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五六節 天花之毒

作者 ︰ 寒山士

其實就算他不開口,御林軍也不會讓這個老頭光天化日之下悄悄地「遛達」出去。但听一陣刀劍出鞘之聲傳來,鄧大夫眼前全是一片白晃晃的刀刃。

「哎!慢著,要活的。」皇帝命令道。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鄧大夫大叫著被一幫御林軍七手八腳地架到皇帝面前,他兀自蹦個不停。橫豎是個死,這時候他反而不怕了,與皇帝大眼瞪小眼地對視著。

「大膽狂徒,見了聖上還不下跪!」劉公公耀武揚威地喝道,他幾次三番地想整死鄧大夫都不能如願以償,看樣子,今天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去了,想到這兒他就渾身舒暢無比。

鄧大夫下巴一揚、胡子一翹,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就是不下跪。

「聖上,您瞧這不知死活的東西,他居然不將您放在眼里,想必此次進宮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就讓奴才將他投入天牢之中,嚴刑拷問一番,不愁找不出幕後真凶。」劉公公忙著給自己討差事。

皇帝一听這話,極不懷好意地瞟了劉公公一眼,沒搭理他,他一伸手,揪住了鄧大夫的胡子,將他那高昂著的腦袋給扯了下來,白眼一翻,「你當朕的皇宮是菜市場呀!想來就想,想走就走,你以為你是誰呀?呸!」皇帝的唾沫星子濺了鄧大夫一臉。劉公公臉上也濺了不少,鄧大夫忙拿衣袖拂弄著,而劉公公就不同了,他一彎腰,諂媚地說道︰「謝聖上恩賜龍涎之水,奴才頓覺天降甘霖,渾身舒坦無比,奴才謝主隆恩。」

鄧大夫一听這話,「哇!」地干嘔著,差點沒吐出來。

「是不是朕有什麼對不住你了?」皇帝嘲弄道。

鄧大夫強忍著將冒到喉嚨里的東西咽了下去,回答道︰「聖上對老朽恩重如山。」嘴上是這麼說,心里想的就差了十萬八千里,哼!自打我進宮起,你什麼時候沒吃飽了撐的來找我麻煩?

「既然朕對你恩重如山,你為何要裝病逃走?如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來,哼!」皇帝惡狠狠地威脅道。

「聖上英明。」他先將皇帝不痛不癢地拍了一下,「正如聖上所說,老朽要出宮是真,可裝病卻是假,老朽因掛念家人,憂思成疾,也就病倒了。」

「可朕剛才見你那模樣,還以為你想飛出去呢!」皇帝抬手指了指高高的城牆,奚落道。

「唉!本來是要死了的,可不知怎的,就在老朽三天粒米未進的時候,突然……」他停下不說了。

「突然發生了什麼事?」皇帝來了興趣。

「突然之間,觀音菩薩來到了老朽跟前,她說……」他又不說了。

「菩薩對你說了什麼?」皇帝實在經不起「誘惑」。

「菩薩說呀,老頭,本尊賜你兩個饅頭,這可是本尊藏在胳肢窩里才帶出來的,你要省著點吃喲!」皇帝一听這話,扭頭惡狠狠地瞪了劉公公一眼,嚇得他差點沒尿了。

「她還說呀……」他又停頓了一下。

皇帝「嗆啷」一聲拔刀在手,架在他脖子上,「快說,她還說了什麼?你最好一次說完。」他惡狠狠地威脅道。

「是,臣遵旨!菩薩說呀!老頭,你現在還不能死呀!本尊義女不久將染惡疾,非你不能治。」

「胡說!朕活了大半輩子,還從未听說過觀音菩薩有個什麼義女的。」皇帝氣沖沖的說。

「聖上英明,他簡直在放屁,他是調戲您啊!」劉公公最善搬弄是非,這麼個好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今天你要不說出菩薩的義女是誰來,你明白你會是什麼下場。」皇帝輕飄飄地說道,誰都明白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呀!快說,菩薩的義女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劉公公手舞足蹈地催促道。

鄧大夫瞟了他一眼,「我說出來怕嚇著你。」他也輕飄飄地說道。

「混賬!你以為老奴是嚇大的,快說!當著聖上的面看你還敢胡言亂語。」

「那我就說啦!你得作好準備,免得又尿了。」鄧大夫眼皮一抬,輕蔑地說。

「哼!在聖上在此,誰還怕你呀!」劉公公恨恨地說。

「啟奏聖上,這觀音菩薩的義女呀!不是別人,……」

「那是誰?」皇帝追問道。

「正是聖上的十公主殿下。」話一出口,皇帝的嘴就張得大大的,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喜歡的公主會被觀音菩薩看上,他喃喃自語,「朕、朕的十公主就是菩薩的義女!剛才誰說王、王八蛋來的?」皇帝翻著白眼瞧了身邊的劉公公一眼。

一听這話,劉公公打了個冷戰,「  」一聲就跪下了,磕頭如搗蒜,「奴才該死,奴才該死,聖上恕罪,奴才並不知道他說的就是公主殿下呀!看在奴才對聖上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就饒了奴才這條狗命吧!」誰讓他剛才說菩薩的義女是哪個王八蛋的呢?轉眼間,十公主就成了那個王八蛋,如果十公主是王八蛋,那皇帝又是什麼?

「起來,這事呆會兒再說。」皇帝喝道。

「奴才謝主隆恩。」劉公公七手八腳地爬起來,氣急敗壞地瞪了鄧大夫一眼。

「這麼說你有本事醫好公主的病嘍?」皇帝問道。

「那是當然,否則菩薩也不可能給老朽兩個饅頭。」

「那你跑什麼?」皇帝逼問道。

「這……」一時間他還真沒什麼說辭來打發皇帝,要知道,他可是皇帝親自給逮住的。

見他抓耳撓腮的樣子,皇帝冷笑一聲,「說呀!」

「老朽、老朽是急急忙忙地出去找藥哇!」他終于找出了這麼個理由。

「什麼藥?難不成天下還有藥是皇宮里沒有的?」皇帝輕蔑地說。

「這、這主要是這藥呀!十分難找,可遇不可求哇!」他在使勁地想天下還有什麼藥是皇宮里沒有的,否則,這欺君之罪是無論如何也逃不了嘍!

「哼!想不起來了吧!聖上,他這是在拿您開涮呢!」劉公公得意地說。

他不說這話指不定鄧大夫一時還真想不起來,這一來反倒給他提了個醒,他猛然醒悟過來,記得他師父關西橋曾經給他說過一個密方,而且,他兒子、孫子也是按照這個偏方才安然度過天花這個大難關的。

「聖上,看他這樣子,還是想逃,奴才懇請聖上將這老猴子交給奴才處理,奴才一定會讓他好好明白明白,這天下還是有王法的。」劉公公咬牙切齒地說。

皇帝左想右想,點了點頭。

「來人,將這老猴子帶走。」劉公公喝道。

剛才那幾個嚇得尿了太監早就耐不住了,噌地跳了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拎著他就要走。鄧大夫明白,要是落在這幾個王八蛋手里,只怕比死還難受,他跳著腳大叫︰「聖上,老朽真有獨門秘方,只要找著了藥,保準公主殿下完好如初。」

「慢著!」皇帝大手一抬,「你真有獨門秘方?」剛才只不過嚇唬嚇唬他而已,皇帝根本就沒想過要辦他,他現在覺得這老頭相當有意思,就是活寶一個!留著那得多解悶啊!

「當然,只是那藥的確不好找。」鄧大夫慌忙說。

「到底是什麼藥?」

「一條牛!」

「牛?!哈哈哈哈!聖上,他居然說用一條牛就能治好公主的病,這事要是傳揚出去,還不把天下人都給笑死。」劉公公樂得不行。

皇帝並不覺得好笑,「那就給他找一條牛。」

「聖上的意思是讓老奴去找牛?」劉公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怎麼?難道你想讓朕去找?找條牛是不是很難呀?」皇帝喝叱道。

「不,奴才不是這意思,奴才這就去找,要是找別的東西說不定還真不容易,找條牛,手到擒來,就後邊御膳房就有吶!」劉公公盡往好的方面想,說罷他就要走。

「聖上,這不是一般的牛,得是渾身長瘡的癩牛。」鄧大夫道。

皇帝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那就給他找條渾身長瘡的癩牛。」

「這、這讓奴才上哪兒找呀?」這一下劉公公也覺得麻煩了。

「如果三天內沒找著,一切都晚啦!」鄧大夫砸著手道。

「三天之內,朕要看到那條牛。」說罷,他大手一背,押著鄧大夫,氣沖沖地走了,留下劉公公一人在那兒發愣。

公主的寢宮門口,皇帝正手持大刀押著鄧大夫往里走,鄧大夫回過頭來,「聖上,有一事咱哥倆……」

「呸!誰與你是哥倆!有屁快放。」皇帝極不耐煩。

「是!老朽該死,老朽的意思是,老朽可以交還給您一個白白胖胖的、完好如初的公主殿下,到時候還望聖上也能讓老朽完完整整的、活蹦亂跳的走出這皇宮。」

皇帝一听他居然敢講條件,氣極了飛起一腳將他踹了進去,恨恨地罵道︰「哼!不管什麼事,醫好朕的公主再說。」

「你說說看,咱們就這麼將他丟在江邊,他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會不會死了?」晴兒居然擔心「鬼」。

「放心吧!他就只多喝了點涼水,再說了,我不也將他控出來了麼,大概拉幾天肚子就沒事啦!他們還有那麼多人在船上,不會讓他凍太久的。」鄧關快步走在前邊,晴兒只能小跑地跟著。

「咱們也走了個把時辰,前邊好像有個茶棚子,咱們進去坐坐唄!」晴兒實在跑不動了。

「好吧!」鄧關也覺得肚子在打鼓了。

茶棚內,一共也就三個人,一個是五十開外的婦人,她就是這棚子的「掌櫃」,是個手腳麻利的女人,話不多,沒人與她搭訕,她就自忙自的,絕不開口多說一個字。另外兩人就是鄧關與晴兒,他倆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著,在這荒郊野外也吃不到什麼好東西,不外乎一些咸菜、蘿卜之內的素菜,外加大米飯,沒下酒菜,鄧關連酒錢都省了。「哎!吃完了你上前邊鎮子看看,咱們買匹馬。」晴兒抬頭看了一眼鄧關。

鄧關專專心致志地對付著碗里的辣蘿卜,「哦!好,不過我沒錢。」

晴兒撇撇嘴,將一個錦囊丟到鄧關眼前,「省著點花。」

「老板娘,鎮子離這兒有多遠?」鄧關扭頭問道。

「客官要上鎮里去呀!不遠,就三里地,不過鎮子很小,不一定有馬賣。」老板娘搓了搓手,沖他們咧咧嘴……

「等人是最難過的了,姑娘,這大冷天的你就進來吧!我幫你泡壺好茶。」老板娘招呼著急得直蹦的晴兒進棚烤火,因為鄧關走了半個時辰了,一點影子都沒有,她不擔心這家伙的安全,主要是擔心這家伙當了「甩手掌櫃」。

既然老板娘好心好意的請她,也不能拂了她好意,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晴兒茶也喝飽了,才遠遠地看見鄧關牽著頭牲畜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好不容易到了門口,鄧關一抹臉上的汗珠,「哎喲!可累死我了。」

「你還知道回來?」晴兒沒好氣的埋怨道。

「你當我容易呀!」鄧關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就區區三里地,你居然走了一個時辰,你還好意思喊累?」

「雖然只有三里地,可中間有兩條河,還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吶!」鄧關解釋著。

「那馬呢?」明明看見他牽了條牲畜,到這兒怎麼沒了?

「外邊呢!」鄧關朝後指了指。

晴兒伸長了脖子看了一眼,「這、這就是你買的馬?」她表情異常復雜地問道。

「正是,將就一下,我是費了老大勁才買到的。」

「這、這是馬嗎?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呀?你見過馬長角的嗎?這分明是一條大水牛喂!你不會牛馬不分吧?」晴兒指著外邊一條流著鼻涕的牛氣急敗壞地吼道。

「我知道這是牛,我找遍了整個鎮子才看到一匹馬,人家要價三十兩銀子,這麼多的銀子都夠我吃十年包子了,再說了,就一匹,怎麼也坐不下咱們兩個人呀!你看這牛,雖然發瘟,卻還是那麼膘肥體壯,咱們有藥,醫好它也是一件功德,這麼大的牛,足夠咱們兩個人騎的。」鄧關畢竟是耕田的,對牛頗有感情,剛才在鎮上看到這條牛正要被人買去下湯鍋,于心不忍,就花了三十兩銀子買了下來。

買馬弄了頭牛回來,這可以忍受,居然還是頭病牛,晴兒實在沒了脾氣,只得恨恨地說︰「從今天開始,你天天吃包子去吧!」

鄧大夫被皇帝「龍爪」一踢,踉踉蹌蹌地跌進公主寢宮,雖然里邊點有好幾只巨燭,卻因門窗都用布簾遮得嚴嚴實實,里邊光線還是非常昏暗。幾個太醫正忙著呢,冷不丁冒出他這個瘦骨嶙峋的老頭,都嚇了一跳,「你是誰呀?不知這是公主寢宮嗎?」一個太醫看也不看就訓了他一頓。

另一個則仔細地瞧了瞧,猛然間慘叫一聲︰「啊!怎麼是你呀?你不是死了嗎?唉呀呀!我知道您死得冤,可這不能怪我呀!您哪兒來回哪兒去吧!今後但逢初一十五、逢年過節,必豬頭三腥祭奠。」說著他就跪下了,這家伙就是老給他斷生死的那個太醫。

其他人見他這麼個鬼模樣,嚇得三魂七魄都走了一半,哆哆嗦嗦的都「塌」了下去。

正好這時候皇帝進來了,見他們一個個癱如爛泥,嘴巴一翹,喝道︰「怎麼回事?你們這是怎麼啦?全感染天花啦?」

「鬼、聖上,有鬼呀!」一個太醫結結巴巴地指著鄧大夫嚎叫著。

「他就是你們說的鬼呀?!朕看你們才是活見鬼了吶!他還沒死,活得好好的,這只老猴子,居然裝病來騙朕,想趁機溜出去,讓朕逮回來啦!」

「真、真的沒死呀!」太醫兀自不信。

「都起來,從今天起,你們都听這只老猴子的。」皇帝指了指鄧大夫。既然皇帝有旨,他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反正听誰不是听呢,好歹有他這麼個替死鬼打前站,眾人都巴不得。

「現在該怎麼做?你說吧!」皇帝道。

「老朽遵旨,現在當然得望聞問切一番。」

「公主千金玉體豈是你這個老頭說看就看的。」皇帝極為不悅。

「誰敢偷看就當先剜去雙目,再凌遲處死。」一個太醫提醒道。

「誰說老朽要看公主殿下的身體啦!我只看她的玉手,不是玉體。」鄧大夫爭辯道。

「踫都不能踫。」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絕不多看。」他差點沒指天發誓。

宮里的規矩還真是嚴,鄧大夫磨破了嘴皮才得到一個隔著三層紗帳看公主玉手的機會,旁邊還安排有四個彪悍的老媽子,一個個虎視眈眈,只要他有半點不敬的非常舉動,即刻將其擒下。幸虧他人老眼不花,看了一眼後,自言自語︰「還來得及。」

皇帝一把將他揪了過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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