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辰錄 第十七章 含恨離得蒼山去,身世浮沉復飄搖 中

作者 ︰ 文刀小五

自從性力找文星雨麻煩之後,蒼山倒是安靜了很多,連續幾天都是「海晏河清」,文星雨料想的接連不斷的麻煩並沒有發生,連性冶都遐想,性邪難道突變了?

當然,這也可能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這天,秋高氣爽,午後的陽光略顯慵懶,倒是碧落里的白雲依然悠游如舊。

文星雨的院子前又是聚滿了人,為首的依然是性力,這讓文星雨大惑不解,前幾日剛剛來過,性邪手上難道沒有別人了嗎,這也著實無趣了些吧。難道這次不是三招之約了?

看到文星雨,性力也是有些臉色不自然,但還是硬著頭皮拱手說道︰「心雨師弟,又來叨擾了。」

文星雨雖然心中有些不快,但面上還頗為隱忍,不露聲色道︰「今日師兄又想如何切磋?」

「這回換心雨師弟攻我三招吧,看我是否能將其化解。」

文星雨聞言一怔,這是什麼比試方法,哪有人上門找揍挨的?

事出無常必有妖,文星雨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的情愫在涌動。

不過既然性力已開口,文星雨也打算看看這幾日的內力進步多少,正好有個靶子,那就放手一試吧。

思及此,文星雨渾身的衣衫驟然作響,一股洶涌的氣勢砰然而出,周圍觀戰的人都暗暗心驚,這心雨實在太過變態了,較上次比試這才過去幾日,竟然內力雄渾了這麼多,真是妖孽啊。

在其對面的性力感受最為深切,現在的文星雨內力厚重如丘,當下斂心靜氣,沉著以對。

文星雨還未學過攻擊的法訣,只是將內力灌注于拳上,雷霆一擊,毫無花哨,和那日性力之第一拳頗有相似之處。性力也不敢怠慢,磅礡的內力從身體里面涌溢而出,雙臂交叉在胸前,就打算硬接這來勢洶洶的一拳。

然而,就在拳臂相觸的霎那,異變陡生。

只見性力那邊的氣勢溘然消失,文星雨不明情況,收力不及,一拳重重的擊打在性力交叉的雙臂上,繼而一個人影倒飛出去數丈距離,沉沉地撞到一棵蒼樹之上,摔落到地,一股血箭從口中噴射而出,看樣子已是氣息奄奄。

文星雨心下駭然,不明白為什麼性力會突然撤銷內力。不過人命關天,他第一個反應過來就要去察看性力的傷勢,只是身形剛欲移動,便從旁邊涌上來一群人將文星雨阻隔下來。

有人喝道︰「心雨師弟,說好了只是比武切磋,你為何痛下殺手?」

「難道就因為性力師兄之前找過你的麻煩,你就餃恨在心?」

「縱然你是天才,難道就能在蒼山上為所欲為嗎?」

「……」

一時間,人群就像沸騰了一樣,各種各樣的聲音此起彼伏,根本不給文星雨開言辯解的機會。

就在這時,從遠處疾馳而來數道身影,落地後方才發現是雲間長老。其中一位快速走到性力倒下的地方,檢查一番後,沉聲說道︰「是誰在這里戕害同門?」

此言一出,全場鴉雀無聲。

文星雨也是心中一緊,難道自己失手打死了師兄?

見無人回話,那名長老審視的眼神從人群中掃過,然後定格在文星雨身上,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鷙。然後徑直走到文星雨面前,一雙大手就要抓起文星雨的衣服。文星雨下意識的想要躲開,可是驀然發現自己竟然不能行動了,因為長老的內力太過雄渾,就仿佛設置了一個無形的牢籠,將文星雨壓制的動彈不得。

那人抓起文星雨,然後身形一動,就凌空飛去,剩下的長老中走出一人,將死去的性力抓在手里,然後對著眾人道,「通知所有人,北昊殿議事。」話音一落,就和其他長老一同飛身而去。

待眾長老走後,人群中又是沸騰了一般,七嘴八舌議論什麼的都有,不過都不敢怠慢,奔走相告去北昊殿議事。

蒼山有一鐘,乃是為有貴客臨門或者門派內突生大事所準備。而今,沉默已久的鐘又一次開口了。

「嗡!」深沉的鐘鳴響徹蒼山……

南武廣場,夕陽爺爺听見這一聲鐘聲,不禁望鐘蹙眉,喃喃道︰「終于發生了……」

且說北昊殿內,此時已是所有人齊聚,旁敲側擊了解了事情經過的性冶已是滿頭大汗,暗暗焦急,他明白文星雨不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遑論他和性力之間也沒什麼仇,這件事很有蹊蹺,但總歸是不好解決。

明丘坐在上座,此時也是面色發青,基于他對文星雨的了解,後者絕不可能如此沖動,而且也沒有這個實力,事出必定有因。

明岩也坐在上座,看著滿殿的子弟,和氣勢凌人的長老,暗自為難。

「掌門,雖說凶手是你的愛徒,但希望你能夠秉公處理,不然不克服眾。」說話的這人也是坐著,偌大的北昊殿里人山人海,但是坐著的人卻屈指可數。

此人是明成長老,當年也是掌門的強有力爭奪者,只是惜敗之後,不免蕭條。明丘一門都是首席長老,而明成與明丘不同師,所以只能是長老,擔不起「首席」二字,明成之輩對于此事一直耿耿于懷,兩者之間頗有敵意。

「明成,你貴為長老,卻不可妄語,現在還不能判定是心雨誤殺了性力,這凶手的罪名不可強加。」明丘凝視著長老們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明岩周旋了幾句。

「哼,眾目睽睽之下,難道還能出鬼不成?」

談話到這里進入了短暫的沉默。

文星雨跪在大殿中央,雖然現在可以行動自由,但是局面依舊有些難以掌控。一路上文星雨暗自思索,知道這肯定是性邪之輩在暗中搞鬼。不然性力也不會總找自己麻煩,而且第二次還是以那麼荒唐的理由。剛才出手之後,一群人不讓自己靠近性力,顯然是怕自己發現些什麼,人群中必然有和性邪性宸之儕狼狽為奸的人在搗鬼。而且平日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長老,竟然那麼快就出現在事發現場,這也太過巧合了吧。而且那名抓自己的長老,根本就是直接沖著自己而來,先前詢問的那句只是做做樣子,明顯是預謀好的。看那名長老不依不饒的樣子,或許是覬覦掌門之位甚久,正好借此機會撼動掌門的位置,讓明丘進退兩難。

文星雨瞥見性邪和性宸也在人群中站著,一臉陰謀得逞的奸詐笑容,尤其是性宸挑釁的眼神,讓文星雨暗自心驚,看來他們與長老是沆瀣一氣,性邪打壓自己的目的辦到了,又可以威脅到掌門之位,好個一石二鳥啊。

縱然已經大體上推斷出事情的真相,可偏偏沒有證據,眾多弟子都看見性力死于自己的手里,現在是百口莫辯。

文星雨此時冷靜了很多,本身就是超越同齡人穩重的性格,如今更要強迫自己鎮定。自從出生以來,他經歷過太多的蹭蹬躓踣,成長之路上遍布荊棘坎坷,磨礪出文星雨處變不驚的心性。他如今倒不怕自己遭到如何的處置,生死之命,不能帶給他太多的猶豫,只是如何能不給師父帶來麻煩值得斟酌。

安靜持續了沒多久,一個顫顫巍巍的聲音打破了寂靜,「掌門,各位長老,能讓我檢查一下性力師弟的遺體嗎?」

眾人循聲望去,看見的是性冶走了出來,拱手說道。

「放肆,你一個小兒,難道質疑我們的決斷嗎?」長老里又一個人發出聲音,語氣滿是不滿和恐嚇,嚇得性冶雙腿一陣打顫。

听到性冶的話,性邪和性宸的眉毛也是皺了皺。

不過明成倒是出乎意料的擺了擺手,道︰「你且去吧,讓眾子弟看得明白,以免說我們冤枉了小輩。」

听聞這話,性冶才算是稍稍安心,不然若真是惹得兩位長老不開心,自己的小命恐怕分分鐘就得交待了。

不過,此時,又有一個出乎意料的聲音響起了,「性冶師兄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自己犯下的過錯,自己就要勇敢承擔,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怎麼能稱得上是雲間派的弟子。師父,弟子拜您門下不及二月,就闖下如此滔天罪孽,請您責罰。」

性冶聞言,心中暗暗叫苦,我好不容易幫你爭取一下,說不得尋找到蛛絲馬跡,就能幫你開月兌,你怎麼能放棄這個機會呢?不過他卻是干著急沒有辦法,業已額頭布滿汗津。

明丘聞言,心中卻是異常溫暖。他已經活了數十載,怎麼會不明白文星雨所想,怎會看不出其中的端倪。既然明成肯讓性冶檢查,就說明憑性冶之力根本就檢查不出什麼,說明他們已經做出了周密的部署,反而性冶還開罪了長老,心雨不得不為性冶著想。

同時,心雨也在為我著想啊。若是他不承認,開口鳴冤,當師父的就要左右為難,很有可能為了保護自己而落人口實。如今這般主動承認錯誤,就是向為師表明了態度,免了師父的尷尬,卻是犧牲了自己啊。

周圍眾人聞言,也是各有滋味,有人敬佩心雨敢作敢當,有人瞠目于心雨的武修進步之快,還有的如性邪性宸,竊喜于有機會可以除掉心月復之患。

可是那些長老卻是不甚開心。如果文星雨就這樣輕易認錯,那他們打壓明丘的目的卻是難以達成了。

「掌門,心雨初學武道,切磋時拿捏不準也是情有可原,況且是性力挑釁在先,也算是咎由自取。還望掌門從輕發落。」站在明岩旁邊的心伊開口求情道,作為心字輩的領軍人物,雲間派的絕對翹楚,他也是看出了些端倪,這幫長老太過肆無忌憚,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是掌門落馬,那自己的師父也要被殃及。

明丘沉吟了片刻,緩緩站起身來,雙手負于身後,雄渾的內能澎湃而出,包裹著聲音響徹在北昊殿內每一個角落。

「明丘門下心雨,爭強好斗,誤殺同門,頑劣性格難以教化。從今日起,逐出雲間派,再無關聯,生死之數,各自由命。」

文星雨聞言,一時間五味夾雜,雖然知道會是一個悲愴的結局,但是親耳听到被逐還是濃烈的傷心,淚水不爭氣的在眼眶打轉,剛剛有了家的感覺就又要漂泊,最近發生的種種畫面在腦海里閃現,父親之死,千里之行,邂逅的女孩遙遙無期,唯剩自己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又要開始一個人寂寞的旅程……

眾人听聞明丘的判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剛剛被挖掘出來的珍珠,就要涉海漂洋。

「 !」文星雨重重的一記叩首震徹大殿,聲如喪鐘,繞梁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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