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南通家里也來了客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跟鄧關生死相搏而弄得兩派俱傷的神火教洛陽分舵舵主林鋒,自打被鄧關教訓一頓後,他『性』情大變,當時他是陰陽不定的娘娘腔,現在才像個男子漢,穿著一身黑袍,害得馬南通幾乎都不敢認了。「林舵主大駕光臨,敝廬蓬蓽生輝!」他親自迎到大門口。
「多日未見,馬幫主可好!」
「承蒙舵主抬愛,馬某還算過得去!里邊請!」
兩人來到大堂,分賓主落座,林鋒居客位,丫環獻上香茗。「馬幫主,你這大紅袍味道果然不凡吶!」
馬南通並未拆穿他,只是微微一笑,「此茶產自杭州!」
林鋒有些尷尬,大紅袍可不是杭州產的,不過他也不認輸,「貴府沖茶之人必定心靈手巧,龍井能沖出大紅袍的味道,老夫改日當親自領教!」
「林舵主客氣!只因下人用錯了水而已,這里的水自然比不了林舵主後院那口碧珠井!」
「馬幫主所言不差,老夫最喜歡碧珠井水泡茶,改日請馬幫主賞光!」
「這是馬某的榮幸!不知舵主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難道老夫沒事馬幫主就不歡迎嗎!」
「豈敢豈敢!舵主言笑啦!」
「教主對馬幫主格外器重,得知令公子有惡疾纏身,特命林某前來探望!」
「不敢!只因馬某前世造孽,才有今日之惡報!犬子惡疾您是知道的,一直癱瘓在床,已有兩年多了!」
「可否容林某號脈,也好向教主他老人家稟報?」
「只恐犬子病體污了舵主之手。」
「無妨!」
「就請舵主移駕後院吧!」這個時候馬南通還不知道馬全已被偷了。帶著林鋒來到後院廂房,這兒有四個大漢持刀護衛,一般人根本近不了房子。
「把門打開!」馬南通吩咐道。
其中一個取出鑰匙,將銅鎖打開。馬南通親自推開大門,里邊燃有大量的香料,弄得整個廂房里邊雲遮霧繞,嗆鼻子、燻眼楮。「就在里邊!」
林鋒跟了進去,「可否延請名醫調治?」
「如今天下名醫數不勝數,能頂事的鳳『毛』麟角,找過幾個,馬某也就心冷了!」馬南通撩開紗帳,頓時大叫一聲︰「啊!」
林鋒沖上前去,但見床上五花大綁著兩個丫環,嘴里塞著白布,驚恐萬狀地瞪著大眼,滿臉都是淚痕。「這是怎麼回事?」馬南通抽出她們嘴里的布條。
「奴婢該死!幫主饒了我們吧!」
「快說!」
「今天凌晨,奴婢們侍候公子出恭,不知從哪兒竄出一個蒙面人,一下就將奴婢們打暈在地,接下來就是您看到的了!」
「混賬!該死!通通該殺!」馬南通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昏死過去。
「馬幫主!你要挺住!」林鋒一把扶住他,這模樣來看,不像不先前布置的。
「今日您又出診了,是哪兒?」大掌櫃後院的密室之中,四大掌櫃又開始了兩天一次的例會。
「是城南福德坊的馬員外家!他家有個遠方親戚,說是病,老朽一看卻是中毒。」鄧大夫微微嘆了口氣。
「這毒把您給攔住啦?」大掌櫃問道。
「說不上!不過這毒卻非常奇怪,這是血狼花之毒,老朽有些日子沒見過這毒了!」
「輕微的血狼花之毒並不致命,害人一般不會用這種毒!」寡蛋大師道。
「這也使得老夫百思不得其解,大凡下毒總會有所圖,或者為仇,或者為錢,可看馬員外的模樣,他還沖著老夫笑呵呵的!」
「可你上回你說呂相他八十老母臥病在床,他不也笑呵呵的嗎?」
「那不一樣!呂夫人春秋八十,沒什麼好悲傷的,再說了,堂堂一個當朝丞相,在老朽面前自然也不能哭得跟個淚人似的,有失相爺威儀!」
「您的意思是這里邊有別的什麼緣故?」
「老朽左看右看,這中毒的小子不像是馬員外家的人,一個遠方親戚在自己家里出了事,他一個主人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的。」
「不要緊!今晚在下走一趟,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王十八道。
「更可疑的是,這人老朽在什麼地方見過!而且這個地方非比尋常。」
「你給他解毒啦?」
「老朽賣了個關子,暫時只封住了幾處『穴』道。」
「這才像鄧關的父親!老謀深算!」寡蛋大師道。
「按輩分,你不過是老朽的大佷兒罷了!」鄧大夫翻著白眼。
「啟稟宗主!鄧太醫今天並沒有替馬全解毒!」那個馬員外果然是大明宗的人。
「為什麼?是不是泄漏了什麼風聲?」宗主道。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是血狼花之毒,說是毒『性』有些變異,他要回去翻翻醫書!」
「簡直胡說八道!老夫這麼大歲數了還從未听說過這也有現買現賣的!」
「屬下也不好勉強!望宗主恕罪!」
「罷了!他要不出手,皇帝都沒用!秦幫主,可有最新的塘報?」宗主擔心的就是那兩百多『藥』人。
「非常奇怪!一路平安!」秦世召道。
「難道你想出事不成!」宗主有些惱火。
「當然不是!屬下以為,鄧關既然已經逃出金星谷,他若不是沖著這些『藥』人來,那他是為了什麼?」
「有這個王八蛋的消息沒有?」
「這又是另一個令屬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這小子仿佛憑空消失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依你們以往的經驗,他應該躲在什麼地方?」
「如果不是藏身地洞中,就只有水上漂了!」
「這個王八蛋是絕對不會躲在地洞中的,他一定就跟在船隊不遠處,好讓我們的船隊將他帶到鬼府神宮!」宗主拳頭攥得緊緊的!「古都爾到了乾封縣,目前有什麼動靜?鄧關有沒有與他匯合的可能?」
「屬下正要跟您說這事,梁山濼的倒海翻江混元一氣霸王龍李炎及他的屬下不下一百五十人全都落入包拯之手,包拯正挨個兒審哩!」
「什麼!」宗主大吃一驚!「難道包拯還有能耐去梁山將其一網打盡嗎!」
「只因包拯看管太嚴,屬下的人暫時沒辦法接近李炎,其中緣由不得而知。至于古都爾,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在乾封縣『露』面了,不過屬下卻有另一重大發現,屬下的人發現了柳絕無的行蹤,看她的身子,八成有孕在身!」
「天啦!這是哪個王八蛋捷足先登!」宗主嘆了口氣。
「還有原都會鬼王的佷女慕容合也跟柳絕無在一起,身邊還有個小丫環!」
「上次在真定府老夫就命人殺了她,沒想到泰東王楊林終歸念著甥舅之情,最後還被一個大夫給救活了,真沒想到,她會與柳絕無在一起。」
「當初泰東王也只是做個樣子而已,還真就遇到了活神仙,把她從棺材里拖了出來,宗主或許更想不到,這個活神仙就是鄧太醫!」丐幫消息之靈通由此可見一斑。
「既然是他出手,也只能說明她命不該絕!她們目前在何處?」宗主有些頹喪。
「也在乾封縣,與縣衙只有一牆之隔!包拯與她們好像也有不清不楚的關系,反正他沒事就往那邊跑!」
「包拯是鄧關從狗嘴里搶出來的,古都爾、柳絕無與慕容合又與鄧關有著千絲萬縷的瓜葛,鄧關是不是把他的大本營安在了乾封縣?他這是抽的哪門子瘋呢?」宗主自言自語。
「屬下懷疑柳絕無肚子里邊的孩子就是鄧關這個王八蛋的!」秦世召道。
「天吶!為什麼好東西全被他一個人給佔了!」宗主仰天長嘆。
「此時柳絕無身懷六甲,功力大打折扣,咱們是不是拿下她,再要挾鄧關?」
「不!」宗主搖搖頭,「這個時候拿下柳絕無,萬一動了胎氣,致使早產,柳絕無這個要做母親的人豈不將滿腔怒火全都發泄到咱們頭上!」
「可她肚里的孩子是鄧關霸王硬上弓才懷上的,她心里邊難道就不恨鄧關?」
「你要明白,女人是非常奇怪的,以她的能耐,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讓鄧關這個登徒浪子佔了便宜,只怕是半推半就吧!而且還給柴仇戴了個大大的綠帽。咱們這個時候萬一不慎搞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這不等于直接把她推到了鄧關的懷里!」
「如果她真的對鄧關有情,她就會乖乖就範,盡可能保住這孩子,未必會有場激烈的打斗!」
「也不妥!鄧關在外邊拆老夫的台,老夫還得給他養老婆孩子,這賠本的買賣老夫不干!不過你可以將這消息傳遞給神火教,老夫就不信柴仇這小子能沉得住氣!」
「宗主英明!屬下緣何沒能想到?屬下這就去辦!」
「你要拐彎抹角地透『露』給他們,就說她即將臨盆!」宗主陰陰地笑了。
三大護教法王護送『藥』人才走到大名府,結果收到了總壇的飛鴿傳書!「現在教主命我三人請柳教主回去,你們說怎麼辦吧?」金杖遇到這事也是萬分頭疼。
「柳教主對我們三個老家伙從來是言听計從,要什麼就給什麼,給足了我們面子的,現在教主命我等請她回去,不請就是違抗教主旨意,請又難免對不住柳教主,著實為難!」星目道。
「反正教主只說請柳教主回去,既然上邊有地址,我們就走一趟,征求一下柳教主的意見,到時候再見機行事!」銀輪法王道。
「好在乾封縣離這兒並不遠,就听老三的!」金杖法王拍板了。三人遂帶著一隊快馬朝泰山的方向飛奔而去。
鄧關給包拯出的主意的確非常妙,不到三天,所需的石料就來了一半多,只是,三天後,居然沒一車石料送到工地,而那些原本前來做工的石匠也全都沒了蹤影,這一耽擱就是一個多月,包拯為了此事憂心如焚。「大人!現在石料夠鋪三里地,可是沒人肯干,這可如何是好哇?」師爺砸著手。
包拯萬分頭疼,「唉!要是公孫策在,本官也不至于如此被動!」
「大人!屬下已經查清,這是泰山派的人在後邊搗鬼,不讓那些村民送石頭,甚至做工都不允許,他們還放出話來,說誰要是敢在這兒鋪一塊石頭,就剁了誰的手!」
「好大膽子!果然證實了本官的猜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敢當面跟本官作對!」包拯氣得直擂書案。
「大人,這強龍不壓地頭蛇!泰山派盤踞在此已有數百年之久,各種關系盤根錯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山東的官就這兒是最難當的了!」
「哼!本官食朝廷俸祿,理應為民請命,代天狩牧,小小一泰山派無異螳臂當車,天威所至,定將其連根拔起!泰安府可有公文遞來?」
「沒有!」
「知府大人無非是想看本官的笑話罷了,一個兵都不派來!」包拯無奈地搖搖頭。
「泰山派的人還口出狂言,讓大人您親自登門謝罪,否則,定叫您當不長久!」
「混賬!」包拯大怒,他想了想,高高揚起的手又輕輕放下了,「他們有沒有說在什麼地方見本官?」
「說了!就在北門城樓上!」
「可恨!竟然讓本官在自己的地盤上低聲下氣!」
「大人,御道要緊啊!」
「本官豈能怕了他!只是這些江湖之人目空一切,說翻臉就翻臉,就算本官跪地求他,他也未必動心,到頭來反而折了朝廷的臉面,他們有沒有說誰與本官會面?」
「應該不會是個小角『色』,您是聖上親封的乾封縣令,諒他吃了熊心豹膽也不敢小瞧您!」
「也好!你去與他們商量個日子,本官見他一面又有何妨!」
「只怕他們不會白來,您還得準備一份厚禮才是!」
包拯深吸了口氣,「真是沒想到,本官居然要給地方豪強送禮!全都依了他吧!」
「嫂子近來可好?」反正他每天干完公事都要到這兒走一趟,一來散散心,畢竟都是大美人兒,不能染指,看著就賞心悅目的。二來柳絕無的肚子是一天天的大了,說不定哪天鄧關就添丁進口,作為他的兄弟,豈能不聞不問。
柳絕無正在縫制著小孩的衣服,她咬斷了一個線頭,「奴家還算過得去,多謝包大人眷顧!」
「嫂子休要客氣,此乃下官分內之事!」包拯微微嘆了口氣。
「包大人,看來您又遇到麻煩事了!」慕容合見包拯拉著臉,給他倒了杯水。
「沒做官以前,下官以為挺好玩的。後來做了京官,上有天子八王千歲罩著,想打誰就打誰,想殺誰就能殺誰,覺得也不難。直到乾封縣,這才體會到為官的難處,上有上司掣肘,下有刁民搗『亂』,下官受的這夾板氣就甭提了!」
「您不是聖上欽封的嗎?為何不上奏朝廷?」
「正因下官乃聖上欽封,所以才不能什麼事情都勞煩聖上,如果聖上能擺平一切,又何必還要下官在此尸位素餐!」
「鄧關給大人出的這個主意原本不錯,只因沒料到還有地頭蛇會從中作梗,看來大人此番的確遇上了難事!」柳絕無道。
「大哥對下官有再造之恩,下官感激涕零。此番如無泰山派居中搗『亂』,此計可謂毫無破綻。」
「沒料到泰山派,就是個失敗的計謀,反而讓大人進退維谷!」柳絕無冷冷地說。
「對了!鄧大哥臨走之前給了下官一千兩銀子,說是給嫂子蓋家廟之用!」
「這點錢奴家還是有的!」她嘴上非常強硬,其實身無分文。
「他還在泰山腳下選了塊風水寶地,用作柳老先生萬年福地!」
「我家父當歸葬祖墳,用不著他『操』心!」
「他還說這只是個暫厝之地,待他此行歸來,定當攜嫂子前往荊州,認祖歸宗。」
柳絕無算是見識了鄧關的厲害之處,他要沒回來,柳老頭的骨灰還真就找不著祖墳,「他還跟你說了什麼?」
「他還說、還說,如果下官遇到有什麼辦不了的事,就請二位姑娘幫忙!」這才是包拯今天來的目的,憋在心里已經很久了,一直沒法說出口。
「我嘛,反正沒什麼事,幫你也無所謂,不過她大著肚子,萬一動了胎氣可怎麼得了!」慕容合道。
「大哥說用不著嫂子動手,只要動腦就可以了,還說嫂子一定有法子的!」
「柳姑娘,喝點粥吧!」諸葛雄端著個朱漆盤子出來了。「喲!包大人,您來啦!」
「諸葛大哥住得還習慣嗎!」包拯非常客氣。
「我夫妻二人承蒙大人照顧,感激不盡!」現在諸葛雄夫『婦』又承擔起照顧柳絕無這個老冤家的重任。
柳絕無一看到他,突然有了主意!
八月十四日子夜,柳絕無望著窗前的月光,久久難以入眠,索『性』走出門外,信步來到涼亭之中,望著遠處黛青『色』的巍巍群山,不禁輕輕『吟』唱著︰「明月中天,映照紗窗。心有所止,道也無眠。丹桂飄香香滿園,金菊開花花已殘。秋風乍起,搖落梧桐,驚走秋蟬,吹滅燈盞。手拂玉簟簟已寒,西山落月月圓缺。可曾記得,去年此時節,古道古樹古亭邊!」聲音婉轉哀怨淒涼。「你們終于來了!」她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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