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一九一節

作者 ︰ 寒山士

晴兒白了他一眼,「什麼‘天下第一武林’!不就一家小客棧麼!還取這麼個難听的名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武林中人開的呢,再說了,這兒有什麼好的?如果咱們被圍,就只能背水一戰。」

「那更好呀!在水中,鄧某很是寂寞啊!」鄧關裝模作樣地仰天長嘆,要論水下功夫,他還真不怕誰。

「貧嘴!你看這哪像個客棧呀?我看像個茶棚。」

「這就對了,要不咱們怎麼可能坐在外邊一邊喝茶,一邊觀賞這無邊的美景呢?」鄧關抿了一口茶水,其實他根本就不喜歡喝茶,在他看來,天下的茶葉都一個味道,管他什麼碧螺春、鐵觀音。

正聊著呢,來了一幫年輕人,一個個舞刀弄槍的,全都拿絲巾蒙臉,將這茶棚團團圍住,大刀一揮就嚷開了,「不相干的人快滾!」

客棧內的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可見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模樣,就恨老娘給少生了兩條腿,哄地一聲朝外涌去,鄧關與晴兒也不笨,身子一矮,混在人群里邊朝外擠去,轉眼間就跑了個一干二淨。這幫人再往里一瞅,頓時傻了眼,但見空空如也。

「莊主,那王八蛋與那小娘們也不見了。」有人悄聲道。

「什麼?剛剛不還在這兒的嗎?」這當然就是曹少莊主一干人等。

「沒錯!剛才咱們都看見這對狗男女還坐在那邊呢!可轉眼間就不見了蹤影,這會不會是悄悄混了出去?」

「怎麼可能!這茶棚被咱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往哪里跑呀?」看來有人不信。

「別管啦!給老子追!」曹少莊主氣急敗壞?

「莊主,快看,他們在那!」

「站住!看你們還往哪里跑?」說罷,呼啦一聲,鄧關與晴兒就被圍了個嚴嚴實實。

「你們是找咱們的呀!」鄧關頗為驚訝地說。

「廢話!不找你還找誰呀!」

「找我就明說嘛,害得咱們也跑了出來,那壺茶才喝了一半,錢又得照給,這多浪費呀!」鄧關直發牢騷。

「小子,現在看你還往哪兒跑?」這是曹少莊主說的,雖然听起來耳熟,可他們一時還真想不起是誰?

「咱們為什麼要跑呀?」晴兒輕蔑地說。

「小娘子,今天就要你栽在本少爺手上。」曹少莊主拳頭攥得咯咯直響。

「你們是來尋仇的呀?」鄧關問道。

「你還不配!說吧!想死想活?」

「年輕人,話可不能這麼說,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與你結的仇,你就找上門來報仇,這萬一你們搞錯了,可怎麼得了!」鄧關兩手一攤。

「哼!燒成灰,老子都認得你的骨!」曹少莊主殺氣騰騰。

「咱們這里有兩個人,不可能咱倆同時得罪了你吧?」鄧關這口氣頗有點低聲下氣的意味。

「懶得跟他們廢話,有種的就真刀真槍地干,大不了一死。」晴兒就是性急,話還沒說完呢,寶劍就已經出鞘。

鄧關忙阻止道︰「哎!慢著!我都沒搞清是怎麼回事,這萬一要搞錯了呢,十條人命吶!」他們只有兩個人,說的當然就是曹少莊主那一伙人了。

他並不想跟他斗嘴皮子,單刀直入,「小子,那野種在什麼地方?說出來本少爺給你個痛快。」他輕蔑至極。

「野種?什麼意思?」鄧關實在沒明白是怎麼回事。

「休得在本少爺面前裝糊涂,就是你在大散關帶走的那小野種。」

鄧關一听大怒,「他娘的,給臉不要臉,那就是老子的兒……」剛要往下說,猛然間想起了一人,心說他們說的是會不會是他呢?他指的當然就是九兒,一想到這兒,他明白了眼前站的是誰了。

晴兒也想了起來,「原來是你這個不要臉的。」她大怒。

「他好像就是那個被你打得跟豬頭一樣的什麼少莊主。」鄧關這話相當損人。雖然他說這話的時候嘻皮笑臉,卻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晴兒不知死活也就算了,鄧關可不能不三思而行,他明白自己能吃幾兩干飯,在這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難不成要用那把破刀麼?得拖一拖!他環視一下周圍的形勢,發現自己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離汴河最近也有二十丈遠,他突然發現,天下再沒比這二十丈更遠的距離了。這曹少莊主的本事他在太子行宮里是見識過的,尤其是那門非常邪門的邪術,居然能吸人內力,連黨項軍師沒藏都中了招。

「怎麼?想清楚了沒有?」鄧關一听這話,頓時回過神來,看來剛才無形之中落了下風,越在這個關鍵時候,越不能自亂陣腳,更不能顯出有半點泄氣,否則,必死無葬身之地,想到這兒,他細細打量了這大約三十來號人,再仔細度量了一番自己的處境,他們被包圍在離茶棚大約十五丈左右的平地上,從茶樓到後邊的汴河大約五丈,這是剛才他上茅房的時候看過的,如果要跑,也只能穿過茶棚,跳入汴河才是生路,而他們的包圍圈在這個方位也是最薄弱的,他們只防備著樹林的方向,如果能讓他們起內訌,逃生的希望還是蠻大的,可要怎麼樣才能令他們自亂陣腳起內訌呢?這的確讓他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中,他突然發現這幫家伙蒙臉用的紗巾有些許異樣,好像是臨時一塊塊撕下來的,還有著一種淡淡的、似有似無的胭脂香味。對了!有啦!但見他兩手一抄,嘻皮笑臉地說道︰「丫頭,你跟一大堆臭不要臉的人較什麼勁呀!」

「你說誰臭不要臉?」曹少莊主逼視著他。

鄧關干脆往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面前不足一丈遠的地方,兩腳叉開,偏著腦袋,輕蔑地望著這個少莊主,「這里除了你們幾十塊料外還有其他人麼?」說罷他不等曹少莊主開口,極力地聳聳鼻子,扭頭朝晴兒道︰「嗨!丫頭,你有沒有聞到什麼氣味?」

晴兒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什、什麼氣味?」她還以為是毒氣呢!慌忙捂著鼻子。

「你看他們臉上的遮羞布是什麼料子?」他突然問起了這麼古怪的問題。

「還有什麼料子呀?不就是府綢麼!」晴兒白了他一眼。

「好眼光,的確是府綢。」其實他哪分得出這些,弄塊麻布還認做棉布。

「小子,別以人你們能拖延時間!實話告訴你,在老子這兒,什麼陰謀詭計都沒用。」曹少莊主雖然還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小心無大錯。

鄧關一揮手,「咱們之間的事,不忙。」

「丫頭,這府綢一般做什麼用?」

「當然是給姑娘做衣服啦!」晴兒想都沒想張口就來,本來她身上穿的就是府綢。

「這就對了,我聞到了一種淡淡的胭脂香味。」

「胭脂?」晴兒弄不明白他想干什麼?幕府山莊的人就更不明白了,只得全神戒備,如臨大敵,仿佛這胭脂是天底下最毒的毒藥。

鄧關好像沒事一般,一轉身,干脆將後背這個最致命的地方亮給了曹少莊主,雖然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心里頭卻緊張得幾乎要炸裂一般,「還有似有似無的體香。」

「體香!」晴兒羞得滿臉通紅,在這兒也就她一個姑娘家,難不成自己的體香都被鄧關給聞啦?「再亂說就撕爛你的嘴。」她虎著臉。

鄧關沒理她,「還有一種酸酸的味道,夾雜著一陣陣騷味,這分明就是狐臭。」

晴兒一听這話,氣炸了肺,「我什麼時候有狐臭啦?」

「沒說你!我說他們,他們那塊遮羞布上就有這種味道。」

「胡說!怎麼咱們都沒聞到?」幕府山莊的人開始反駁了。

「這是被洗過以後的,你們的鼻子不靈,所以聞不到。」

「小子!你到底想說什麼?」曹少莊主非得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我的意思是你們的那塊遮羞布應該是一個妙齡姑娘的裙子。」

晴兒現在總算明白了這個該死的鄧關想說什麼了,遂添油加醋地說道︰「要麼就應該是哪個姑娘的貼身衣物,這姑娘還有狐臭。」

話音一落,就見這曹少莊主眉頭一皺,臉色數變,分明感到胃一陣陣抽動,酸水直冒,顯得非常惡心,但見他狠狠地瞪了身旁侍衛一眼。

「少莊主,您可別听他們胡說,剛才您說要蒙著臉,命屬下去弄塊布來,這是屬下在胭脂鋪花了三十文錢買的,有胭脂味也不足為奇呀!」旁邊那人慌忙解釋道。

他這話無疑證明了鄧關的話起碼有一半是真的,其他人也開始覺得惡心起來,如果真有狐臭,可見這塊遮羞布是貼在什麼地方的。

鄧關朝晴兒道︰「胭脂鋪里買府綢,綢緞鋪里賣豬肉,你說他是不是走到估衣鋪里了?」估衣鋪說白了就是賣舊衣服的。

晴兒強忍著笑,板著臉,「這我哪能知道?」

那侍衛忙辯解道︰「少莊主,您可千萬不能听他們胡說八道呀!這分明是挑撥離間!這真的是屬下花銀子買的。」

「剛才說是銅錢,轉眼間就變成了銀子,漲得好快呀!」鄧關奚落道。

「老實交待,你到底是在什麼地方買的?」曹少莊主勃然大怒。

這侍衛一听,立馬就跪下了,「少莊主,這的確是屬下在胭脂鋪里買的,屬下敢發毒誓,雖然隔壁的確有一家估衣鋪。」

「啊!」

「說不定還是同一個掌櫃吶!」

「哇--!」

「嘔--!」

有些家伙遮羞布還沒摘下就吐了。

瞅著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鄧關拉著正在倒酸水的晴兒飛奔進客棧,緊接著就傳來咚咚的兩聲投水之聲。回過神來的曹少莊主嘴上還掛著黃白的汁水,大聲喝叱道︰「快!快給老子追,老子要活劈了他。」說罷,他以身作則,一躍而起,沒入客棧之中,看著少莊主都拼命了,這一幫還沒吐干淨的家伙只得又拿起棍棒刀槍,亂哄哄直奔客棧後邊而去。

曹少莊主奔到後邊一瞧,但見自己已面臨滔滔江水之上,原來這客棧有三分之一是搭建在汴河之上的,下邊果然一圈圈的波紋四散開來,看來他們剛下去,正要起身往下跳,突然發現鄧關與晴兒居然就藏身于大門之後,「停!」他大喝一聲,可後邊來的那些人哪曉得是什麼事?根本停不下來,一擁而上,把個極不甘心的曹少莊主硬生生擠了下去,  !  !  !三十多號人轉眼間就掉下去一大半,後邊的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看著大家都下去了,也就跟著稀里糊涂地跳了下去。

鄧關從門後邊轉出來,拍拍胸脯,「好險!多虧我選了這麼家好客棧,快走!」

「那咱們今晚住哪呀?」

「等他們走了,咱們再來。」

「狡詐!」

「喲!三護法,你怎麼也回來啦?」柴仇輕蔑地問道,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個中緣由。

一听這話,星目法王恨不能立馬找個地洞鑽進去,跪倒在地,「屬下該死,望教主賜死。」他都不想活了,直接想死。

「你以為死了就什麼事情也沒了嗎?我聖教的臉都被你一個人丟得一干二淨,現在這個時候,你想一死了之?」柴仇斥責道。

「屬下無顏活在世上,屬下無臉再見教主。」

「哼!你別說有沒有臉見本尊,先問問你自己,有沒有臉對得起你這三護法的名號!」說實在的,金杖與銀輪弄成這般模樣,柴仇能想得通,敗在一幫畜牲手上,這事須難預料,可星目法王敗在了一群子虛烏有、裝神弄鬼的宵小手上,還丟了少林寺,這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屬下無能,屬下請教主賜死。」看來有時候死的確是一條非常不錯的路子。

「如今少林寺姓鄧啦!這功勞薄上也會給你記上一筆的,我聖教何時丟過如此大的人?」柴仇終于忍不住了,一掌將青銅燭台拍得粉碎,反正他一氣不順就拿身邊的燭台出氣,被他打扁的燭台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你可見過鄧關?」柴仇深吸了口氣。

「屬下未曾見過。」星目實話實說。

「那就由本尊來告訴你吧,你們在客棧中下迷藥,目的本來是四莊五堡的人,可他就在這個時候也混了進去,他佯裝被你們迷暈,一起被關押在長老院內的閉關井中,雖然你們戒備森嚴,可對于他來說,卻如出入自家一般容易,他悄悄從井里溜了出來,發現你居然害怕鬼神,所以他就裝神弄鬼來嚇唬你,直到將膽小如鼠的你弄得精神恍惚,整日里茶不思飯不想,渾渾噩噩,讓你自己乖乖地離開,然後他又在半道上安排大明宗的人劫殺你,可悲的你到了這個時候還不知與你作對的人居然就是一乳臭未干的娃兒,從頭到尾沒與你見上一面,不費吹灰之力,不費一刀一劍,堂堂聖教的三護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平日里頤指氣使、威風八面,手握生殺大權,居然被其玩弄于股掌之中,聖教威嚴被你喪失殆盡,你還有臉在本尊面前求死,真是不知天下還有‘羞恥’二字!」柴仇從沒如此嚴厲地斥責過教中之人,何況又是自己的左膀右臂,罵完了,他反而覺得無比輕松、舒暢、痛快。

從沒挨過如此臭罵的星目再也無法忍受這巨大的羞辱,「呀--!」的一聲長嘯,揮掌朝自己的天靈蓋印去,如此丟人現眼,還真不如死了。

柴仇並沒出手阻攔,鼻子里哼了一聲,「你以為你死了聖教的恥辱也就從此煙消雲散了嗎?你死了能挽回聖教失去的威嚴嗎?你死了少林寺就能乖乖回到本尊手上嗎?」柴仇暫停了一下,他得路喘口氣,「你知道少林寺丟了對聖教的影響有多大嗎?你還被蒙在鼓里吧!有很多本來就投靠了咱們的門派又開始三心二意,想改換門庭啦!」這次星目敗得的確窩囊透頂,柴仇豈能咽得下這口氣,要知道,在神火教內,他最看重的不就是這個星目法王麼?

「嗨!」星目法王明白,如果此時了賬,他一輩子英名就全毀了,遂一掌擊向地面,將半尺厚的青石地磚擊碎,恨恨地發誓︰「教主,屬下此番犯下必死之罪,懇請教主寬恕一段時間,待屬下攜鄧關項上人頭來給教主當夜壺。」

「哼!你已如驚弓之鳥,只怕鄧關項上人頭沒取回,自己先做了他的刀下游魂,你還是回去面壁思過吧!鄧關的事就不勞你費心。」柴仇恨極了。

星目羞愧得無地自容,「屬下謝教主不殺之恩!屬下告退。」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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