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神醫傳 第五節:徐州始亂

作者 ︰ Caspring

(一)

徐州,廣陵郡,廣陵縣。

太陽剛剛落下,天還很紅。在如血的晚霞下,遠處的高山仿佛隱隱約約地藏在廣陵城的身後,使得廣陵城在一望無際的草地上顯得尤為壯觀。清澈見底的小河流在廣陵城旁邊,田地就分散在這片河流周圍。高大的城牆,堅固的城門,無一不顯示出它確實難以攻破。

「趙術,還不去關城門?」一個粗獷的聲音怒吼。

一個士兵打了哈奇伸懶腰,看了一眼同伴,繼續地躺在樹下不起來。此人名叫趙術,小眼楮,高個子,一點兒也不威武,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去去去!要去你去,本大爺還想休息一會兒!李泳,你再敢打擾試試看!」

他對同伴耍無賴。

他的同伴叫李泳,是一個比他大兩歲的人。方臉,濃眉,渾身上下透露一股子干勁。他一點也不買李術的帳,居然抬起一只腳踢了他一下,道︰「快去關門,等關了城門你想睡再任你睡個夠!——別以為你是太守的親戚就可以不履行命令!」

「你——」趙術氣得跳了起來,「李泳,別以為你是什勞子的城門伍長,就允許對本大爺指手劃腳——不過區區才管五個人而已,有甚麼了不起的?警告你,在本大爺叔父的面前,你甚麼也不是!」

「不準拿趙太守來壓人!吾不吃這一套!」李泳毫不退讓道,「有本事讓趙太守來此評評理兒,要是他說‘這是李泳的不是’,那吾就永遠也不出現在你面前!」

「你——」趙術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上前跨出一步,真想動手打人。但是想了一會兒,還是不得不忍住了氣,因為他比李泳還了解太守趙昱,他的叔父是一個多麼不講私情的人——如若不然,廣陵城怎會在他的治下如此之好呢?靠著叔父太守的關系當個城門兵已經很讓人說話的了,要是再……

趙術不敢再想下去了,只得憤憤地離開——去關城門!

該死的家伙!本大爺要是抓到你的甚麼把柄,非讓你好看……趙術發狠地想著。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城樓上,趙術當李泳的面兒把一肚子的火氣全部發到守職的士兵身上︰「偷懶的家伙,這麼晚了還不快關門?還不快點!找打啊!」

趙術罵罵咧咧,李泳只是皺眉地看著-——看在他是太守佷子的身份上,強忍甚麼也不說,只可憐了那站崗的小兵不得不點頭哈腰、誠惶誠恐地應道︰「是——」

急急忙忙地正準備關門時,小兵忽然愣著了。

「怎麼了?手腳斷了還是怎麼著?」趙術連頭都懶得抬一下,粗魯地叫嚷。

這時,一個聲音從城樓下傳來︰「樓上的人可否容在下進城?」

趙術一愣,毫不在意地走過去往城下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城樓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仰望城樓,在他們的不遠處還有一大群馬匹,少說那馬匹有一二千!少說那城樓下的人有萬把萬!

說話的是一個騎著馬的中年人,他的周圍圍是十來名騎兵,個個英武雄壯。中年人四十來歲,一身灰色綿衣。他的頭發有些花白,厚嘴唇,一雙眼楮因飽受苦難而顯得異常可憐,讓人同情。

他的身後是人山人海的男男女女,還有數不清的馬匹,馬兒嘶啼撒歡,但被一群馬夫牽著。那群穿著老百姓模樣的人們用一臉疲憊的神情直直地望著他。

趙術勉強吞了口口水,帶著他認為的鎮定但實際上一點也不鎮定的語氣喊道︰「……敢問城下何人?」

「在下是陶州牧的同鄉,徐州的前下邳相笮融,字偉明!帶領百姓萬人,馬匹三千,特返鄉丹陽,經過廣陵,見天色已晚,想前來休息整頓一宿!望城樓上的人通容!」

「哎呀,原來是前下邳相……」趙術回神,趕緊換上一副笑臉,熱情道,「晚輩叫趙術,是趙太守的叔佷,算起來術還是您的晚輩呢……您稍作休息,晚輩立即開門!」說著,對著身邊那個小兵動動嘴唇道︰「笨蛋,還不快開城門?惹怒了下邳相,本大爺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等等!」就在這時,李泳小聲地反對道,「此人來歷不明,怎可隨便就把城門給他開著?萬一出了亂子如何是好?」

李術咬牙瞪眼,從鼻子里哼哼了兩聲︰「本大爺認識他!他說他是前下邳相!不會錯的——還不開門?」他對著小兵低聲斥吼。

「是!」小兵听罷,立即又把剛關下來的城門又打開。

「下邳相,您稍作稍息一番,待術稟告叔父大人後,叔父大人定會為您接風洗塵!」趙術熱情地對城下的笮融招待,轉個身兒,對身邊的李泳道,「李伍長,你去接送他!吾回去稟告叔父大人!」他把「叔父」兩個字咬得很重,以表明他和趙太守的關系非比尋常。

李泳抿著唇,拉長一張臉和趙術一起走下城樓,只是一人向太守府的方向小跑過去,一人留在原地接待那位自稱是下邳相的笮融。

「廣陵城門守伍長李泳拜見下前邳相!」當笮融和他的眾手下紛紛下馬,剛跨進城門時,李泳帶領其他守門的士兵下拜,不冷不淡不急不緩地恭候道。

「嗯,李伍長不必多禮。」笮融和他不熟,不敢和他太熱乎,只是微笑有禮地回道。

「請容泳為你帶路!」李泳再次上前。

「有勞李伍長了。」笮融對著身邊一個騎士低語道,「你召一些人在城門外搭建一些帳篷安排好這些百姓!咱們遠來是客,別打擾了趙太守為好!」

「是!」那人低頭領命退下。

雖然倆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李泳還是听見了,他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笮融,笮融坦然地接受他目光的洗禮,很是大方地一笑。

一隊人馬走在廣陵城的街道上。笮融走在最前頭,跟在他身後一點的是李泳,然後他們倆的身後是廣陵的看守士兵,還有笮融的十來個下馬的騎兵。

看得出趙昱是個好太守,廣陵城在他的治理下可謂是另一個彭城︰平坦的路兩旁是一幢幢嶄新的小樓,高高低低,錯落有致。黃昏時分,街市上還不是很冷清,用油炸的餅子熱氣騰騰的,味道四處飄逸,一個路人停下腳步,一邊與賣者正討價還價,一邊情不自禁地擦口水……

笮融側身一窺,廣陵城里賣的東西五花八門︰有賣吃的,也有賣絲綢布匹的,還有賣外地土特產的……熱熱鬧鬧的,好不快活。

「看來這廣陵太守還真是治下有方啊。」笮融目不轉楮,嘖嘖地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說不清的東西。李泳感覺他有點怪異,卻說不上怪甚麼,也不答話。跟著笮融身後的隨從看他沒有答理自家大人的樣子,紛紛有些不悅,但是笮融自己卻沒有計較,只是眯了眼楮,不再說話。

「哎呀,這不是前任下邳相麼!甚麼風把您給吹來了?」當他們終于來到廣陵府的大門前,一個听上去熱情卻又生疏的聲音響起。

眾人抬頭一看,在廣陵府的大門前,有一群官吏打扮的人圍著一個看上去年齡三十歲左右的人。那人也是一副官吏打扮,大大方方的,有著濃厚的書卷氣息。一張臉似笑非笑,讓人感到親切儒雅,又讓人感到不可捉磨。

笮融短暫地愣了一下,立即回道︰「想必先生就是那名士趙昱趙太守罷?在下是前下邳相笮融,現在已經辭了官,可不再是甚麼下邳相了。在下正要回鄉丹陽,原不想打擾太守您的,但是路過此地見天色已晚,只得勞煩先生了!望之多多海涵!」

「呵呵。」來人正是廣陵太守趙昱。他爽朗一笑,忽然道,「先生才華橫絕,治理下邳有方——听聞先生在下邳不僅廣興佛寺廟宇,還讓下邳郡平民日夜頌讀佛經,使得附近各郡的和尚、尼姑和佛教徒全遷入下邳郡,而且每到四月八日佛祖誕辰,就舉辦‘浴佛會’,如今這四月八日還未到,先生便要辭官歸鄉,昱本想長此見識呢,現在看來倒是昱無緣了。不過先生如此豐功偉績為何無故辭官返鄉?莫不是怕了那去年徐州之戰的曹操?」

听完他的話,笮融大吃一驚,但他還是反應過來,立即道︰「哈哈,趙太守說話真是風趣。听聞趙太守當初淡薄名利,不想一身才華被陶州牧驚覺,被軟硬兼施地請出,先為別駕,後任廣陵太守——難道大人當初還對陶州牧心有所岔,所以見到他老鄉兼好友的在下,故而將氣全撒在在下的身上?」

「主公重視昱,將昱提拔為廣陵太守,廣陵乃是通往江東的門戶,昱擔此重任,高興還來不及,怎敢對主公置氣?」趙昱笑吟吟道,「昱听聞佷兒說先生好才華,原本不信,可此番一見果如所說——昱自愧不如!剛剛昱說的是些玩笑話,望先生別介意!」

「哈哈。」笮融干笑了一下,眼中有甚麼東西迅速地一閃而過,快得好像甚麼也沒有閃過。

「先生請——」笑了一會兒,趙昱拱手一擺,道,「先生一路辛苦,讓在下為先生接風洗塵!」

「不敢不敢,多謝趙太守了!」趙昱轉身帶路,眾人紛紛低頭讓道,笮融跟上。在看到那個跟在趙昱身後的趙術擠眉弄眼的樣子,笮融模了模胡須,笑意雖濃,卻是一臉冷笑。

……公元一九四年三月初,陶謙同鄉下邳相笮融帶領男女萬人,馬三千匹,南走廣陵,徐州始亂起。

(二)

公元一九四年三月下旬,春回大地,冬季遠去。春光明媚,春暖花開,正是︰朝來庭樹有鳴禽,紅綠扶春上遠林。

豫州譙縣,小華莊,華府客宅。

春天的譙縣果然也很美麗︰綠草如蔭,群芳含苞待放,如枯木逢春;耳盈鳥語,目滿青枝,如春意盎然……可是,在譙縣華府一所不大也不小的屋子里,卻有一張與春景不符的愁眉苦臉。

「大家好不容易才聚在一起,可是又要分別了。」一個哀聲嘆氣的聲音響起。

天很藍,柔和的陽光暖暖地掛在房屋的上空,帶著一絲頑皮,透入紙糊的窗戶里。華府的客房光線很充足。屋子本來很干淨的,桌椅整齊地擺放著,但是現在這個屋子里卻有幾個人把它弄得有些零亂。

屋內有這樣幾個人︰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公子,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還有兩個十來歲上下的孩子。其中,有三個人都是相同的濃眉大眼,他們是兄弟。雖說是兄弟,長相很相似,但是他們的氣質卻迥然不同︰年長的叫諸葛謹,英氣里透著一絲成熟穩重;稍小的叫諸葛亮,穩重從容中帶著一絲睿智;最小的則叫諸葛均,是個幼女敕青澀、活力四射的小家伙。屋內還有第四個人,他是一個小少年,乳名叫小童,與諸葛均的年齡差不多大,雖說沒有他們三個兄弟那麼英氣挺拔,但他卻有一雙靈動的大眼楮,很是討人喜歡。

剛才說話的就是出自于小童之口。

諸葛均終于抬起頭,忍無可忍道︰「林弟弟,這句話你從昨天到現在為止最少說了十來遍了,難道你都不閑嫌累麼?」

小童的腦袋靠著窗戶,瞧著屋內正在收拾包袱的諸葛三兄弟,無精打采道︰「唉,誰讓你們都要走,就剩下小童一個人了……」

「誰說大家都要走了?這不是還有黃叔叔和敘兒弟弟麼?——對了,從早上就沒見過黃叔叔他們了,他們在做甚麼?」

「他?別提了——昨天晚上找師傅時,剛好听到他對師傅說要暫回荊州去,只把敘兒弟弟留在這里,他要幾個月後才回來,估計他現在還和敘兒弟弟一塊兒……」

「嗯?那你怎麼不跟去看看?你和他不是同鄉麼?」

「……小童,還不想回去……」小童垂下頭,悶悶不樂地回答,「小童舍不得師傅——哦,還有你們……」

諸葛均看了一眼有些心不在焉的大哥諸葛謹,又看了看很認真收拾包袱的二哥諸葛亮,嘆了嘆氣,勉強地露出一臉笑容地走上前︰「呵呵,看不出來林弟弟你還是一個情感細膩之人呀!」說罷,他很是自然地捶了一下小童的胸。

捶得雖是自然,但力道卻不輕,捶在小童的身上時,令小童齜牙咧嘴的,一張臉蛋剎時變成了一張小夜叉。諸葛謹和諸葛亮情不自禁地停下手里的忙碌,有趣地望著小童怒吼道︰「啊!死哥哥,你居然趁火打劫!下手這麼重!」說罷,他眼紅地向諸葛均反擊回去。

「哈哈,活該!誰讓你上次用雪砸人的?」諸葛均一躲,跑到了門口朝他洋洋得意。

「均哥哥,你真是太小氣了!你死定了!要是被小童逮到的話——」小童氣得咬牙切齒。

「哈哈,你抓不到的!」諸葛均的話說完,急急忙忙向屋外跑去。

「站住!別跑!」諸葛均的一捶,讓小童把滿懷的傷感全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這下子,他甚麼也不管了,直直地追打諸葛均去了。

「真真是兩個便扭的孩子。」在屋內終于靜下來時,諸葛謹搖搖頭,繼續收拾包袱笑著說。

諸葛亮把華神醫特意送的一些藥草遞給他,心中一動,補充道︰「但也是很善解人意的弟弟哪。」

頓了一會兒,諸葛謹忽然問︰「阿亮,你可知道這次為兄要離開的原因麼?」

諸葛亮微微一笑,反問道︰「兄可是要考考愚弟?」

諸葛謹沒有否認,只是盯著他笑。

「呵呵,這可難不倒弟!」諸葛亮想了一會兒,先開口試探,「兄長可是因為茶館听聞之事?」

「哦?怎麼說?」

諸葛亮垂眼,輕輕道︰「曹州牧備糧,自然還是對其父之亡而耿耿于懷啊……」

「是麼?」諸葛謹看著諸葛亮有些躲閃的目光,心中有數,笑道,「阿亮,你可知道每次你不說實話時,目光總會躲躲閃閃的?——兄可要听實話哪,可別拿那一套陳詞濫調來敷衍為兄……兄知你從小聰慧異常,何況這里沒有外人,兄很想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是,讓兄長見笑了。」諸葛亮抬頭,眼里劃過一絲智慧之光,輕聲道,「曹州牧備糧,自然還是對徐州之地眼紅啊。」

「嗯?怎麼說?」

「兄長曾拿地圖于弟,弟在圖上仔細觀察過了。」諸葛亮緩緩道,「徐州雖說‘百姓殷盛,谷米封贍’,然卻地處南北方過渡地帶,是為爭奪之地,上接北方之地的青州、兗州,下連江東的豫州、揚州,此兩處皆有諸侯,分別為兗州的曹操、揚州的袁術!當今天下,民不聊生,任何想要逐鹿中原之人都會對徐州虎視眈眈!如今眾諸侯多皆無插足之際,加之陶州牧大人的手下誤殺了曹大人的父親,此二人負有不共戴天之父仇……亮猜想,與其說曹操是為報父仇攻打徐州,還不如說是曹操借殺父之仇意欲染指徐州!」

「呵呵,看來弟對這天下之事了解得還真不少啊。」諸葛謹回過神來,有些干笑道,「那依弟之意,天下之大可有可投之人?」

「兄可是為難弟了。」諸葛亮搖搖頭,一臉懊惱道,「弟對天下大事還不甚了解,實在是想不出——不知兄長的意思?」

「呵呵,你知道的,咱們即將投奔的叔父大人就在袁術大人那里……」諸葛謹有些尷尬道,「兄只是說說罷了……弟可否告之兄,在弟眼中何謂可投之人?」

「兄長。」諸葛亮的眼楮直視諸葛謹,他緩緩道,「在弟的眼里,只有懷有仁愛之心、並且不亂殺無辜的人方為弟願投之人……」

「那若天下沒有弟所說之人……兄的意思是揚州的袁術大人如何?」听到自家二弟的想法,諸葛謹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弟不了解袁術大人,弟不知。」諸葛亮注視著自己的大哥的眼楮,像是在告訴他又像是在告訴自己似的說,「弟的主公弟要自己尋找……如若找不到,那麼弟寧願躬耕于田地,老死一生。」

「哈哈,弟說笑了。」諸葛謹勉強地笑了笑,擺擺手繼續收拾包袱說打了個哈哈,「為兄只是說說罷了,弟不必當真。」

「是麼?」諸葛亮有些疑惑,但是看到大哥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後,便沒有再開口。兄弟倆人默默地收拾著。

(三)

「哇……」一個慘兮的哭聲持續不斷。

這是一間寬敞的臥房,臥房里有一張大床,大床上有二個小女圭女圭和一個婦人。婦人頭發有些花白,睡著的時臉上的皺紋不太明顯,細彎眉,此時她閉著眼,安靜地側身在休憩。一個小女圭女圭鑽在婦人懷里,另一個緊挨著婦人懷里的小女圭女圭。

鑽在婦人懷里的小女圭女圭胖嘟嘟的,皮膚粉女敕,好似能掐出一道水來,而另一個則是小小的,皮膚白皙,好似一塊美玉。前者是神醫華佗老來得子的華沸,後者則是華佗的關門弟子華雲,而這個婦人則是華佗的正妻白氏,白雲卿。

哭聲是從小華雲嘴里發出的。他的哭聲沒有把華沸吵醒,反倒是把白雲卿吵醒了。

白雲卿睡眼迷蒙,伸出一只手,很是習慣地摟著拍拍懷里的寶寶,發覺不是小華沸在哭,這才不得不眯眼睜開。

很快地,一雙手抱起了小華雲。白雲卿雖然瞌睡連連,但還是輕柔地唱著歌哄著小華雲,但是小華雲依然沒有停止哭的趨勢。白雲卿自言自語︰「是尿床了麼?還是……」言罷,她模了模小華雲的褲子,但是卻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難道是餓了麼?」說罷,解開一些扣子,正要喂女乃給小華雲喝。

「嗯——」果然是小華雲餓了。不過在他接觸到白雲卿的**後,他忽然又大哭不止,哭得淒慘,甚至把華佗給哭來了。

「夫人,和你商量個事兒——明個兒送別那幾個客人後,為夫想去……」一個帶有沉重的聲音戛然而止。華佗一身布衣,還未跨進門就听見小華雲的哭聲。「嗯?怎麼回事?」一進屋就看見妻子手忙腳亂。

「老爺……!」白雲卿都來不及抬頭,只是臉有些紅道,「快來看看雲兒,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他是餓了,但怎麼喂他也不吃!……」

「快讓老朽看看。」華佗接過小華雲時,隨手從懷里撈出一些果子,小心翼翼地把果子里的汁液喂到小華雲的嘴里。小華雲也奇跡般地不哭,轉而喝果汁。

看著喝得津津有味的小華雲,華佗又好氣又好笑地看了看白雲卿︰「夫人呀,莫不是又把雲兒當成沸兒?難道你忘了雲兒是喝不習慣女乃麼?」

「啊……」白雲卿這下清醒了,臉紅不已。她看了一眼還在呼呼大睡的小華沸,然後又把目光轉到小華雲身上,轉了轉眼珠子,終于想出了圓場的話,「……想想還真讓人驚訝呢——雲兒居然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喝女乃,他是要喝果汁?……」

「可不是麼!」華佗看著小華雲喝飽滿足又入睡的樣子,用懷念的語氣道,「當初走得急,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人……老朽一直在擔心雲兒能不能活……後來他餓了,實在沒法子,看到樹上還有一些小鳥最愛吃的果子,便摘了來。那時候真是帶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喂他,本來以為還要再找人時,沒想到雲兒居然餓得甚麼也不挑了,竟真把果汁當成女乃水喝了……大概就是從那時起,雲兒最愛的就是果汁罷……」

白雲卿听完順著他的意思一陣唏噓。

「好了好了,不談這些了。」半晌,華佗回過神來,繼續剛才在門外未說完的話,「和你說個事︰明天他們就要走了,為夫想和吳普去一趟廣陵,家里就交給你了……」

「甚麼?老爺想去廣陵?沒弄錯罷?」愣了好一會兒,白雲卿才道,「老爺,去年你才剛去過彭城,何苦今年還要去廣陵?何況听說廣陵那里甚麼藥材也沒有啊!老爺去那里干甚麼?……」

「唉,你不知道啊,吳普的老鄉被人洗劫了……」

白雲卿吃了一驚︰「啊?怎麼回事?難道……」

「不是你想的那樣……」華佗抬頭苦笑了一下,緩緩道,「唉,徐州真是禍不單行︰去年年底就受到那個曹軍的攻打,听說四個郡國都遭到了殃,只有廣陵郡那里是唯一沒有受到兵災的,但是……」他低下頭,一臉的痛苦。

「老爺……!」白雲卿擔心地看著他。

華佗朝他一笑,繼續道︰「沒有想飛來橫禍︰曹軍剛一走,那個下邳相就辭了官,帶著一大批人馬,說是告老回鄉,南過廣陵,把廣陵給搶劫了……唉,也不知道廣陵城怎麼樣了……這事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的,听說陶州牧還沒接到消息,也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個事兒……」華佗頓了一下,自朝道︰「這下好了,徐州二郡三國都遭此劫難,誰也不用眼紅了……」

「老爺,那小普……」白雲卿看著華佗發紅的眼楮,哽咽了。

「還有這次去廣陵的路上為夫還想順便采采藥……」華佗強作笑臉地轉移話題。

「老爺……老爺為甚麼你不進些藥材回來呢?」白雲卿眼楮有些紅,她低著頭道,「集市里應該有些賣的罷?何苦再出那趟遠門?」

「夫人……」華佗看了她一眼,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道,「為夫也不想啊——可是,若是進了藥材,那就意味著那些病了的人可要多出錢了,這年頭……」

「可是你忍心再離開麼?」白雲卿抬起頭,有些控訴道,「老爺,這幾年你總是出門在外的,而這些年外面又不太平……生沸兒時你不在也就罷了,萬一你要是在路上有個三長兩短的……」她住了口,背去,不願讓華佗看她掉眼淚的樣子。

「夫人……」華佗欲言又止。

「算了,老爺,你去罷。」良久,白雲卿終于轉身,對著華佗苦澀地一笑,「家里的鎖事你無需擔心……真是的,明明老爺是去做好事的,為甚麼……你瞧,老婦都在說些甚麼呀……」她有些尷尬,但是裝作甚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移步到熟睡的小華沸身邊,溫柔地看著他。

華佗抱著安靜下來的小華雲亦來到白雲卿身後,看了一會兒小華沸,忽然低低地道︰「雲卿,這些年苦了你了——老朽常年不在家,你,怪為夫麼?」

「甚麼怪不怪的,咱們都老了,還計較這些干甚麼?……」白雲卿的心暖暖的。

「是老朽說錯了——哈哈!」華佗傻呼呼模了模自個兒的腦袋。

倆個人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對方。良久,華佗才回過神來,把小華雲放了下來︰「那麼夫人,為夫不在的時候,家里就交于你啦!」

「是,老爺!」白雲卿說著,正把小華雲接到手時,小華雲忽然哇哇地大哭。

倆人皆是一愣。

「哎,雲兒怎麼又哭了?……」華佗愣愣地說。

「你看看是不是尿布濕了,虧你照料這般久……」白雲卿說罷,與華佗一同看了看,卻沒有發覺任何問題。

「這是怎麼回事?……」倆人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小華雲的哭聲終于把小華沸給吵醒了。

「哇——」同一時間,兩個小女圭女圭的哭聲讓兩個大人忙得滿頭大汗。

「快看看沸兒!」白雲卿愛子心切,立即將小華雲交到了華佗的懷里。她彎下腰,一手摟住小華沸,一手熟練地扣模他的小褲子。果不其然,白雲卿道︰

「原來沸兒尿濕了……」

而這邊的小華雲說來也奇怪得很︰剛觸到華佗的懷里時,竟然奇跡地朝他咧嘴一笑,不哭了!

「老爺……」白雲卿剛換好小華沸的尿褲後,才想起小華雲來。可是她卻沒有再听見小華雲的哭聲。她很奇怪,于是抬頭一看,就見到小華雲揪著華佗的胡子朝華佗笑,而華佗卻是一臉的錯愕。

「噗嗤——」在白雲卿的印象里,好像從來沒有見過自家老爺如此豐富的表情,于是她忍不住笑了。她的這一笑,把華佗從錯愕中笑回了神。

「夫人……」華佗老臉尷尬。

白雲卿開玩笑道︰「看來雲兒可是喜歡老爺喜歡得緊哪,片片都不想離開你——這樣回想起來,難怪抱著他的時候他總是哭……真是個淘氣鬼兒!」

說者無意,听者有心。華佗看了看小華雲,陷入深思。然後他做了一件事情︰他把小華雲放在床上,然後假裝離開。果不其然,小華雲一看到華佗離開他了,就又哭了。

「這是……?」白雲卿著實愣著了,她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但是華佗明白了,他笑著又走了回去,舉起小華雲,輕輕地問︰「雲兒,是不是想和師傅在一起啊?」

奇跡地,小華雲竟然望著他呵呵地笑——好像在回答︰想!

「老爺您……!」白雲卿又是震驚又是愛護地反對,「您怎麼這樣說啊!雲兒還小,可經不起那些苦頭……」

「問問雲兒罷——這可是他自己選擇的啊!」華佗雖然是笑著說的,但是從言語中不難看出他不容拒絕的態度。他不也管小華雲到底有多大,只是說道︰「雲兒啊,你是願意隨師傅游行天下還是願意和師娘呆在家里?」

「啊啊……」小華雲拽住了華佗的胡子,用一雙明亮的大眼楮看著他,用他的實際行動告訴了他的答案。

「哎喲喲!老朽知道了,雲兒你輕點喲……」華佗被小華雲的「摧胡手」揪得直叫喚,看得一旁的白雲卿也想開了︰算了,讓雲兒早點見識到外面的殘酷也好,省得他以後學他師傅一樣到處跑!不過——

白雲卿沉下臉,摟著哄住張口欲哭的小華沸,一臉訓斥道︰「老爺,你也快管管好雲兒,別讓他再吵醒了沸兒!」

……遠遠的,還能听見白師娘惱火的呵斥聲……

(四)

徐州,瑯琊國,瑯琊縣。

瑯琊縣的黎明靜悄悄︰小草從地里鑽出來,女敕女敕的,綠綠的。周圍的樹也從冬眠中醒來,一聲不響地,緩慢復蘇。一年四季在于春,瑯琊縣的春天本該生機勃勃的——仔細地一看,不難察覺經歷了去年的一場屠城,瑯琊縣早已生靈凋敝,人去樓空,完全沒有恢復過來。

瑯琊縣變成了一座空縣——一座空的、破敗了的縣城︰高大的城牆塌,左一個缺口,右一個洞口;城樓上插著一桿白旗,斜斜地;城門半掩地關著,孤伶伶地;房屋壞了,有些沒了屋頂、門窗還算是好的,更多的是一片丘墟;田地里一團狼藉,好好的莊稼被糟蹋,稻苗全被折了……

瑯琊城被群山包圍,附近經過的泗水河清澈見底——大概也只有河里的小魚才是這瑯琊城最無憂無慮的了。天還沒亮,魚兒在淺水的枯葉下休息,偶爾地露出水面冒個小氣泡,又悠哉悠哉地回到了枯葉下。倏地,魚兒們不安起來,一起游向了河底的最深處。

魚兒們是听見了地面傳來整齊的步伐的聲音波動才游動的——果然,遠遠的,就有一支嘈雜的軍隊在往瑯琊城的方向前進。

領頭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肩披白袍,身穿白鎧,騎著黃馬。胡須不長,眼楮不大,個頭不高,小麥皮膚……此人正是去年年底攻打徐州的兗州牧曹操。

在他身後依然跟著兩位器宇軒昂的騎馬將領——曹仁和于禁,還有那名體格彪悍的大漢典韋。

此時,曹操不甘心一伐徐州因缺糧失利,便來二伐徐州!

在他的身後,依然還是那支一望無際、已經見過血了的士兵,唯一不同的是這支士兵精銳比上次更強,數量也比上次更多,唯一讓人驚愕的是這次士兵們不是一臉殺氣騰騰地趕著路,而是一臉不耐煩地趕著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百姓!

這些老百姓皆是曹操揮軍南下去往東海國郯縣路上遇到的無辜人——他們本與曹軍無仇,錯就錯在他們是徐州人,錯就錯在他們是徐州牧陶謙的百姓,而陶州牧正是曹操的殺父仇人!

士兵們像趕鴨子似的用大刀抵著那群毫無反抗的老百姓,那群老百姓的臉上滿是絕望與悲哀,無聲地哭泣。每當有人走不動時,就會有士兵不停地低聲催促︰「快跟上,快點!……喂,不準落下!一個人也不行!……」那群老百姓們行走的速度反而更慢了。

于禁有些看不下去,他正想拍馬上前勸諫,卻被曹仁不動聲色地攔下了。曹仁用警告的目光看著他,于禁轉過頭,有些不忍再看下去。

曹操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些受折磨的老百姓,嘴角勾起一縷解氣的笑容。隨後,他看到了沒有士兵的瑯琊城,像是想到甚麼,沉下了臉,冷冷道︰「就這了!」他指的是瑯琊縣的泗水。

人們的臉上無可避免地流露出真正絕望的呆滯表情——所有的老百姓尖叫,開始向四周散開,想要逃跑,曹軍煞氣地地用刀指著他們,讓他們一動也不敢動。

人們淚眼汪汪,哀鳴聲響起。他們都知道自己的結局︰這將是他們自己的沉眠之地——要麼被曹軍直接用刀刺死,要麼被曹軍趕蟣uo羲?縊饋 br />

「大人,饒命啊!」一個衣著有些破爛的老人吃力地叫起來,「小民皆是無辜之人哪!敢問大人,小民犯了甚麼罪?為何要置小民于死地?……」

曹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殘忍地笑道︰「爾等本無錯,錯就錯在你們是徐州人!錯就錯在你們住在陶謙老兒治下的徐州!而陶謙老兒正是曹某的殺父仇人!」曹操提高了嗓門質問道︰「當初陶謙老兒殺吾父時,怎就沒想過他亦是無辜之人?——這些都是你們的命!認命罷……」曹操激動了起來,面色也漲紅了,他的眼楮漸漸地模糊了,他不再理會那群老百姓們的反應,直接下命令道︰「殺!當初陶謙老兒殺吾父時,就該有此覺悟!——你們死有余辜!……」

「啊!」人們慘叫,許多人來不及逃走,被士兵用刀刺倒在地;有些人想逃走,卻被追上的士兵直接砍斷了雙腳,扔進了泗水河里……

剛發芽的草沾滿了血,清清的泗水河成了紅河,人們的聲音漸漸隱沒。

曹操閉上眼,不願再看下去。

這次二攻徐州,他早已做好失敗的準備。臨行前,他已對跟隨他的心月復們說,如果這次失敗,他不幸身死,那麼就去投靠他的好友——河內的太守張孟卓罷。因為他熟知,張孟卓是個老好人,而且他以前和袁本初的關系也不錯……

這次如若失敗,一切都將結束,所以徐州的百姓啊,別怪曹某下如此毒手……

他就這樣沉思,典韋洪亮的嗓門卻打斷了他紛亂的思緒。

典韋道︰「主公,有一個人快馬加鞭從兗州那里趕來,說要求見主公!」

原本心不在焉的眾人抬頭,齊齊地望向自家的主公。

曹操冷眼看了那一條死亡之河,從嘴中蹦出幾個字︰「讓他過來!」言罷,一個滿身傷痕的小兵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大人——」小兵張銳哭著喊著跪下,他一抬頭,就看見黑了臉的曹操,不由得把剛吐出的話又吞了回去。

「何事?」曹操的聲音毫無溫度。

「大人,不好了——」張銳咽了咽口水,滿臉驚慌磕磕巴巴道,「呂布——呂布軍偷襲兗州,陳、陳宮陳公台大人和張邈張孟卓大人作了內奸!呂布軍入主兗州!……要不是有荀先生和程先生……恐怕、恐怕——現在、現在兗州只剩下鄄城、東阿、範縣三城!其余、其余全被呂布軍佔領了!……」

「甚麼!呂布偷襲兗州?」眾人紛紛變色。

曹操愣了半天,更是下馬揪住了張銳,急問︰「甚麼!你說甚麼?你說——你說公台、孟卓反叛?——不可能!」曹操氣得當場踹了張銳一腳,吼道,「不可能!孟卓不可能叛變!孟卓怎麼可能會叛變?你胡說!簡直胡說!胡說八道!」

張銳被踢得個狗吃泥,又快速爬起來,哭喪著臉道︰「大人,陳大人、張大人確實是反了呀!您怎麼可以說是——」

「帶下去!……」曹操低吼一聲,看也不看了他一眼,又似艱難地從嘴里吐出幾個字︰「讓他好生休息!不得怠慢!全軍急速撤軍!……」

「是!……」士兵的聲音鏗鏘有力。

士兵的紀律很嚴格,即使听到兗州內亂後,也沒慌了手腳。全軍行走的速度雖加快,竟卻一絲也不亂,就好像這件事與他們無關一樣。

行軍中,曹操的臉色陰郁,他騎著馬回憶起往事來。他不由地想起了與孟卓還有本初相處的日子。

張邈,字孟卓;袁紹,字本初——此二人皆是曹操的摯友。

年輕時的曹操和普通的熱血青年沒有甚麼兩樣,都有一個相同的理想,那就是︰討賊立功,匡扶大漢;封侯拜將,光宗耀祖。

公元一**年,西涼刺史董卓篡權,廢少帝立獻帝,天下震驚;施暴政寒人心,民不聊生。悲憤之下,他決定刺殺董賊——董卓卻有猛將呂布,因而他策劃失敗。

他棄官下野,逃跑成功,在陳留「散家財,招義兵」,說服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等人,在兗州最先舉起義旗。

隨後,東郡太守喬瑁號召關東群雄起兵討伐董卓,各路諸侯聞風而動,然而真正到來的卻只有八個諸侯︰兗州刺史劉岱、豫州刺史孔、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廣陵太守張超,還有便是自己,驍騎校尉行奮武將軍曹操。

諸侯在兗州陳留郡的酸棗聯盟,雖然號稱十萬,但卻軍心不齊。他多次建議先聯軍佔領司州的睪縣城,以它為根據地,再伺機進兵洛陽,聯軍回復他的卻是整日尋酒作樂,止步不前。

他氣憤——終是獨自帶領鄉勇兵前去,可惜還未佔領睪縣,便遇上董卓部下的徐榮軍,雙方大戰一場,他大敗于敵軍。

他疲于逃命,好不容易回到酸棗大營,卻瞧見聯軍的諸侯依然在聚會飲酒,無動于衷。無奈之余,他只得離開聯軍前往揚州募兵。

當他忙于募兵時,聯軍卻起了內訌︰兗州刺史劉岱對東郡太守橋瑁看不順眼,便把他殺死。當他好不容易募兵數千人後再回到酸棗,卻發現聯盟軍皆已解散,回到各自的領地。于是,這支號稱十萬大軍的東路軍實則已經瓦解。

他悲憤——適逢袁紹在迫使韓馥決定起兵,且在冀州匯合十郡兵馬,于是他復又加入,在漳河盟誓討董卓。第二次參與聯軍的諸候有︰渤海太守袁紹、冀州牧韓馥、河內太守王匡、西河太守崔鈞、原西園軍副司馬張楊、匈奴單于於夫羅,還有自己,驍騎校尉行奮武將軍曹操。

這次聯盟的隊伍卻依然不齊心︰冀州牧韓馥派的軍隊根本不上前線,剩下的河內太守王匡、西河太守崔鈞、原西園軍副司馬張楊、匈奴單于於夫羅則只是原則上響應,虛以委蛇。

聯軍隔河相望數月,他終是憤怒地離開。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于北方。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這首詩《蒿里行》正是各路諸侯討伐董卓時帶給他留下的傷痛往事。

回想起來,他和那時的好朋友本初和孟卓亦是參與過……

袁紹——袁本初,出生名門望族,因此被奉為「討董盟主」。

關東諸侯討伐董卓,董卓無心戀戰,殺少帝退守長安,挾獻帝火燒洛陽。

然後本初就變了——沒了少帝,他居然意想天開地提出讓幽州牧劉虞做新皇帝!于是正直的孟卓就勸言他,沒想到反惹得本初不快……

他還清楚地記得本初竟然讓他殺掉孟卓,不過卻被他拒絕,至此孟卓對他十分感激……

大概就從那時候起,他才和孟卓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罷……

甚麼時候,他和孟卓的情誼變了?

大浪淘沙呵——經過歲月的洗禮,當年的十八路諸侯如今現在還有多少存在?當初的少年情誼如何現在還有多少沒有改變?

他還清楚地記得和孟卓把酒言歡的樣子——但是他還記得麼?為甚麼他會背叛某?在他迎接呂布的時候,他可曾考慮過之後會如何?

「哈哈哈哈!……」曹操策馬,渾然不顧四周,忽然仰頭大笑,是笑的淚水迸發,是笑得劇烈地咳嗽起來……

公元一九四年四月,曹操二伐徐州,二屠徐州,途中兗州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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