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賦 第十五章 東宮之主

作者 ︰ 冉曉安

雨夜中,那雙素手沾滿了渾濁的泥土,細雨一絲絲地沖刷她手里的污跡,可是那雙手的主人,卻永遠失去了溫度,永遠不再有飛雲走絲的絕技,永遠不再是那個諄諄教誨著我的采薇姑姑!

我側過臉,黯然灑淚,不忍直視那被棍棒盡毀的容顏,或許沒有進宮,姑姑只是宜城溪邊無憂無慮的浣紗女,衣食短缺,卻可以無憂無慮地活;不像如今,是這宮人冢里的冰冷地游魂!

「宮女、後宮之僕也,為宮女者,必當緊記三不箴言︰非禮勿听、非禮勿視、非禮勿言,恪守本分,無功無過,當可保七分性命……」

「七分?」

「在這宮里、最忌諱鋒芒太露,樹大招風,人紅遭嫉……可就算無功無過,也只可保七分性命,剩下三分靠人,更靠天!芷蘭、這個道理,或許你現在不明白,在這宮里時日久了,便能體會個中含義!」

……

昔日的恩情一一浮現,而我終于明白了姑姑的那番話。

宮女命如螻蟻,就算無功無過又怎麼樣?到頭來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主子,便是死罪,就算沒有得罪主子,也免不了成為被人遺棄的棋子!

我含著淚,小心整理姑姑凌亂的衣衫,就算人已逝,也希望姑姑能夠安然地離開。

可是、當我的手劃過姑姑掌心,卻見她緊緊地握住一物。

也許是好奇,也許只是一瞬間地觸動,我幾乎用盡全力,才將那緊握的手掌撐開,卻見到一方染血的錦緞,那錦緞上繡著粉色的花朵,清心雅致,卻充滿了絲絲眷戀,是瓊花——宜城的瓊花!

瓊花之下,一個「遲」字牢牢地被細細地隱于其中。

遲?

是人?還是命?

我不得而知,除了飛雲走絲,姑姑從未向我提及過宜城的往事,或許、那首采薇,說得不僅僅是一個歸人的故事!

我黯然將錦緞塞回了姑姑手中,濕潤的泥土被一點點撒在了姑姑的身上,一同埋葬的還有我曾有的天真和無知!

或許、姑姑是對的!這個宮闈本來就是這麼殘酷,從我踏入東宮的那一刻開始,便知道這是一條無比崎嶇的道路,老死宮中不算最壞,身首異處也是常事,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願成為被人魚肉的棋子,我要贏!我要成為命運的主人!我要成為東宮的主人!

「黃天在上——

我雲芷蘭對天起誓!縱使毀天滅地,縱使絕情棄愛,我也要為爹娘報仇,為顧家雪恥,為死去的姑姑尋一個真相,我不做卑微命賤的棋子,

我要做東宮的主子,我要做東宮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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