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追著時序的步子加快,于是風中漸漸多了一層涼意,當然對于修武之人自然不算什麼,反而更加舒適。兩人就在這樣舒適的風中前進。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兩人終于來到了蒼城。一掃大山里蕭條寂靜的景象,蒼城展示的是一座繁華城市應有的喧囂,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市廛林立,讓從未見過此番景象的文星雨應接不暇。
「心雨,我們先去酒樓飲一觴酒,人老了,也沒別的愛好了,唯有這杯中之物,卻難以放下。」
文星雨自然不會違背老人的心意,跟著老人,向前走去。
老人帶著文星雨左轉右轉,避開了旗幟招的康衢大路,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弄里找到了一個酒館,雖然掛著酒館的招牌,但是門面著實有些破敗,架梁之椽業已頹圮,一般人心憂性命,是斷然不會來的,恐怕店主也是經營慘淡,聊以自慰,做些營生省的寂寞吧。
「老樣子?」
說話的是老板,愜意的靠在前台一側,目送著一老一少走進館內。文星雨和夕陽爺爺落座之後,老板在櫃台前大聲的詢問道。
夕陽爺爺向著老板點點頭,算是回應了。
不一會兒,老板端著兩盤下酒的小菜,腰上別著兩壺酒和三個碗,姍姍而來,在老人對面坐了下來。
文星雨坐在夕陽爺爺左手邊,見老板端出酒菜來,不著痕跡的打量起老板。老板業已是老人了,只是沒有夕陽爺爺老態龍鐘,身子骨還很硬朗,但是一副慵懶的樣子,衣衫略有不整,頭發也有些不羈,好像還有些睡眼惺忪……
老板給夕陽爺爺倒滿了酒,然後看向文星雨,那是在詢問文星雨喝不喝點。文星雨連忙搖頭,道︰「謝謝老人家,不過晚輩不善飲酒。」
習武之後,文星雨常以晚輩自居,也符合江湖規矩。
老板沒有說什麼,繼續給自己倒酒。待酒滿了之後,方才嘟囔道︰「誰是老人家?我可年輕著呢。」
文星雨聞言,暗自咧嘴,這還真是個怪人,滿頭白發卻說自己還年輕,真是烈士暮年,雄心未老。不過眼下卻沒有什麼話可回,只好閉口不語。
夕陽爺爺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拿起酒壺一邊為自己斟酒,一邊說道︰「你還欠我一情兒,可記否?」
老板听得夕陽爺爺開口第一句就是索要人情,立馬一臉的悲憤狀,好像被誰踩中了尾巴。
「你還真是個小氣鬼!這麼多年了,還耿耿于懷!怪不得你武道上不長進!」
「主要還是你有這能力,平常人我也不屑于求。」夕陽爺爺說著,又將碗中酒飲下,繼而邊倒酒邊說道︰「未來的某段時間,你央閣接納一個學生就行,對你來說小菜一碟而已。」
「……紀元皇星?」
「正是。」
「什麼時候?」
「應該很快就會來了。」說著,夕陽爺爺仰頭一飲,碗中酒又復入月復。
干脆利落,連飲三碗。
將碗放下,夕陽爺爺站起身朝外走去,文星雨見狀,也連忙起身行了一禮,追上夕陽爺爺的步伐漸行漸遠,不久就消失在老板的視野當中。
老板望著一老一少兩個身影,不禁又嘟囔起來︰「那日你便喝了三碗酒,結果江湖上就出了那麼大一事,多年後的今天,又是三碗酒,唉,都這麼大歲數了還不讓人省心啊。」
再說文星雨和夕陽爺爺,兩人離開酒館後直奔主題,買了一袋子鹽巴,交由文星雨扛著,如今天色已近正午,兩人開始往回走去。
一路上,文星雨有很多話要問,可是暗自心忖,又覺得不該問,夕陽爺爺若是想說,自然會相告。于是一路上相默無言,就靜靜的回到了蒼山。
回到蒼山,文星雨要告別夕陽爺爺離去,不料卻被夕陽爺爺留了下來。
「心雨,你對爺爺有什麼疑問嗎?」
文星雨看著老人慈祥的面龐,由衷說道︰「心雨沒有。雖然爺爺今日行為讓心雨大惑不解,但心雨相信爺爺若是不告訴我,便還是為了我好。」
老人摩挲著文星雨的頭,呵護疼愛之意溢于言表。
「心雨,對你來說,了解爺爺並不重要。爺爺是一個將要作古的人,只希望入土之前,還能發揮點余溫。你知道嗎?蒼山之上,也有不少人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意欲除之而後快,所以你得為自己多考慮考慮。」
文星雨聞言,俊俏的面龐也有一些黯然,喃喃道︰「性冶師兄與我說過此事,但是心雨也無可奈何。權利冠冕,心雨了無爭取之意,卻無法讓別人也這樣想。後來想想,就只能順其自然吧,蒼山之上,總不至于加害于我,若是刁難挑釁,我直面便是。待得我武道有成之日,能夠保護自己,就不用再為此事憂心了。」
夕陽爺爺看著眼前單純善良的孩子,听得那一席話,宛若深潭之水,波瀾不驚,寵辱不加心,真是異常的難得,只可惜命運里多遭坎坷,注定要飽歷磨難。
老人不想打破少年心中的簡單想象,一切就只有讓少年自己經歷。于是便轉移了話題。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我給你講講有關武道的事,豐滿一下你的羽翼。」
「不,爺爺,我以後也可以常來你這里玩的……」
老人止住了少年的話,燦然頷首算是應允了少年的說法。接著老人繼續說道︰「武道分為內能法訣和外家法訣,紛紜龐雜,恆河沙數,雲上謠作為雲間派的內能法訣,優點是修煉出的內能雄渾厚重,在內能法訣中可稱得上是上乘。雲間派也有不少外家法訣,其中也不乏精品,掌門業已傳于你一些,你以後有機會也可以慢慢修習。那日白馬堡的少年能與明岩長老抗衡,正是得益于他修煉的外家法訣。」
文星雨想起那日蒼山大戰,點頭稱是,恍然大悟。內能方面,就算愷若然修煉的天賦再異稟,也不能超越明岩過了古稀之齡的積澱,那著實夸張了些。
老人見文星雨點頭,繼續說道︰「除卻這兩種,還有很多方面決定一個人的武道實力,包括兵器和法器等等。錕榜上的名兵利刃,都能助其主人發揮出超越本身的實力。像白馬堡爭奪的浣辰劍,那就是當世神器,上一任主人憑借這把劍絕蕩江湖。只是自從上一任主人隕落之後,再無一人能夠喚醒神器。」
文星雨听到這不禁吃了一驚,沒想到兵器還能起到這麼重要的作用。深一思忖,不禁問道︰「那浣辰劍是如何到我們蒼山手里的呢?愷若然說那本是他們的。」
老人聞言,抬起頭回想往事,喃喃道︰「說來真是湊巧,那是上任掌門偶然撿到的。」
老人和少年又聊了很久,已經天色見晚,文星雨才告別離去。
作別夕陽爺爺,文星雨準備回去修煉。但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出現了。
文星雨回去的時候,見到一群人圍在自己的院門外,性冶也在,好像和他們爭論著什麼。
文星雨向著人群走去,人群中有人突然高呼了一聲︰「心雨回來了。」
于是人群自覺的分散出一條路,把文星雨讓過去。性冶見到文星雨,連忙迎上去,抓住文星雨的手就往外走,還不斷的使眼色,意思是讓文星雨趕快走。文星雨瞬間就明白了什麼意思,心道︰「該來的始終都要來!」
「性冶師兄,你這樣豈是待客之道。」文星雨拉開性冶,轉身向人群中央走去,邊走邊說道︰「既然各位師兄來看望師弟,師弟須得好好招待一番才是。」
眾人向後退去,露出一位身高馬大的人,那人雙臂交叉胸前,挺拔魁梧,給人一種力量質感,見文星雨這般膽識,倒是眉毛一挑,徐徐道︰「心雨師弟,良禽擇木,我也是為人做事,今日如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此人名叫性力,在性字輩中也算是名列前茅之列,今日這番前來,顯然也是受人指使。
看來某人回來了。
眾人見到文星雨泰然不懼,一時間闃然無聲,心里都暗自琢磨,這出戲有得看了。
性力直截了當的說明了來意,足見性邪等人囂張跋扈到了何種地步,想來是楓國天子的病情惡化了,讓性邪登基之事更加板上釘釘,更早來到。
性冶見狀,走到文星雨身側,怒視著性力一眾,道︰「你們在蒼山之上,竟然就敢無視門規戒律,尋釁滋事,難道就不怕掌門和長老們降罪嗎?」
性力身後走出一人,身材有性力相比就相去甚遠,矮小瘦弱,不過一雙眼楮卻凌厲陰沉的很。他回應性冶道︰「大師兄,尋釁滋事罪可不敢胡亂就給我們加上,性力只是找心雨切磋一下,這又有違哪條門規戒律了?」
性冶剛欲回駁,卻被文星雨拉到了身後。
文星雨望著眼前的一眾人等,而自己身後只站著性冶一個人,不禁仰天大笑起來,繼而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眼光下,凝視著性力,朗聲道︰「既然性力師兄這麼開門見山,那心雨就卻之不恭了,有什麼,盡管沖著我來就好。心雨,在此全都接下了。」
「心雨,在此全都接下來了。」聲音不卑不亢,在蒼山上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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