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什麼嚎,給我停下!」
聲若洪鐘,如軍中號令般氣勢如虹,雷霆萬鈞,突如其來一時間竟驚的全場鴉雀無聲,就連哭鬧咆哮的玉娘也楞住了。
眾人一看竟是李默,此時的李默不同往日一般,身上散發的煞氣與不可違抗的威嚴,這種氣勢在場許多人都是熟悉的,戰場上與軍對決的氣魄,壓迫感十足,直把人逼的不敢大喘氣,更是不由肅然起敬,上過戰場的,只要不是那孬種,都曾這般全身戾氣與敵人決一死戰,平靜的生活讓他們淡忘了曾經的腥風血雨,可是不代表心底的強硬不復存在。
李默長得高大健碩,濃眉挺鼻,嚴肅起來頗有幾分威嚴,那一聲確實把人鎮住了,眾人不自覺給他敞開了一條道,雖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卻挺直腰板沒有失去半分威儀。
玉娘被驚的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眼淚掛臉上,一副呆愣模樣,連抽泣都忘記了。
「不就為了一點錢嗎,竟弄的這般難看,讓別村的人看笑話。」李默冷哼道。
話一出眾人才從方才一震緩過神來,因為突如其來都沒想到有這麼一聲,一半卻是因為被李默鎮住了,一半還是因為被這一大吼嚇到了,畢竟這並非戰場,也沒發生什麼要人命的大事,而且李默也就是為了震一下場,並非真的如臨大敵一般,因此那氣勢也沒多駭人,但雖不懼怕也多了份敬重。
玉娘這下緩過勁來,又開始哭鬧起來,依然坐地上不起,哀聲連連,撒潑耍賴,卻沒有方才的發瘋得厲害。
「我怎麼這麼命苦啊,男人受重傷躺床上,我在外邊受人欺負……」
李默卻是不予以理會,提在手上的藥包故意在玉娘面前晃了晃,然後朝向身邊的平安,閑閑說道︰
「平安,你回去告訴劉阿公,田貴家傷的最重的不是田貴,而是他媳婦的腦袋,讓他把外傷藥換成治羊癲瘋的藥,若是病重無藥可醫,今後也就不用費心了。」
玉娘一听哭聲戛然而止,還未等她怒訴,李默又道︰
「你若是這般喜歡撒潑耍瘋沒人攔著,可是你最好想清楚了,如今你家唯一一個能干活的躺床上,而我想在場的不會有人會幫一個瘋子干活。」
李默說罷眾人群里掃了一眼,也不知誰第一個後退了一步,大家伙都跟著紛紛往後退了,都怕被盯上找去干這不討好的事,結果只留下玉娘一個人孤單的在中間坐著。
這下玉娘再不敢鬧了,只一個人那默默的抽泣著,再不敢耍什麼花樣。
劉阿公是這村子唯一一個會看病的,醫術極好,若非有他田貴如今不死也半殘,可是這脾氣十分古怪,治不治全看他心情,之前來治田貴的時候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是一個不能惹之人,而劉阿公又是李家那邊的人,玉娘深知其中門道。
而如今她家只有她一人,一邊照顧田貴,一邊干活,忙的不可開交,且一些重話又是干不得,李默這話一出,便是堵死了她的後路,就算有人心軟也是不敢再幫她,這節骨眼上若是沒人幫忙,必是十分難過。
她之前敢鬧就是抓住別人的憨厚心軟,為自己謀好,如今自己弱處被人掐住,再不敢胡攪蠻纏,但卻依然不甘心的支吾道︰
「那,那錢該如何?」
李默並未理會玉娘,卻也沒了方才的戾氣,與里正抱拳作揖打招呼,又道︰
「里正的心意我領了,這兩份子錢我也不推托,至于其他人當是獎賞也好,里正給我的謝禮也罷,這錢我都拿的心安理得。」
眾人都一致應和,嘴里都說著他們沒意見,之前的質疑都是玉娘惹出來的,他們也只是隨便問問,與那言論毫無干系,這些都是李默應得的。
李默等人附和完,又道,「只是這錢勞煩里正幫我處理吧。」
說罷就連里正也不知所以,杜舒雲卻是了然,心底暗笑。
李默擺了擺手,「這些錢我可不敢獨享。」
大家還以為他是怕人說道,連忙勸道這錢是他應得的,莫要為之前之事而顧慮。
「大家伙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李默哪是那小氣之人,還記掛方才之事。只是這上山打虎原本只是為了保村中平安,並沒想到會有這意外收獲,我們此番去如此順利都是上天看我們心善才如了願,這多來的錢財卻是不敢再要了。
之前田貴上山捕獵沒的幾天好便是出了事,而這錢一出來便惹了事,估模著山神不容人輕易糟踐才使出的絆,我們之前又未行過禮便是去獵殺山中神物,只怕這錢也是不吉利的。」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起來,李默不予理會繼續道︰
「因此得來的錢也就勞煩里正給全村人辦些事,這樣一來我們一家也是得了好,又不怕惹禍上身,這村子里都是剛落戶的,村子許多地方都需要錢,這雖是不多,但總好過無嘛。」
「我那份也算捐了,這錢我怕拿著膈應。」王勝一邊吼道。
有了一人應和其他人也被帶動起來,紛紛說道自個不拿錢,全都貢獻了,結果竟是沒人再提拿錢的事,而那玉娘更是沒有說話的立場。
里正清了清嗓子,大家伙安靜下來,這才說道︰「既然如此,我必不枉大家所托,會合理妥善利用這錢為全村人造福,所有款項、出處明細我都會列出單子。」
「里正,這錢交給你我們放心,不用顧慮有小人猜忌。」
「是啊,你做事我們放心。」
里正被人肯定人品,臉上頓時散發出光彩,又道︰「正好我這有個想法,若是大家伙同意了,便是直接把這錢往這使。」
里正提議在村中央這片空地搭兩條長棚,里邊砌些長凳,這樣一來平日可納涼,趕集的日子便是不怕刮風下雨,誤了趕集日又要等個五天。
而且有了那些長凳,晚上過來納涼也不用從自家帶板凳,又麻煩又容易不慎丟失。
再者,平日杜舒雲也可以帶著孩子們到這里來讀書識字,李家院子沒有棚子,刮風下雨烈日當頭都不適宜,而且後來陸續又來了些孩子,一共有二十多個,李家那院子已經騰不開地了,每次教學時候家里人想干活都沒處放腳,極為妨礙的。
李默早與里正提起,只可惜一直沒錢弄,如此一來便是正好。
這事對大家伙都有好處,無意外的全部都同意。
還有人提議,這事弄好之後,要把捐過錢的人名字刻在石板上立在一旁,讓大家惦記他們的好,畢竟這可是命錢換來的,這一想法被大家伙拍手叫好。
大家伙都為這決定感到興奮不已,不管去沒去打虎的都享受到了其中福利,去的人雖然沒了錢,可是名字刻在那可是一輩子都光榮的事,這下也沒人眼紅暗存心思。
場上只有一人依然心底不舒坦,沒想到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什麼都沒得到。
有人也看出了究竟,玉娘平時經常得罪人,其中不乏有那厲害之人,便是有人奚落道︰
「玉娘這下你想佔更多的好可是越發容易了,你只需日日夜夜都到那棚子里去把好處都坐回來,只要你**夠大,把這棚子擠滿也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眾人一听哄然大笑,玉娘雖是沒臉沒皮此時也掛不住了,蹭的從地上起來,剛跑了幾步又退了回來,搶走李默手中的藥包,跑走之前便是狠狠瞪了一旁的杜舒雲,羨慕、嫉妒、怨恨等等各種情緒交織,倒是讓杜舒雲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杜舒雲扶著李默慢慢的在小道上走著,平安和小肉包在前邊一蹦一跳的邊走邊玩耍,香兒和王勝在一旁護著,兩人時有時無的在那暗中交流著,一會羞赧一會佯作生氣的甚是曖昧。
「你怎麼過來了?」杜舒雲問道,若非李默到來,她還真是不知道如何應對玉娘的撒潑。
李默用下巴指了指前邊的人,「是平安和小肉包跑回家告訴我的,我一听說是這分錢的事就覺得會出事,若非之前不清楚究竟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過來了。」
杜舒雲笑道︰「你來的正是時候,你方才那突然一吼,差點被把我也嚇得趴到地上。」
李默一听頓時緊張起來,「你沒事吧?」
杜舒雲笑著搖頭,李默這才放下心來,「那瘋婦若不給點厲害根本鎮不住,她跟那劉媒婆一樣,就是吃定大家伙厚道才那興風作浪的,這種人慣不得。」
「估計這時候她可得悔死了,結果什麼也撈不到,田貴娶了這麼個媳婦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如今看誰還稀罕他們家。」杜舒雲嘆氣道。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還真談不上誰更倒霉。別說那喪氣人的事了,下次你還是別湊這種熱鬧了,你現在有了身子就該好好養著,听舒心的事做舒心的事,別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壞了身體。」李默柔下聲來。
「我心底有數,不會虧待你兒子的。」杜舒雲嗔道。
李默卻道︰「還是女兒吧,你看自打她出現就這麼多事,若是兒子那可不得鬧翻天了,還是女兒乖巧些。」
「女兒要是皮起來更讓人頭痛啊。」
「你給我生的女兒必是賢淑听話的。」
「女兒接父親,你這虎背熊腰的,我們女兒還能看嗎?」
「放心吧,她啊必是……」
陽光灑落,樹葉斑駁,有卿相伴,一路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