扎的房屋中,抱起阿納多又匆匆出門來,差點跟追上來的任秋撞了個滿懷。彝ど妹一愣,隨即用噴火一般的目光怒視任秋,放了阿納多下地,雙手箍住阿納多的脖子,聲淚俱下地對任秋說︰「哈二!這個小雜種有你的骨血,現在,我分了他,還給你!我們這就兩清了!」說完,彝ど妹顫抖著手,就要擰斷阿納多的脖子。阿納多被阿媽箍住脖子,出氣不暢,抽搐著嘶啞地大哭起來。任秋見情形危急,閃步靠近彝ど妹,伸手制住了她的穴道,一把奪過阿納多來。

阿納多被任秋奪過來,急促地抽幾口氣,這才響亮地哭出聲。接著,他小手亂打,掙月兌任秋的懷抱,哭喊著撲向一動不動的彝ど妹,稚女敕地喊著︰「阿媽——阿媽——」

渾身不能動彈的彝ど妹眼看著蹣跚撲向自己的阿納多、耳听著他撕心裂肺地喊著自己,兩行眼淚傾瀉而下。阿納多撲到彝ど妹腳下,抱住她的一條腿,緊緊地貼著,「嗚嗚」地抽泣著。彝ど妹心中實是痛苦已極,只是憎恨阿納多竟是自己跟漢人生下雜種,不過,阿納多畢竟也是自己辛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怎麼又真的狠得下心取了他無知的性命?更何況阿納多在這一年來跟自己東奔西走,餐風宿露,早已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了。

任秋走到彝ど妹跟前,俯身欲抱阿納多,不料阿納多緊緊抓住彝ど妹的腿不放,還揚起小手不住地打任秋。任秋柔聲說︰「孩兒,阿爹抱抱,你跟阿爹回九姓去,阿爹教你武藝,長大了哪個都不敢欺負你——」阿納多卻听不懂任秋這些話,還警惕地瞪著任秋。任秋無奈,但也只好耐心地哄著阿納多︰「孩兒,九姓好耍的地方多得很,你跟阿媽一同去,有好吃的,還有好耍的。」阿納多仍舊不理任秋,挪動腳步,躲到彝ど妹的背後去了。任秋無奈,站起身,面對著彝ど妹,伸手揩干彝ど妹臉上的淚痕,說︰「ど妹,你要相信我的為人,我絕不會做害大哥那種事的。你只要答應我不傷害孩兒,我就解了你的穴道。如果你答應,就眨三下眼楮。」

彝ど妹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河水,不停地順著臉頰一直流到頸子上。她狠狠地瞪著任秋,心潮起伏不停,一會兒耳邊恍惚響起大哥彝歪嘴慘死的哀嚎,一會兒眼前出現阿納多粉妝玉砌的可愛臉蛋。她閉上眼楮,任淚水從眼角不住涌出,任任秋在面前焦急地追問︰「ど妹,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你答不答應?」

任秋得不到彝ど妹的答復,焦躁起來,一會兒跺著腳,一會兒俯身欲抱阿納多。但是,阿納多跟先前一般,就是不讓任秋抱,繞著彝ど妹跟任秋逗起圈。烏蠻水等人抬了那桿玄鐵標槍,遠遠地看著任秋一家三口斗嘴,既不敢近前勸解,也不能就此離開。烏蠻水及一干蠻兵就這樣站在離任秋和彝ど妹約莫三丈遠的地方,不做色不出聲地看著他們。

任秋一邊等著彝ど妹給個答復,一邊也看到烏蠻水他們在旁邊的情形,愈加焦急起來。但是,彝ど妹仍舊閉了眼,不按他的示意從事。任秋左右不得法,只好解了彝ど妹的穴道。彝ど妹雖然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但是她自己卻並不知曉,依舊跟先前一般,閉了眼一動不動。任秋輕輕拉一把彝ど妹,說道︰「ど妹,你和孩兒跟我回九姓吧?冤仇、恩怨都別管它了,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

彝ど妹听到任秋這話,忍不住睜開眼,忿忿地說︰「你倒是可以!我卻不行!我跟朝廷的血仇未報,咋個能夠就這樣敷衍?這輩子,我是跟朝廷勢不兩立了!」說道氣憤處,彝ど妹不禁揮了揮手,才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她狐疑地看任秋一眼,試探著動上一動,接著說︰「哈二,我不管你是漢人還是我們僰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做對不起我們僰人的事。你我夫妻情分,到此為止!阿納多孩兒,我自會將他撫養成人,不過,他從今天起,跟你再無半點關系!我也一樣!今天起,同你再無半點關系!你要回九姓也好,還是要回僰寨也好,全由你自己做主。夫妻一場,我家祖傳的玄鐵標槍就留給你做個警醒,望你不要傷我僰人為好!」說著,彝ど妹示意抬著玄鐵標槍的烏蠻水的士兵將玄鐵標槍扔到任秋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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