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們拿石炮砸就用條腰帶拴在船上,人就沉到了水里。」
「真沒想到,那些石頭如此厲害!」
「如果里邊塞上火藥,一轟出去就爆炸,那就更厲害!」
「等你到了京城可以做幾個玩玩!」
「那是一定!唉!我家娘子,才出狼窩,又入虎口,這可如何是好?」他苦著臉。
「放心吧!近家母現在值十萬兩銀子,他們不會怎麼樣的!」
「她什麼時候值這麼多銀子的?」
「剛才呀!我告訴他們的,你沒听見嗎?」
「你呀!你豈不害死我家娘子了!」
「你怕他們拿到官府請賞呀?你見過賊主動上官府的嗎?」
「你說我娘子這一世清白能否保得住?」
「那就得看近家母怎麼做了!我們還是想法子回到岸邊再說吧!」
「只是現在沒有船,我們又能游多遠呢!」望著這一望無際的湖面,諸葛雄有些頹喪。
「沒船也能跑,看我的!」鄧關將衣衫月兌下來,撕成一條條的,將還浮在水面的木板都收集起來,再一塊一塊捆扎好,「你也來幫個忙!」他也學著將衣衫撕開,將這些木板都綁到船架子上。忙了大半個時辰,一個木板堆子就成了,鄧關坐了上去,立馬就沉入水底,「看來坐是坐不得了,我們就扒著這堆板子往那邊游吧!」鄧關往東一指,他看到那邊隱隱約約有濃煙升上天空。兩人上半截身子扒在木板堆上,腳板上綁著木片劃水,速度也還算可以,不過今晚是不可能在岸邊過夜了。
梁山水寨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好不熱鬧。蔣大少爺端著一碗酒,「大哥,小弟敬你一杯!」
李炎端起海碗,豪氣沖天,「三弟,都是自家兄弟,休要客氣,來,干!」兩人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喝個痛快。
「把那娘們帶上來!」李炎將碗砰的一聲摔個粉碎。司馬美娘被押了上來,她好像也就受了些驚嚇,並未受什麼皮肉之苦。
「哼!別看這娘們是個囚犯,模樣兒還真是不賴!」李炎吐著酒氣,戲謔地撥弄著她的下巴,要不手不方便,她這一巴掌就掃了過去,如今也只有生悶氣的份兒。
「大哥,那小子說她值十萬兩銀子!」蔣大少爺道。
「十萬兩!不多,也不少哇!小娘子,告訴大爺,你為什麼值這麼多銀子?」李炎道。
「肯定是犯了大罪唄!」蔣大少爺道。
「犯了什麼罪?朝廷願意出這麼多銀子?」
「謀逆!」司馬美娘道。
「就你!」李炎大笑。
「我要殺皇帝!」
「小娘子,老子梁山水寨倒海翻江混元一氣霸王龍李炎,老子干的也是刀頭舌忝血的行當,老子還不如你這個娘們呢!」
「那你何不把腦袋掖到褲襠里!」司馬美娘白了他一眼。
「是掖到誰褲襠里!哈哈哈哈!」李炎極不要臉地笑著,看著怪惡心的。
「下流!連官府的衙役都不如,江湖中人的臉面都你這等下流坯子丟盡了!」
「挨美人罵也是一件好差事!說吧!要怎樣才能拿到十萬兩銀子?」
「你有這個膽子嗎?你這銀子你敢要嗎?」
「笑話!老子什麼銀子不敢要!老子連皇帝的生辰綱都劫過!」
「為何還是這個窮酸樣!你劫是劫過,只是沒搶到吧!」她冷冷地說。
「老子警告你,有些話最好別亂說!否則,你也看到了,這水寨的弟兄這麼多,沒幾個有女人的!」李炎在她耳旁威脅道。
「要不!你帶個頭!」她才不怕他呢,身上這些東西就是護身符。
「現在那兩個差人已經淹死在梁山濼中,有誰會知道你在老子手上呢?」
「有十萬兩銀子,你能保證你手下的這群烏合之眾就沒一個吃里爬外的?」
「老子這個水寨可不是一般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就算老子的手下也不例外!」
「你這個三弟應該是可以來去自如的吧!」
「哼!臭娘們,少在老子兄弟之間挑撥離間,沒你好果子吃!」
「你為什麼不問問奴家一個弱女子是如何謀殺皇帝的呢?」她眼里閃現一抹異樣的目光。
「你還能用什麼法子!無非美人計唄!哈哈哈哈!」這李炎大概經常這麼笑的,反正什麼事在他這里都好笑。
「無知!偌大個水寨,有你這個飯桶當家,早晚敗光!」
「嘿!老子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啦!」
「其實奴家是下毒!」她輕飄飄地說道。
「你會下毒?」
「還會解毒!」
「哈哈哈哈!可笑!你若是會下毒,老子為何沒中毒?難不成你看上了老子?」
「奴家有些日子沒踫個男人了,看你牛高馬大、虎背熊腰,奴家的確有些動心!你又怎麼知道你沒有中毒?」
「哎——喲!」下邊那些剛才還吵吵嚷嚷的水賊突然之間仿佛商量好了一般,捂著肚子就躺下了,有些個還滿地打滾!
「你!好你個臭娘們,哎喲!」李炎也捂著肚子蹲下了,緊接著蔣大少爺也癱倒在地,如爛泥一般,豆大的汗珠從微微有些發青的臉上滾落下來。
司馬美娘大馬金刀地坐在虎皮大椅上,幸災樂禍地望著滿堂哎喲之人,「現在不懷疑奴家有殺皇帝的本事了吧!」
「你、臭娘們,老子殺、殺了你!」李炎剛立起身來,腿一軟,又癱了下去。
「奴家就是給你把刀,你也不敢殺奴家,奴家若是死了,你上哪兒拿解藥去!」
「你我往無怨,近日無仇,為何要下此毒手!」蔣大公子翻著白眼,恬不知恥地說出了這些義正詞嚴的歪理。
「是你先向奴家下毒手的,這些人里邊就你是最該死的!你要再敢亂說這些毫不要臉的話,當心你第一個上閻羅王那兒喊冤!」
「不、不敢!請、請女俠手下留情!」蔣大公子應該也是最不想死的。
「你給解藥我們,我們絕不把你交給官府!」
「笑話!你還怎麼將奴家交給官府!快命人在水寨前邊放把火,免得水里的兩個人找不著奴家!」
「他們是官府的人,女俠又何必如此呢?」
「他們若不將奴家帶走,奴家又如何能接近皇帝!」
「在下服你了,還不行嗎!何必說出這些話來羞辱我等!」李炎還以為她說的是氣話。
「羞辱你!你也配!」她罵道,「還不快讓人去點火?」
「女俠,你看這里邊還有人能站得起來嗎!」
「說的也是!」司馬美娘只好自己出去將水寨大門給點著了。李炎打著哭腔,「蔣三弟,你沒說她有如此厲害!」
黑漆漆的湖面,鄧關與諸葛雄這對難兄難弟正艱難地蹬著水,根本不敢睡,也無法睡著。此時已是子夜時分,湖面上又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只能靠看天上的星辰分辨方向。諸葛雄凍得發抖,舌頭也不利索了,「老弟,我怕是要凍死在這兒了!」
「說什麼夢話!現在是什麼日子,你還能凍死!去年在南邊的洪澤,那才夠涼快呢,冰都有尺把厚。」
「我越來越覺得這湖沒邊了!」
「我就不信了,天亮一定能靠岸!快看!那邊有火光!」鄧關指著前方大叫,這就是司馬美娘放的那把火。
一看到這個,兩人頓時充滿了干勁,有個目標就快多了,很快他們就接近了水寨,此時水寨的大門已經被燒得只剩兩邊的台子,一些木頭橫七豎八地漂在水面上,冒著濃濃青煙,「好像是房子著火了!」鄧關道。
「上去看看有沒有人受傷!」兩人爬了上來,一個人也沒有,後邊還有條彎彎曲曲的水道,岸上也有條與水道平行的道路,都通向一堵石崖後邊,「這好像是個水寨!」諸葛雄模著後腦勺。
「興許近家母就在里邊!」鄧關提著鐵棍,「我在前邊,你在後邊三丈左右!」兩人如作賊一般往里走。一切警惕都是徒勞的,路上根本沒什麼明崗暗哨,水里里邊卻有幾條快艇撞到了一堆。「沒錯了!這是那個什麼梁山倒海翻江混元一氣霸王龍李炎的窩。」
「看這模樣,他們好像是棄巢而走了,那我娘子豈不是也被帶走了?」他急得不行。
「別急!再看看,里邊有光!」猛然間一個急轉彎,一座巨大的廳屋出現在眼前,上邊用篆書寫了幾個大字,「你看看上邊寫的什麼?」
「梁山水寨!」
「你退後!听這里邊有不少人!」鄧關擋在前邊,做好了萬全準備。兩人又朝廳屋模去。躲到門邊一瞧,鄧關松了口氣,「你家娘子好像做了人家的壓寨夫人!」
「什麼!」諸葛雄一把將他拽到後邊,伸長了脖子一瞧,差點沒暈倒,司馬美娘正坐在虎皮大椅上,右手支著下巴,傻傻地望著下邊笑。而下邊這些人則分成幾個方陣,坐得四平八穩,仿佛天子上朝一般。「娘子!你……!」他大怒,可又不知罵些什麼,反正就愣在那里。
「你們來啦!」她可高興了,「我就知道,放把火你們一定能找到方向!」
「娘子,你怎麼坐那里?」
「我不坐這兒坐哪兒!像他們一樣坐地板嗎!」她就納悶了。
「行了!」鄧關將他拉了過來,「近家母把這些水賊給制伏了!」
「什麼!」諸葛雄吃了一驚,再仔細一瞧這些水賊,一個個如木頭一般,嘴唇烏紫,動也不動。
「早知這樣,我們何必游得那麼急呢!」鄧關一**坐在地上。
「餓著了吧!有現成的酒菜!」她指了指前邊一張方桌。
「我都快餓死了!」鄧關又爬了起來,坐到桌子旁邊,抓起酒壺就灌了一口。
「娘子!他們沒把你怎麼樣吧!」他還不放心。
「是近家母把他們怎麼樣了!」鄧關抓著一只醬豬蹄啃著。
「娘子,你不會是給他們下了……!」
「打幾個噴嚏就好了!不礙事的!」她揮揮手。
「求女俠高抬貴手!」李炎終于也有流眼淚的時候。
「你也真不長眼,連我的也敢搶!就你這點本事,不就是龍王爺面前賣水嗎!」鄧關打趣道。
「在下有眼無珠,望幾位高人大發慈悲!」蔣大少爺也再沒了少爺脾氣。
「現在可以告訴你們,在下是誰了,你們都把自己的耳朵扯得長長的,仔仔細細地听著,在下就是鄧關,你們應該听說過吧!」
「啊——!你、你就是鄧關!」看來還是有人見多識廣。
「咱們敗在鄧關手上,不丟人!」
「你、你不是死了嗎?有人說你在登州墜海?」
「那是我故意跳下去的!」
「請鄧大俠看在我等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哀求聲一片。
「俗話說的好︰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你們跟著這個霸王龍李炎算是瞎了眼。在下何許人也!豈能擺不平一個小小的女子,之所以給她戴了這麼多鎖鏈,就是怕她使毒害人,你們到好,一爪子就將她給勾來了,嘗到滋味了吧!」
「老子寧死不受辱!」李炎脖子一梗。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佔著梁山濼為非作歹,過往商船你沒少打劫吧!你死了又如何?只不過梁山濼里多了具浮尸而已,要不了三五天,你就被啃得只剩幾根骨頭,誰知道這幾根骨頭就是你的!」
「要殺要剮悉听尊便!廢話不必多說!」
「我就要說!有本事你捂著耳朵呀!仗著自己有個花拳繡腿的就佔山為王,打家劫舍,魚肉百姓。」
「哼!老子沒有!」他還理直氣壯。
「你沒有!這話也是你說的!你一不耕田,二不打魚,你拿什麼養活這些廢物?你是把一個一個的村子全都屠絕嘍!死無對證,你再大言不慚地說你沒干過!湖邊有個衛家莊,房子好好的,人卻一個沒有,只有遍地的腥臭味,你敢說不是你干的?你以為洗得干干淨淨就什麼痕跡都沒有了,是嗎?」
李炎頓時冒出渾身臭汗,人也開始哆嗦起來,他還要 ,「老子也劫富濟貧、仗義疏財!」
「有錢的就該劫嗎!你要不搶,哪來的疏,你又疏給了誰!」
這一下李炎腦袋耷拉了下來。
「還有你蔣大少爺,你就是李炎的耳目,屠村的時候留下尾巴了,這尾巴還是你的本家蔣老大,你在他水井里下毒,本欲毒死他全家,沒料到這一帶是湖邊,他那井水連著湖水,結果只害得他全家大病一場。他在你手上借了十兩銀子醫病,你卻來個驢打滾,短短兩個月,十兩就變成了一百二十兩,要不是遇上我,他還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呢!」蔣少爺一听這話,臉霎時就白了。
「還有你這一百多手下,都是外鄉人吧,是泰安府的吧!」鄧關仿佛什麼都知道。
「你有種!既然都知道了,就動手吧!」
「我才懶得動手,你是主犯,他們是從犯,你罪大惡極,他們罪不至死,我要把你們押到乾封縣去,一來邀功請賞,二來也算在下給人家鋪條路!」
「什麼!你是要把老子送給那個包黑子!」李炎大吃一驚。
「人家可是青天大老爺,你若命不該絕,在他那里就一定死不了。」
「好你個王八蛋!你還不如一刀殺了老子!」李炎自然明白,自己絕無生還之理。
「在下不想殺人!在這兒把你殺了,得不到銀子,我還落個兩頭不討好。讓你跪在大庭廣眾之下,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萬民空巷,就看著斬你狗頭!」
「你、老子雖然得罪了你,看在同是江湖同道的份上,你何不放在下一馬?」
「可在下不是江湖中人啊!」
「你!好你個鄧關,老子操你祖宗!」李炎破口大罵。
「你就不能找個年輕點的嗎!」鄧關就想活活氣死他。
蔣大少爺就不同了,他磕頭猶如雞啄米,「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該死,小的不是人,請大俠高抬貴手,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小的願將家產奉上,只望能討得一條小命,請大俠成全!」地板被他磕得梆梆直響。
「你那家產都是搶的別人的,在下用不著你借花獻佛;至于這些響頭,你殺人的時候一定也有別人給你磕頭吧,你應該也沒心軟,我又何必心軟呢!」
「你就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吧!小的求您了!」蔣大少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鄧關隨便點了幾個人頭,「近家母,給幾個服點解藥,把這些喪盡天良的水賊押到乾封縣去。」
這十個被解了毒,還是面無人色,「你們幾個听著,外邊有條大船,把這些人都扛船上去,到了乾封就沒你們的事了!要是敢跑,只要跑得過我,我也可以饒你不死!」
「小的不敢!小的但听大俠吩咐!」說罷,就要去扛李炎。
李炎這個時候還不忘了寨主的威嚴,「大膽!你們這些吃里爬外的東西,本寨主以前也沒少關照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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