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杖還沒搞清楚狀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剎時間走了個一干二淨,直到聞出濃濃惡臭才發覺上了大當。正在他一愣神的剎那間,罐子紛紛落地,頓時糞水飛濺,惡臭撲鼻,為防太多的糞便沾身,金杖比銀輪快了一步沖破涼亭,正踮著腳想離開了那片「肥沃」的土地,後邊幾十個罐子也落地爆炸了,里邊全是草木灰,頓時方圓幾十丈全都成了灰蒙蒙的一團,對面不見人影,嗆得金杖大聲咳嗽著,不辨東西南北。氣蒙了頭的銀輪還呆在涼亭內,沒及時離開,頓時被糞水灰土前後夾擊,糊得滿頭滿腦。
鄧大夫在前邊「踉踉蹌蹌」地跑,銀輪在後邊緊趕慢趕地追,他現在是非得殺了他不可了,當然不是他追不上鄧大夫,而是剛才在涼亭里的時候他沾了不少的「有機肥料」,他得月兌下臭不可聞的衣服,還要洗個手,洗把臉,所以落後了。鄧大夫又哪里跑得過他喲?他懷里還抱著一個長長的匣子,看來份量不輕。
銀輪幾個起落就到了鄧大夫前頭,看他那表情,感情是恨出油來了,牙齒咬得咯吱直響,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來,「死老鬼,你還打算找個風水寶地呀?」
鄧大夫沒跟他答話,抱著匣子慌慌張張地轉身欲跑,沒想到將匣子失落在地,他正要彎腰去撿,跑過來兩個後生小伙,拖著他就跑。
「慢!那匣子可千萬不能丟哇!」他急得大叫。
「命都沒有了,要那玩藝干嘛!你嫌命長啊!」那兩個小伙不容分說,將他往小巷子里拉。
「別落下那匣子,那里邊裝的是軒轅刀哇!」鄧大夫帶著哭腔無可奈何。
銀輪一听是軒轅刀,也不管是真是假,一把抓過來,冷笑著猛地一掀蓋子,但听「咻咻」幾聲響,他頓覺大事不妙,想避已是來不及,一陣白粉涌來,雙目劇痛,慌亂之中他運勁揮掌震開迷霧,雙掌亂晃,朝四面八方拍出,以防備根本就沒有的偷襲,嘴上大叫︰「呔!鄧老頭,你這是什麼東西?」他還有心思問問題。
鄧大夫沒打算要把他怎麼地,實話告訴了他,「這是生石灰,你用油洗洗就好啦!」
「呸!你好卑鄙!」他恨不能立馬活剝了這老頭。
鄧大夫還想說,一個小伙慌慌張張地來到他跟前︰「鄧大夫,大事不好,金杖那個殺千刀的帶著十幾個人去了三清觀,咱們要是再不走就麻煩啦!」
鄧大夫一听這消息頓如五雷轟頂,一陣暈眩襲來,幾乎跌倒。金杖到底多長銀輪幾歲,見到氣定神閑的鄧大夫後就知道他們肯定搞了什麼鬼把戲,他讓銀輪在這對付鄧大夫他們,而他則帶著另外十幾號人去了三清觀,早在他包圍甘溪村的時候他就把這村子的地形地勢看了個一清二楚,村子南邊是深不可測的峨皇石崖,無路可走,能藏人的地方也就只有易守難攻的三清觀,當他得知村中遍布機關,空無一人之時,他就料準了人就藏在這里。對于他這樣的一流高手來說,甘溪村的這二百多號老弱婦孺都是螻蟻,他根本就不用自己出手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們趕出了道觀,集中到了觀前坡下的平地。村中苦斗的五十來號神火教徒在沒見到一個人的情況下居然弄得傷亡慘重,惱羞成怒之下干脆放火焚屋,一時間甘溪上空烈焰升騰、濃煙滾滾,火仗風勢、風助火威,轉眼之間甘溪的百余棟房子皆已無可救藥。大家望著自己大半輩子的家業就這樣化成了灰燼,無不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望著他們悲痛欲絕的樣子,金杖非常舒坦,張著他那鴨公似的喉嚨吼道︰「哼!還有心思哭呀?這都是你們自找的!」
這時候鄧大夫他們也趕到了,他們不是自己要來的,銀輪在後邊凶神惡煞地押著呢,雖然他吃了不少虧,畢竟是江湖絕頂高手,鄧大夫他們哪是他的對手呀,沒多久就全被他一個個地活擒了,他本來可以當場大開殺戒,轉眼一想,這也太便宜他了,他要當著他的面,將他們的家人一個個地活活折磨致死,讓他生不如死才甘心。
「你們終于來啦!哎呀!想請到你們可真是不容易呀!」金杖嘲諷道。
鄧大夫頓時無地自容,蠕動著嘴唇卻無法開口。
「噫!老二,你怎麼搞成這般模樣?」金杖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問銀輪。
銀輪哪有臉說呀,他只得將怒火全發泄在鄧大夫身上,揪著鄧大夫啪啪就是幾個大嘴巴,抽得他嘴角冒血、金星亂竄。鄧老夫人的心立馬就揪了起來,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怕是再也經不住幾下了,而福兒只得緊緊捂著自己的肚子,死死地瞪著金杖與銀輪。
「大哥,你不會還要跟他們廢話吧?」銀輪殺氣騰騰,只要金杖大手一揮,這三百來號人馬上就會極其淒慘地死去。
「老二,看得出來,你的苦頭比我多,這些人就交給你啦!任你發落。」金杖知道問不出軒轅刀的下落,干脆不問。
銀輪「欣喜欲狂」,但見他搓著兩手來到鄧大夫面前,一把揪住他花白的頭發,極其殘忍地笑道︰「鄧老鬼,老子要當著你的面,讓老夫的這幫手下將你這個漂亮的兒媳婦給奸殺了,再開膛破肚,取出你那尚未出世的孫子,一片片剮下來,涮著吃,最後老子再把你五馬分尸,以泄老子心頭之恨。」
鄧大夫听著他這話,氣得氣血翻騰、須發皆張,他兩眼如兩柄利刃一般直刺銀輪心髒,看得銀輪都莫名其妙地有點驚慌。鄧大夫咬著牙,圓瞪著眼,大罵︰「好你個恬不知恥的畜牲、牲口,你枉活了幾十年,壞事做盡,惡事做絕,你早晚得遭天收,老夫就算全家死于你手上又如何,軒轅刀你們永遠也得不到,吾兒定會手持軒轅刀,為甘溪的父老鄉親報仇雪恨。」他嘴上罵得當然痛快了,好歹鄧關與朵朵在外,而且他們又有神刀在手,要報仇自非難事,就拿現在來說,他也不是一點勝算的希望都沒有,以他的先天神功,加上現在的銀輪驕橫拔扈又全無防備,如果突然出手,雖未必一舉擊殺銀輪,卻足可廢了他,他的理智告訴他,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能出手。
銀輪挨了一頓超級難听的臭罵,雖然心里恨不得立馬將他撕成碎片,可臉上還得裝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來,他捋了捋胡須,仰天大笑,「哈哈哈哈!痛快呀、痛快,好久沒人這麼罵過老子啦!你放心,老子會讓你有機會痛痛快快地罵個夠的。」
他咬牙切齒地一揮手,上來幾個如狼似虎的黑衣教徒,擠進人群中去搶奪福兒,福兒慘叫的哭聲傳來,鄧老夫人「呃」地一聲,昏死過去,鄧大夫虎目冒血,聲嘶力竭地喝道︰「你們這幫畜牧,快住手——」
「哈哈哈哈!快給老子把那孩子剖出來,記住,要活的。」銀輪仰首狂笑。
鄧大夫的雙眼突然泛出了一道奇異的金光,一甲子的先天真氣已經灌注到了他的左手,他也是家傳的左撇子,他的手掌正緩緩地朝毫無防備的銀輪丹田摁去,如果被他摁著了,銀輪的丹田非得被他摁爆不可。正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人群中又是幾聲慘嚎傳來,這次分明是男人的慘叫聲,鄧大夫一听這聲音就全明白過來了,他瞬即收起自己的內力,一甲子的內力他可以一掌揮出,可要一下子收回就不是他能辦到的了,能量巨大的真氣一下子全朝丹田涌去,結果在氣海這個位置「堵了車」,使得有三股真氣沒能進入任脈,周身亂竄,激得他周身紅如炭火,頭上青煙直冒,銀輪揪著他的頭發都覺得熱浪逼人,一臉狐疑地望著他。
在大家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情況下,三清觀後邊一大群各種各樣的鳥兒幾乎同一時間撲愣愣地飛了出來,發出了極其詭異的哀鳴,似是受了極大驚嚇一般。神火教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瞪著靜如異境的三清觀,銀輪與金杖也不例外,大概是鄧大夫身上的熱浪太過逼人,銀輪不得不放開了他,他一撒手,鄧大夫頓時就癱成了一團「稀泥」。
人群漸漸分開成兩半,中間露出一條道來,道中間躺著的是三個上來搶福兒的神火教教徒,看他們那模樣,不死應當也殘廢了,正一動不動地如死人般堆在那里。在這人堆的後邊,一個灰色的、毛絨絨大球赫然而立,但見這毛球直徑足有丈半,好像是由什麼東西相互勾連而成,無頭無尾,無手無足。這毛球的左邊就是剛才發出慘叫的福兒,她正緊緊地抱著肚子,臉色鐵青、冷汗直流,瞧她那模樣,除了臉上有幾個指印外,應該沒有大礙,旁邊有幾個老婦人正在細心安慰著,幫她推拿,她這個時候是非常危險的,已經動了胎氣,這孩子說保不住立馬就保不住。
「砰!」的一聲,三清觀的大門轟然倒塌,包括神火教在內的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咚!咚!咚!」從里邊「蹦」出五個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球來,順著山坡慢慢地往下滾。鄧大夫見著這些大球,頓時松了口氣,心說這幫畜牧總算在關鍵時刻趕到了,雖說剛才被自己的真氣激得三魂七魄走了一大半,但還是萬分欣喜,卻不能表露出來,結果把臉都憋得變了形。這六個大球從人群中間滾了出來,各相隔大概兩丈左右停住了,唯有最後一個球,大概發現自己與前邊的一個離得太近,就又順著斜坡往上滾了好幾圈,非常搞笑地停在了半坡上。
甘溪村的百姓穿過毛球之間的空隙,回到左邊,這一來,不共戴天的兩幫人涇渭分明,左邊是甘溪的百姓,一個個橫眉怒目。右邊的是要殺他們的神火教教徒,一個個痴痴呆呆,雙方隔著毛球,互相指手畫腳、吹胡子瞪眼。
一個不知死活的神火教教徒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朝一個毛球狠狠地一刀刺去,還真被他刺中了,刀一下子就沒入了球內,刺進去是挺容易的,可往外拔就難了,他使盡了吃女乃的力氣也休想拔動分毫,拔不出來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像耍猴一般突然鑽進了球內,外人還以為是他自己要進去的,其實他是身不由己,被吸了進去,別人想救也來不及。這個毛球突然間一陣亂顫,里邊傳出幾聲淒厲的慘嚎,「 」的一聲,這家伙被甩了出來,甩出來的時候渾身的鐵甲不見了,連身上穿的衣服也被扒了個干干淨淨,只有一條破內褲還掛在那里遮羞,臉色死灰,臉上被打了一把大大的叉,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劃的,人事不知。
「呸!什麼東西?!」銀輪大怒,飛起一腳朝與自己最近的毛球踹去,「 」的一聲,他這腳也踹進毛球里邊去了,正當他想高興一下的時候,一陣劇痛傳來,疼得他慘叫一聲,急于想將腳抽回,可他這腳像長在毛球里一樣,不但拔不出,還越來越往里進,既疼得要死、又癢得要命,腳底涌泉穴好像也被制住了,真氣也提不起來,一拳搗在毛球上就如打在棉花包上一般,全無著力之處,萬般無奈之下,他只能抱著大腿在那兒又哭又叫、又蹦又跳。
見銀輪稀里糊涂地著了道,金杖可就留了幾個心眼,知道這玩藝不能近戰,只能遠攻,為了將銀輪救出,他將這個大毛球當成了第一個目標,金杖貴為神火教首席護教長老,其武功自是非同尋常,他的師父就是百年前享譽大漠的大漠孤客楚天涯,只因他師兄的名號太響,將他遮住了,而他的師兄就是武林皇帝金沙格。楚天涯原名不姓楚,而是李,為南唐末帝李煜之兄,跟他爹是一個脾氣,干別的事樣樣在行,唯獨干皇帝不行,只因他自幼生長在民間,又非嫡出,皇位自然沒他的份,雖然他也有幾次去皇宮看看他的老子,可他老子的所作所為讓他寒透了心,後來老子去世後,上任的李煜與他老子更是變本加厲、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既不能對他兄弟有什麼影響,又不忍親見南唐百姓的悲慘遭遇,萬般心碎的他遠走西域,機緣巧合之下成了救苦大師的第二個關門弟子,只比金沙格入門短區區半年,屈居師弟。救苦大師歸天後,他與金沙格分道揚鑣,這時候又顯示出了他出身皇族的灑月兌性格,救苦大師的一切他都沒要,全給了師兄,其中就包括了他辛辛苦苦從皇宮中帶走的數十部武學經典,而金沙格就是憑著這經失傳的武學經典坐上了武林皇帝的寶座。楚天涯只收了一個弟子,就是這個不成氣的「金杖」,由于太祖皇帝用殘酷的手段毒殺了李煜,他臨終之前就特別交待金杖,今後但有報仇雪恨的機會,當助一臂之力,這樣,金杖就投奔了神火教,成了神火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護法。
金杖沒銀輪那麼傻,照他看來,拿腳去踢,簡直腦殘。之所以名為金杖法王,手中自有一根大金杖,這是楚天涯賜予他的,丈余長的九環熟銅金剛棍,重逾七十斤,平時由兩個手下輪流扛著,這根棍子極少有發威的時候,就連攻打丐幫君山總壇,他在船上燒得焦頭爛額的時候也沒模過這東西,今天他不敢大意,瞎子都聞得出,這些毛絨絨的大球絕不是人來的,如果栽在這里,楚天涯都會從墳里爬出來找他麻煩。要對付這毛球,又不能傷著那腦殘的銀輪,方法只有一招,他早就胸有成竹。這次他動用了九環金剛棍,他沒有仗著棍子長,去橫掃毛球,因為他明白,只要他這樣做,這個毛球就能輕而易舉地將銀輪送到他棍下。他先是倒拖著銅棍圍著毛球慢慢地轉圈,以那銅棍磕踫聲來攪亂這毛球的注意力,然後悄悄地將自己的獨門內力運用到四肢百骸,瞅準機會,不聲不響地突然騰空而起,以令人頭昏目眩的姿勢,凌空突翻十數個筋斗,頭下腳上,手頂銅棍,如鷹隼捕兔一般,沖毛球頂端迅疾而下,電光火石之間,銅棍突破毛球頂端,「咻」地沒入里邊,然後砰地一聲,毛球四分五裂,不但毛球破了,銀輪也給震飛出去,好在他也是見過世面之人,就在墜地的一剎那,猛地一提真氣,腳尖一點,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金杖刺破了毛球,自是非常得意,可定楮一瞧,頓時汗毛倒豎,六只將近丈把來高、呲牙咧嘴的白毛大猿猴將他圍在當心,剛才他那一捅結果捅出了大婁子,六個大毛球全都悟空大分身,分成了一大群手舞足蹈、呲牙咧嘴的大猿猴,正沖神火教的人大吼大叫,亂成一團。
「嗨!」地一聲,神火教教徒拔刀在手,擺成一個雙刀分水陣,金杖與銀輪在前,就如兩個刀尖。
倒了血霉的銀輪眼巴巴地望著金杖,「大哥,這怎麼打呀?」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