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姑娘一听就明白了,原來是搞錯了,「爺爺,玲兒妹妹擔心的是朵朵,不是他爹,您想哪兒去啦?」
「哦!是那臭小子呀!嘿嘿嘿嘿!」這老頭覺得自己也相當混賬。
「他可是咱們的救命恩人,怎麼說臨走也得擺宴相送才是呀。」玲兒幽幽地說著。
「只怕他也沒這胃口,唉!」老頭嘆了口氣。
「您認為他怎麼樣?」玉兒問道。「他、他呀!好!好!就一點不好。」
「哪一點不好?」玉兒來了興趣。
「是個有婦之夫。」老頭打趣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玉兒頗為羞赧地辯解道,「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呀……」他也不知如何說才好,「反正呀,這麼說吧,他應該是一個很平常的人,就跟咱們平常所見的人一個模樣,隨便往哪個人堆里一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典型的莊稼漢子。」
「怎麼能說他就這般平常呢?他可是武林高手呀,您是沒瞧見他打壞人的模樣,那可解氣了。」這話是玲兒說的,他跟著鄧關算是見過幾次大場面。
「我還沒說完呢,你急個什麼勁呀?咱們現在就說說他極不平常之處。」
「那您說說看,他又有什麼極不平常之處?」玉兒插嘴了。
老頭兩手一攤,「我說你們兩個呀,急什麼呢?老是插嘴,我老啦!你們一搗亂指不定我就忘了,哎!我說到哪兒啦?」
「您什麼都沒說。」玲兒說。
「不是,您剛要說他極不平常之處。」玉兒糾正道。
「對,咱們就說說他極不平常之處,這小子是農家子弟,也不是什麼武學奇才,什麼天賦異稟、骨骼精奇,這些屁話與他都不沾邊,他就是一塊石頭,而且是一塊頑石,只有經過無數的打磨、歷練之後才會成為一塊精美的寶玉,放眼天下,後起之秀也不是沒有,武當三子、少林七僧、華山五英、天山四鬼,應該是四小鬼,還有峨嵋六俠、慕容山莊少莊主慕容合、大理段家段世平、就連前邊幕府山莊的曹少莊主也算一個,只是他行事陰險毒辣,下場一定不妙。除此之外無名無姓之人就更多了,這些人雖然個個出身名門世家,可他們無不固地自封、自命清高,終究大器難成,擔不起平定天下、挽救武林之大任。可他不同,靈蛇教教主、丐幫幫主、少林武僧、水月宮、韓將軍、八王爺、古都爾、杭州首富蘇老爺、火龍丐當然還有在下,就這些個亂七八糟、三教九流、水火不容、南轅北轍之人與他莫不稱兄道弟。其武功雖雜,卻能博采眾家之長,老夫雖然不會武功,可對江湖上的武林門派多少也有所了解,那天他掃雪所用之招式分明是幾家合成的,其中就有少林的‘十八銅人棍法’,丐幫的‘打狗棒法’,還有多年不曾露面的‘碎心劍法’,當然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其它招式,別看招式是夠凌亂的,可勁風所至之處,所有雪花沒一片能逃得掉,而且堆成的那幾個大雪堆硬如鐵石,其內力之強可見一斑。雖然這小子模樣差強人意,也不風流倜儻,與一般常見的俠道人物頗有些距離,他是個干實事的人,幕府山莊的遭遇就是明證,這足以說明他是個非常有頭腦的人,懂得輕重緩急,不逞強、不示弱,這在江湖上是很少見的,你們看,這些是否夠?」他終于說完了。
「您是不是把他捧到了天上?」玉兒嘴上這麼說,心里還是蠻歡喜的。
「當然不是,他還有很多很多的臭毛病,比如大冷天的十天半個月不洗澡啦、洗完臉又要洗鼻孔啦、衣服邋遢、還有腳臭……」
「誰要你說這些啦?」玉兒嗔怪道。
「爺爺,您以前不是很討厭他嗎?」玲兒將這些陳芝麻爛谷子又翻了出來,惹來老頭一頓白眼。
「那是以前,今世不同往日,老夫開始喜歡他啦!」
「您既然喜歡他,就這麼舍得讓他走呀?」
「這段時間老夫一直在想他挨的那一掌,那可不是一般的毒掌,大內藏書曾記載有一種類似的掌法,名為‘玄雲掌’,可仔細一瞧又不像,玄雲掌以內力置留體內傷人,他中的這一掌分明是內力與奇毒雙管齊下,天下能研制如此奇毒者不超過五人,起碼公孫不活與關西橋二人已經確定不在人世,另外三人中有兩人就是玲兒的父母,也就是老夫的兒子與兒媳婦,他倆也是公孫不活這個老東西的弟子,其余一人據傳是關西橋的親傳弟子,老夫怎麼都不相信吾兒已經不在人世,他們一定是被人幽禁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逼他們練制這些奇毒之物。」說到這兒,老頭悲憤異常,無可名狀。
「沒想到諸葛爺爺也有這等慘痛經歷?」玉兒嘆道。
玲兒已是泣不成聲,「這麼多年來我就想見爹娘一面。」
「所以老夫將一樣天下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寶貝與鄧關作了一筆交易。」
「什麼寶貝?」
「當年少林藏經閣失火,一家伙燒個精光,所幸所有的經文都救了出來,方丈了塵大師與老夫打了個賭,說只要三個月內建好藏經閣,少林寺內所有寶貝我可任取一件,只要老夫能找得著。」
「您贏啦?」
「當然,不用三月,就半個多月的時間,一座與原樓一模一樣的藏經閣就建成了,看得這老和尚目瞪口呆。」
「那您拿走了什麼寶貝?」
「一本經書,具體說應該是抄了一本經文。」
「呵呵,我猜應該是‘易筋經’?」
「玉兒果然冰雪聰明,可惜,猜錯了,那易筋經只有半部,在靈犀山莊的時候我就給了他,這次是‘摩訶長歌’,天下就少林寺還存有這唯一的部經文。這老和尚為了防止老夫拿走這部經文,居然將一只三足香爐截去一腿,將此經文墊在下邊。旁人一看墊香爐的經文當不是什麼重要之物,這寶貝也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擺了半個多月,老夫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接連臨摹了八天才抄完,然後老夫就將剛完工的藏經閣與‘摩訶長歌’一起交到了老和尚手中,當時他那傻樣呀,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
「您第一天就知道那經文的下落啦?」
「不能這麼說,老夫是第一天就將那經文給調了包,經文比那藏經閣還早七天完工。」
「您是拿那經文換取他找出您兒子的下落是吧?看來他同意與您交易啦?沒想到他還是俗人一個。」玉兒大失所望。
「哈哈!玉兒啊!你猜對了一半,他根本就沒打算與我作這筆交易。」
「他沒答應您呀?這也太小氣啦!」
「玉兒呀,他同意你說他是俗人,他不同意你又說他小氣,他一個大男人還真左右為難。」老頭打趣道,「告訴你吧,正于老夫所料,事情他攬下了,東西也拿走了一半。」
「這不還是俗人嘛!」
「不!他只撕走了經文的上半截。」
「這不是一樣嘛!」
「哎!你可听好了,是上半截,不是上半部。」說罷老頭從袖中掏出一本書來,果然只有下半截,上半截沒了蹤影,翻開一瞧,沒有一句是完整的。
「他也太缺德了點吧,這東西拿給誰都沒用呀,連一個完整的句子都沒有。」玉兒哭笑不得。
「這就是他的高明之處呀,撕走了一截就更珍貴啦!如果咱們到了生死關頭,這就是保命符、免死金牌,我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這老頭越說越開心。
「啊!我明白了,到時候只要說上半截在他手上,讓他拿上半截換人,一時半會兒還真死不了呢。」玉兒恍然大悟。
「哈哈!等春暖花開之時,咱們就搬家,咱們搬到杭州去,九兒老躲在後邊小院也不是個事,咱們得給他一個無憂無慮的生活環境。」
「那他怎麼找咱們呀?」
「不用操心上,你們瞧。」
「 !好大一只鳥喲!」三個月後他還真搬了家。
「啟稟教主,外邊來了一個要飯的和一個和尚,他們指名道姓要見您,讓您親自到門外迎接。」屬下前來稟報。
「什麼?一個要飯的居然有這麼大的架子?」阮天雄正煩著呢,徒弟好不容易打奈何橋上溜了一圈回來,現在又來個要飯搗亂,「賞他幾兩銀子,再糾纏亂棒打死。」
話音剛落,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老毒物,你打算亂棒打死誰呢?」阮天雄一听這聲音就頭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鐵幫主,後邊跟著雙掌合十的百花大師。
「我說呢,天下還有哪個要飯會有這麼大的架子,原來是你這堆干柴。」阮天雄奚落道。
「老毒物,听說你又干了缺德事,咱們是來討個公道的。」這話是百花大師說的。
「你算什麼東西?這是老夫的莊園,豈有你說話的份。」阮天雄還不知他是誰,當然,要是知道就不會說這些難听的話。
「貧僧乃少林寺達摩院首席長老百花是也。」和尚並不氣惱。
阮天雄一听這話不禁咯 一聲,心說我不就扇了徒弟一巴掌麼?居然打到少林和尚頭上來啦!「這……這與你們少林有可干系?」他還想問明白點。
「因為你徒弟他爹代替咱們去辦點事,咱們現在就是你那弟子的娘家人,你打傷了他就等于直接打傷了咱們。」鐵幫主斜著眼道,那模樣分明就是咱們是來找茬的,你就看著辦吧。
阮天雄听到這兒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一個鐵幫主就夠他忙的了,如今又冒出一個達摩院長老,還是首席長老,也就是最厲害的那個,萬一惹得這兩個老東西動手,怕是大限到了。
「我就是不小心才打傷他的,我也不想呀!這事不能全賴在我頭上。」阮天雄也有服軟的時候。
「傷得重否?」出家人畢竟慈悲心腸。
「在隔壁蘇府,我都六天沒見他了,听蘇府的下人說人是醒了過來,只是一聲不吭,水米難進,我都快急死了。」看來他這次是真的急了。
「都六天了,你將人打傷就不聞不問呀?你這師父是怎麼當的?」鐵幫主訓道。
「你這要飯的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你以為我不想呀?我都快想瘋了,可我進不去呀,不信你們帶著我一起去?」阮天雄無可奈何的說。
「去!你阮天雄是誰呀?天下還有你去不了地方?八成是內疚,沒臉見人吧?」鐵幫主奚落道。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相信,我這就帶你們去瞧瞧。」說罷他起身做了個「請」的手勢,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呀!他從來沒這麼懂禮數。
「老毒物,你如此懂禮貌我很不習慣呢,看來你這次捅的婁子一定小不了。」鐵幫主還沒忘了嘲弄他幾句。
他們是從蘇府後門進去的,那場面將鐵幫主都嚇了一跳,但見從門口開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刀槍林立、戒備森嚴,門口還立了一個大大的牌子,龍飛鳳舞地書寫著幾個大字,「阮天雄與狗不得入內!」鐵幫主看了直搖頭,「嘖嘖嘖!多好的字呀,卻寫了這麼個玩藝,大煞風景。」阮天雄氣炸了肺卻還得陪笑臉。
「勞煩你們稟報一聲,丐幫鐵某與少林百花和尚前來拜訪。」鐵幫主朝那些如狼似虎的侍衛道。
「請稍等。」侍衛飛身而去。
這次蘇老爺沒為難阮天雄,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百花大師坐在床前給朵朵號脈,鐵幫主與阮天雄就站在床前哭,兩個大老爺們哭得鼻涕眼淚橫流,不是為別的,關鍵是朵朵這六天來瘦得皮包骨,完全月兌了形,幸好他爹沒來,否則弄不好整個蘇府都完了。見百花大師眉頭緊鎖,晴兒提心吊膽地問道︰「大師,他是否有救?」
「嗯!這不能說全無希望,最起碼他已經硬撐了六天。」一听這話晴兒就止不住揪著阮天雄要揍,眾人將她勸開。
「老和尚,你的意思是他在等一個人?」鐵幫主極為不安地問道。
「沒錯,他在等他爹,只要他爹現在一現身,他立馬沒救。」原來這些天的大夫都是白忙了,他只想見鄧關最後一面才強撐著,難怪瘦得如此之快。
「他一個孩子怎麼能撐這麼久呢?」蘇老爺問道。
「這就是結癥所在,阮教主這一巴掌正巧拍在他督脈上,造成任督二脈同時受損,他一個孩子又無自救本事,所以才傷成了這樣。不過令人奇怪的是,進入他體內的真氣好像被一個無形的包袱給包裹住了,再經由全身氣脈送到了這個地方。」百花大師扒開朵朵有衣服,指著他胸口到耳跟一片紫紅之處與眾人講解。
看到這兒,阮天雄也大吃一驚,沒想到那一巴掌會如此厲害。「我們要如何才能施救呢?只要能救得了朵朵,我阮天雄就算賠上牲家性命也在所不惜。」阮天雄還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是啊!大師,只要能醫好這孩子,我蘇府上下都將奉您為再生父母,但有所求,蘇某砸鍋賣鐵也絕不皺皺眉頭。」蘇老爺發話了。
「你們先別吵,這里就你們兩個有錢的主,到時候不找你們還能找誰呀?我要飯的身上就只有跳蚤。」鐵幫主說了大實話。
「這孩子的氣血全都阻在了這里,得設法散去。」和尚找到了病根,其實所有的大夫都是這麼說的。
「既然大師知道了病根,就請大發慈悲,廣施仁術吧。」蘇小姐哀求道。
「不急,這孩子的命也靠著這些氣血養著,貿然散去必危急性命,這才是病根所在。」百花大師雙掌合十,高喧一聲佛號。
「也就是說咱們無法用內力幫他打通穴道與氣脈。」鐵幫主急得直蹦。
「大師,這世間可否有此良藥呢?」阮天雄問道。
「唯我少林小還丹可治。」他緩緩地說出了這號長生之藥。
「小還丹?!可你們少林都被人給滅了呀?」阮天雄唯一的一點希望破滅了。
「貧僧還在。」說罷他從懷里取出一個貼身玉瓶來,「中了毒貧僧都沒舍得吃。」他說的是神火教干的那些缺德事。
阮天雄長長地出了口氣,萬分激動地接過瓶子,仔細地看了又看,聞了又聞,不住地感謝著。
百花大師擺擺手,「罷啦!」
鐵幫主仰天長嘆,「這是天意,正所謂善有善報,如果鄧關沒救咱們、如果沒有丞相一路阻攔、如果沒有鄧關走錯了路、如果沒有跟咱們交換任務,如果……」他兩眼一閉,不再往下說了。
「哈哈哈哈!我佛慈悲,一切皆因果!」百花大師喜不自禁。
「鐵幫主,你說鄧關與你們交換了任務?」晴兒問道。
「當然!他本來要來這里找老毒物報仇的,結果走錯了路,途中踫到咱們兩個老家伙,結果他一人去了武當,咱們到了這兒。」鐵幫主解釋道。
「他一個人去武當干嘛?」晴兒頗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