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然的一問,我竟無言以對,腦中瞬息間閃過無數的回答,諸如「當然」,「很好」,以及「我們認識嗎?」
頓時,傻了!
「我的女兒真是一朵美麗的花,唱的好極了!」老板娘不知什麼時候立在我身後,這句話像一陣及時雨解了我的圍,原來女孩問的是老板娘,她們是母女。後來我知道女孩叫林雨夢,一直在外讀書,不過因思念父母,所以讓她轉到了周城一中。我其實是有些失望的,因為我即便沒有想好怎麼回答,但我仍想回答,可惜讓「這廝」說了。
我一直站在她們旁邊听著她們母女闊別的聊天,雨夢是那天夜里冒著雨回來的,卻沒有立即知會父母,而是給了她們一支歌的驚喜,這樣的女孩,不多。
老板娘看我傻不愣登的站著,樹一般堅挺僵硬,喝道︰「常楓,你的表情被狗給吃了。」我那時沒有細听老板娘的調侃,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雨夢身上,看到雨夢抿嘴嫣然一笑,我才反應過來回復︰「確實被狗吃了!」
母女倆到前台去了,而我繼續干活。
自那個雨夜,我愛上了雨夢。之後的幾天我都一直在迷失酒吧上班,有時候能夠見到雨夢,有時候不長不短的講幾句話,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快樂的過著。我曾想過一個人活在世上到底是為了什麼這樣高深的沒有答案的哲學問題,我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如果每天可以在酒吧這樣度日,一輩子也樂意。
我和雨夢更近一步是在之後的又一個雨天。
那天是暑假期間最熱的一天,老板沒好心的叫我替他去周城外的蓮湖幫他取回落在那里的魚餌,我騎著我的摩托車便這樣冒著炎熱的高溫向城郊駛去,一路的高溫氣流穿過我身體的每一個毛孔。我作為人,就像一只被置于不斷升溫的熱鍋里的青蛙,雖然熱,但就是能夠堅持,盡管都不願意。
我來到蓮湖,四下尋找一遍後果然找到了「那貨」的魚餌,那是本個月第七次落下魚餌了,前後不過四五天,而且每次都叫我來取回,看來我需要考慮加入老板娘的陣營。
我覺得這一泊蓮湖不只有魚餌的記憶,也有和你的記憶,你知道嗎,那時我把你從街上帶到了這里,我其實沒想過那麼多,我看到你火樹銀花的樣子,嫵媚的身姿特奇怪,不符合你漆黑眸子下靈動的光芒,你轉身說要喝酒,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她有故事。」也許你不相信,不過之後的一連串的「語錄」和「謾罵」讓我更確信自己的想法。
那一夜,當你寫下一個個人字,啜泣連連的時候,我沒有想過別的心思,也許你不相信,抑或是現在在郵件中闡述自己當年犯下的愚蠢行為(我永不承認那是趁人之危的侵犯行為,在斟酌了一下我覺得「愚蠢」好些)是不恰當的,不過我有必要告訴你一句話,一句也許你自己都不曾記得說沒說過的糊涂話。
我們足做了三十分鐘,你來三次,在最後一次,你雙手鋒利的指甲深深地刺進我的背,口中的悲鳴就像沉寂多年的蓮湖里的水鬼一般暗嘶,我嚇到了,這樣的悲吟,令人毛骨悚然。
「你是我尋找的人嗎?」這就是那句我覺得如水鬼般暗嘶的悲鳴,那一刻,我心寂然,仿佛被水鬼纏住,不斷向深水處游去,身子極度恐慌,腦中因缺氧而一片空白,又像是扎扎實實的盛滿了全世界。脹痛感,空白感,分不清。
我從你身上爬起,停止對你的「拯救」,歪倒在床上,一直望著窗外漆黑的一片,想了很多。是的我沒有射在你體內,而是看著窗外,看著窗外由黑變灰,由灰變白的過程,一分分,一秒秒,直至黎明第一縷陽光照到房里,感受到溫暖的存在我知道我可以不必在繼續下去了,可惜一直沒停,連你走了都沒有什麼象征性的告別語。
何以我要將這一段和你的畸情在此訴說一番,因為回憶起你來,引發了無窮無盡的沉思與叩問,我思考著自己做的對不對,叩問著我是不是你所尋找的人,是宿命讓我恰巧拯救你,還是我恰巧拯救了你的宿命,我不得而知。魂游太虛的游走在蓮湖周圍,看著那山那水,青鳥飛魚,碧波綠荇,沒個「落腳處」。
我騎著車饒了蓮湖來來回回三四圈,再讓熱氣流游遍全身三四遍後我還是選擇鼓起勇氣回去,已是夜將暮,黃昏的時段。
天下起雨來,我依舊沒能回到酒吧,這異常猛烈的雨,從此將我和雨夢緊緊地連為了一體。
誠然,緣分是注定彼此在一起的最好證明。
蓮湖在周城之南,酒吧在周城偏西,我依照著來時的路返回,路旁只屬于周城特有的樓房在黃昏的雨里搖曳,風猛烈的刮撫,響雷敲打著冥頑不靈的炎熱,不幾時天就降下豆大的雨點,我還在路上,快要到周城另一座標志性建築周城公園的地方,雨太大了,只能到某個屋檐下暫避。
我選了一家大戶,停下摩托車,一個人站在屋檐下等著雨停。目光掃過有些狹窄的路面,天空和房子。雨水在路面上綻放,在屋檐下歌唱。我看著滿世界的雨,心頭靜靜的悄然掠過一顆冰涼的寂寞。
不多時,一個黃衣女孩出現在了街心,朦朧的雨中只見她左手彎曲朝上遮過為數不多的雨,白皙的臉頰迎著雨的擊打更加潔白,嘴巴緊閉,下顎微揚,右手拿著一本書捂在胸口,兩腿不停的邁著,濺起一朵朵夏季盛開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