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呆俠 第三一四節

作者 ︰ 寒山士

約莫一個時辰,女官請來了,只來了一個,是水兒,蓉兒在八王府陪著大肚子的八王妃李晴兒,月兌不開身。其實這些女官是非常喜歡被人家請出來的,平時就被鎖在深宮大內,領的是那幾分銀子,見的是那幾個熟人,出來多好,什麼都新鮮,人家打發銀子夠宮里賺好幾年的。這師徒之禮還是要的,能被師父叫出來那是多大的恩惠呀!水兒格外熱情,當著祖師爺的面,這也是在考她、在點撥她。要想五天之內除去病根,這是不可能的,不過能讓這老太太在皇帝面前不至于失了禮數,這能辦到。神農經絡圖上邊的一百零八個內穴道可都是肉里邊的,有一些還在心肝肺上邊、在腦子里邊就有三十三個穴位。在這些地方下針,輕了不頂事,重了就要人老命了。有些穴位得雙針齊下,有些還得三針齊下,水兒從來都沒見過如此大的陣勢,小臉繃得通紅。「別緊張!」鄧大夫不得不提醒。

「師父,您不緊張嗎?」這小丫頭話音都在打顫。

鄧大夫拿著一根銀針,「等你到了老朽這個歲數,就算閻羅王來了都不急了。」

「師父,這天機樞紐穴還是您來吧!」這空位得從頸窩子里刺進去,這個地方與顱骨相接,老太太歲數又是如此的大,這個部位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骨突,里邊就是脊髓,這一針要是捅到脊髓上,老太太非得活活疼死不可!

鄧大夫手包著絲巾,輕輕揉捏著老太太這個部位,又是熱敷,又是按摩,忙了好一陣。「你來!」徒弟總是會出師的,不能怕就不干。

水兒也是被逼上了絕路,一個是丞相,一個是師父,她不想師父在這個丞相面前失了面子,牙一咬,心一橫,手里就拿了一根銀針,由于太過緊張,這根銀針居然在她手里折斷了。

丞相的臉立馬就黑了,「鄧太醫,還是您來吧!」

「老朽這麼大歲數了,早晚有一天會走的,到時候她怎麼辦?這門手藝怎麼辦?難道要老朽帶到棺材里去嗎?」鄧大夫並不是發水兒的火。

可是水兒卻  一聲跪下了,泣不成聲,「徒兒知錯了!徒兒一切但听您老人家吩咐!」

「孩子!起來,別動不動就給人下跪,記住,我們是大夫,沒有跪著給人看病的道理!」

「徒兒銘記于心!」

「動手吧!老朽說進多少,你就進去多少!」

「徒兒領命!」

在鄧大夫的全程指導下,一切都是那麼的有條不紊,老太太自始至終都沒哼一聲,要說她沒感覺是不可能的,起碼還有半邊身子是有知覺的。天機樞紐穴施針完畢,水兒幾乎虛月兌,「孩子,記住今天老朽教你的,從此你將衣食無憂!就算皇帝要殺你,也得仔細掂量掂量了!」鄧大夫非常滿意。

「太醫!家母現在如何了?」

「經絡已然疏通,接下來就得用心調理,用艾草煮水,將老太太燻蒸一個時辰!」

「接下來呢?」

「接下來天色已晚,老朽也該吃幾個包子墊墊肚子了。」

「你這不是寒磣本相麼!在本相府上做客,就給你幾個包子吃!難怪聖上把你轟了出來,就是受不了你這冷嘲熱諷的臭毛病!」呂相沒好氣地說。

丞相請客,他親自作陪,在座的還有幾位朝廷重臣,就連水兒這個女官都有個上座,這是何等榮耀呀!一桌人邊吃邊聊,好不熱鬧,水兒反正搭不上話,也就陪著傻笑,呂相時不時地瞟了她一眼,弄得她有些不自在。「太醫,家母就全權拜托你啦!老夫敬先生一杯!」呂相舉起酒杯,所有人都舉起了杯子,呂相從來少有給人敬酒。

「老朽盡力而為!」幾人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來!吃菜!嘗嘗本府廚子手藝如何!」呂相居然親自給鄧大夫夾了塊鹿肉。

「老朽謝丞相!」鄧大夫將鹿肉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

「這是剛從娘胎里出來的小鹿肉,鮮女敕無比!」呂相非常自豪。

「嗯!」鄧大夫搖搖頭,「不盡然!」

「先生有何高見?」

「吃東西講究一個天時,沒到時候的東西味道終究是差了些!就拿這鹿肉來說吧,雖然剛從娘胎里出來就遭此厄運,然羊水味尚未除去,終歸是太女敕了點,不經日月星辰之照射、不經雨打風吹之磨練,難以聚積天地陰陽之精華,可以說,它是白死了!」

「先生不愧是太醫,竟有如此說詞!」幾位大臣有些許奚落的意思。

「剛生出的小鹿,與剛落了花的桃李又有何分別?諸位應該能想得到,如此小的桃李其味又苦又澀,熟透了從樹上掉下來的卻又大又甜,諸位可否同意老朽的意見?」

「這麼說來是有些道理!」

「再說了,如此小的鹿就被殺了做菜,是否有傷天和呢?人為什麼不長老虎一樣的牙齒?那是老天爺在告訴天下人,得多吃素,少吃肉!不是老朽在這兒倚老賣老,老朽只需輕輕瞟一眼,諸位沒一個身體沒問題的,為什麼會出現這些毛病?這都是成天吃肉吃出來的!」

「您就看一眼都能看出病來?」

「就拿大人您來說吧!是否睡覺的胸悶氣喘?」

「你怎麼知道的?」

「這是你肚子上的肥肉太多了,頂著了心肺,所以,你晚上都只能側著睡!」

「你連這個也知道!」

「還有這位大人!看起來比較勻稱,精壯結實,是不是經常的頭昏眼花呀?那是因為你脈搏強勁,吃了太多的補品,無處發泄,只能多娶夫人!」

「太醫這話說得對,咱們幾個就他老婆多,都八個了!」

他們正聊得開心呢,老夫人的貼身丫環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稟、稟丞相,老夫人,她、她……」她上氣不接下氣。

「家母怎麼啦?」呂相噌地站了起來,凶神惡煞地盯著鄧大夫。

鄧大夫也嚇了一跳,「你別急!慢點說,老夫人怎麼啦?」

「老夫人她、她的手指動了一下!」

「 !」鄧大夫拍著胸脯,「小姑娘,老朽差點被你嚇死!」

呂相臉上掛不住,怒喝道︰「不知死活的賤婢,連句話都說不清楚,要你何用?還不快滾!」

「奴婢該死!奴婢告退!」小丫頭慌忙退了出去。

「太醫,是不是說家母還有一線生機?」

「老夫人這是好轉之兆,老朽剛才卻差點掉了腦袋!」

呂相有些尷尬,大叫一聲︰「來人,賞!」

管家將五錠金元寶端到鄧大夫跟前,「太醫,這診金還如意否?」呂相顯得非常自豪。五錠金元寶就是五十兩黃金,折銀子兩千多兩。

「丞相太客氣!」他嘴上說著,手也沒停,全拿在手里,又轉手遞給水兒兩錠。

水兒嘴巴就合不攏了,一手拿一錠,「啊、啊!多、多謝師父!」

「太醫,應該她孝敬你才對呀!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呂相不解。

「老朽撿了個大便宜,白得兩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嫁妝還是要的。」

「老夫也要賞的呀!」

「那是您的心意,這是老朽的心意,還怕多嘛!」

管家一看鄧大夫出手就是兩錠金元寶,原本打算賞銀五十兩的如何拿得出手?只得在呂相耳朵旁邊嘀咕一陣。然後,呂相就開口了,「來呀!賞水兒姑娘紋銀五百兩,綢緞十匹!」

「水兒,還不快謝過丞相大人!」

「水兒多謝丞相大人賞賜!」真沒想到,出趟宮賺得如此之多。

「你不能一個人都貪了,得留一份給蓉兒!」鄧大夫道。

「依師父的吩咐,我等姐妹相稱,水兒分一半給蓉兒妹妹!」

「這就對了嘛!錢財乃身外之物,唯有親情最可貴!」

「徒兒明白!」

「天色也不早了!老朽先行告退!」

「這可不成,本相與幾位大人還未盡興呢,先生無論如何也得再喝幾杯!」呂相到也熱情。然後鄧大夫也不好強走,反正就是你一杯、我一杯,也不知喝了多少杯,然後就醉臥丞相府了。

「近家!劃累了吧!」鄧關因受了傷,反而清閑了,他與司馬美娘並排坐著,諸葛雄劃得渾身臭汗。

「這梁山濼有多大呀?我們往哪兒劃?」他抹了把汗。

「听那老頭說了,有兩百多里哩。」

「我的老天,這四周全是蘆葦,會不會有什麼水賊!」他非常擔心。

「反正我不怕!」

「我要是有你那水性,我也不怕!哎!問你個事,你剛一听到林鋒兩個字就嚇出心理問題來了,怎麼這幾天你又不怕了呢?」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他吃了藥唄!」司馬美娘道。

「天底下還真有治這病的藥?」他可不信了。

「既然是病,就一定有可治之藥,興許什麼時候我吃了也不一定呢!」

「哎!你們那天晚上在水里有沒有對上?」

「哦!弄了半天你是要問這個,你吃醋啦?」鄧關有些尷尬地望了司馬美娘一眼。

她到也沒覺得有什麼,「水里好像沒對上哦!岸上嘛,好像也沒有!」

「兄弟,這朋友妻,不可戲!」他說得還是蠻委婉的。

「干這事的有幾個不是朋友的!」鄧關分明要氣氣他。

「你們兩是想活活氣死我嘍!」他將船槳一扔。

「你是劃累了吧,故意找個岔子想偷懶!」鄧關道。

「你不就是肚子上扎個眼嗎,我們身上也有七個眼,你只多了一個,憑什麼你就劃不了!」他還有理了。

「你那七個眼是娘胎里帶來的,我這個眼是多余的,要不你也弄個眼試試!」

「我說你們兩個大老爺們還想為奴家打一架不成!」司馬美娘罵道。

「我們才不打架呢,我只見過兩只公老虎為一只母老虎打架的。」鄧關抄著手。

「哎!你們看那邊是什麼?」諸葛雄手搭著涼棚往東邊望去。

「好多船呢!」司馬美娘望了一眼。

「是喲!上邊還插著旗!」鄧關道。

「旗上寫著什麼?」諸葛雄問道。

「梁山水寨倒海翻江混元一氣霸王龍李炎!」司馬美娘念道。

「好像是官軍!」鄧關道。

一听這話,他夫妻二人笑得前仰後合,「你見過有官軍打這旗號的嗎,這分明是水賊!哈哈!啊——!水賊!」這兩夫妻一驚一乍的,差點沒將小船給搖翻了。

「我搖!我搖,我飛快地搖!嗨!還不來幫忙!」諸葛雄拿起櫓就是一頓狠搖。

「你往哪兒搖呢!」鄧關沒好氣地說,這船直沖水賊滑過去。

「調頭!」這讀書人關鍵時刻就是不頂事,讓他調個頭,他弄得船打轉!在他們轉圈的時候,人家已經到了跟前,將這小船四面八方團團圍住!對方有三十多條快艇,每條快艇上邊有十二個人,其中四人劃槳,一人掌舵,自然比他們快多了。「哼!本少爺就知道你們一定會走水路的!現在看你們往哪兒蹦!」原來就是昨天買馬車的蔣大少爺。

「原來是故交!蔣大少爺好雅興,上這湖里游玩來了!」鄧關笑嘻嘻的。

「這里上不著天,下不著地,你應該沒什麼遺憾了吧!」蔣大少爺殺氣騰騰。

「勞煩大公子親自相送,在下了無遺憾!」

「那就上路吧!」蔣大公子鐵了心要報昨日之仇,一上來就動手了。

從對方大船上突然拋下幾十個抓鉤,其中兩個抓鉤落在了司馬美娘身上,勾住了鏈環,那邊的人再用力一提,她就慘叫著被拖上了大船。「嗨!你們這不按規矩出牌啊!一出手就要我了十萬兩銀子!」鄧關大叫。

「哎喲!我娘子!」諸葛雄急得就要跳過去,被鄧關一把拎了過來。

「哎!最值錢的都被你們弄走了,就放我們一條活路唄!」鄧關道。

「放你回去,你好招官軍來打老子!」旁邊一個頭目模樣的漢子道。

「這又何必呢!要打你們,就我一人都夠了嘛!」鄧關也不客氣。

「所以才不想放過你!」船上頓時射來一陣飛箭,鄧關手拿著鐵棍耍得風生水起,所有的箭都被擊落水中。

「小子!你有兩下嘛!」那頭目道。

「還有三下呢!」

「老子倒海翻江混元一氣霸王龍李炎,報上名來,老子槍下不死無名之鬼!」那頭目道。

「原來閣下就是李炎,不要緊,你若殺了我,你將平步青雲、一舉成名!在這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告訴你也就當風吹了去,誰死了都怨不得誰,你既然壞我買賣,這銀子只好找你要了!」鄧關低頭跟諸葛雄交待一聲,「嗨!抱穩啦!」在他還沒搞明白他要干什麼的時候,就見鄧關身子突然猛地一斜,這小船立馬就被他踩個底朝天,將諸葛雄給扣下邊了,鄧關也轟的一聲砸到了水中。

「哼!你以為下了水就逃得掉嗎!」李炎冷哼道,他拿著分水刺就要下水,可鄧關已經浮上來了,他手里的鐵棍已然轟然一聲砸到了一條快艇上,將這條快艇砸了個木屑紛飛,幾乎被敲成兩截,他人也借這一砸之力從水中一躍而起,落在旁邊一條快艇上,鐵棍前後一掃,這上邊的十二個人已經下了「餃子」。

「小子,真沒看出來啊!」李炎道。

「那是你眼珠子有問題!」

「蔣兄弟,你帶著這娘們速速回水寨,要嚴加看管!」

「好!李兄,小弟為你擺慶功宴!」說罷,蔣大少爺押著司馬美娘率先退走。看著他們退走了,李炎大手一揮,鄧關還以為他要上呢,沒想到,「弟兄們,休要與他纏斗,弄沉他的船,速速撤離,他沒有船,只能到水里喂魚!」李炎到不是怕他有什麼本事,而是怕他手里的鐵棍,這東西上邊那個圓圓的鐵球才是他的致命之物。

圍住他的水賊紀律嚴明,說不與他纏斗就不與他纏斗,只是遠遠地拋來長槍、分水刺還有石炮。鄧關沒料到這幫家伙還有這一招,一不留神,快艇就中了一顆大石頭,轟的一聲,將其砸成兩截,他也被高高掀起,拋到了十幾丈外的水中。他剛露出個頭來,更多的長槍石炮發來,濺起的水花有十幾丈高,他只能潛到更深的水底去躲避這些要命的東西。過了約一盞茶功夫,聲音漸漸消失了,他悄悄浮上水面,發現那些快艇全都走了。他賣的那條小船也被轟了個稀巴爛,船底都沒了,只剩下一個架子還在半沉半浮著。「近家!」他大叫。沒有回音,他一個猛子扎了下去,這兒的水非常清澈,能看到十幾丈遠。他將方圓幾十丈都搜遍了,一無所獲。他只得浮出水面換口氣,準備繼續下潛。「嗨!兄弟!我在這兒!」諸葛雄在架子下邊探出個腦袋來,看著鄧關這模樣,非常感動。

「哎呀!近家,我還以為你被砸到泥巴里邊去了呢!」鄧關在水里將頭上的泥巴洗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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