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姑姑 第24章 二十四逼婚

作者 ︰ 南風暖

薄太後的話音剛落,在全場便激起一層微妙的波浪,知情之人皆有感應般不約而同看向晉王。其余不明真相者也議論紛紛,對太後親自給那惡貫滿盈的「玉面小霸王」賞婚說法不一。

皇帝本欲向太後表孝心的,當初還想無論太後說什麼他一定照辦,因為閆炳良死後,這幾日薄氏逼得他太難受了,他至少得緩和一下薄顧兩黨的沖突,否則無安寧之日。然而,他忽然不敢輕易夸下海口了,這一事他真不好應承。

沈擇青也料想不到此事,太後說賀蘭公子心有所屬,怎麼會是穆姑娘?這兩個人根本風牛馬不相及,豈會有交集?賀蘭公子何時看上的穆姑娘?他不由得看向穆荑與晉王。

穆荑低垂著頭表情還算淡定,然而交握的雙手不時揉捏著,顯示出她很不安,心里肯定很著急。

晉王則慢慢放下了酒杯,慢慢抬起眼眸直面薄氏,如一頭沉睡的獅子忽然蘇醒了,眼里緩緩綻放出銳利的光芒。

薄氏還笑眯眯,心情大好地盯著晉王道︰「考慮到穆姑娘為罪臣之女,年歲也大了,與睿之門不當戶不對,年齡也不匹配,奈何睿之確實喜歡,那就請皇上做主把穆姑娘賞給睿之為妾吧。睿之生性貪玩,難得向哀家討要一名妾,哀家豈能忍心拒絕?」

賀蘭睿之一邊嚼著糕點一邊沒形象地向太後拱手︰「多謝太後金口。」完了還得意洋洋地看向穆荑,一副我就是吃定你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穆荑輕呼了一口氣,心悶得厲害,她這是要成為他們朝堂征伐的犧牲品了吧,如當年的父親?

而在晉王眼里,賀蘭睿之那小王八羔子可以直接扔進牢籠里喂狗了,一句話都不想浪費!

薄氏繼續煽風點火︰「哀家這些年可沒向皇上請求過什麼,如今只替睿之討要一名妾,皇上應該不至于不答應吧?」

薄氏當真是奉守「你不讓我好過,我亦不讓你好過」的原則把事情做絕了,晉王殺了她的心月復閆炳良,她也一定要讓晉王難受,順帶還為難一番軟弱的皇帝,至他們兄弟失和。

「這……」皇帝確實為難了,這件事棘手啊,他當初答應了晉王,若是晉王除掉閆炳良順帶把戶部尚書拉下馬他定不為難穆荑,即便薄氏開口他也不答應。可薄氏如今便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以孝道壓在他頭上,他若是不答應,傳出去,薄氏定有攻訐他的借口,這些年,他十分艱難地才經營起明君的形象。

皇帝為難地看向晉王。晉王此時清冷一笑,起身對薄氏一拜,「母後,若要賜婚,難道不該過問兒臣意見?穆掌事好歹是本王後院之人,而非宮里人,如今就這麼賜出去,真的妥當?」

薄氏冷笑,「一個奴婢,況且還掛名宮籍,如何賞不得,還是攬兒以為,皇上做什麼事還需得向你過問?」

此話著實敏感,如蜻蜓點水在帝王心里泛起漣漪,因為前陣子皇帝也同樣對晉王說過類似的話。

晉王勾唇一笑,「也罷,一個奴婢,既然賢佷討要,本王豈有不答應之理?」他拿起酒杯朝賀蘭睿之走去,一步一緩十分從容,朝服寬厚端莊,襯得他高大的身形挺拔偉岸,九章玄衣威嚴,綬帶蹀躞逶迤于地,九爪夔紋獠牙瞪眼,為他原本霸道的氣勢更增添幾分懾人的氣場。他笑眯眯道,「本王久未關心賢佷,賢佷竟已經長大成人,開始思凡動心了,既然看上本王後院的奴婢,本王自然要問問,賢佷如何看上的這名奴婢的?」

他朝賀蘭睿之敬酒,賀蘭睿之嚇傻了,本來在吃糕點的,見他走來便端坐不動了,如今見他捏著酒杯舉來,不由得站起來,茫然不知所措。

晉王笑眯眯的,可為何他覺得晉王很凶,他忽然不想跟晉王搶女人了,好像三舅舅的確如傳說中那般可怕!

他勉強跟晉王敬了一杯酒嬉皮笑臉回答︰「就是……就是前陣子入宮,無意瞧見了穆掌事,便十分喜歡了。」他盡量使自己笑成一朵花,討喜一些,然而見晉王仍是笑眯眯的眼神凶狠,心想晉王可能不滿意,便又補了句,「佷兒見過許多年輕嬌俏的美嬌娘,卻沒見過像穆掌事這般成熟有韻味的,便喜歡上了呢,呵呵。」

晉王笑,「呵呵呵……賢佷喜歡獵奇?那本王府中還有三四十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你怎麼不喜歡?或者,本王還養了許多花狗兒,個個毛發漂亮又十分凶殘,你豈不要試試?」

嚇!賀蘭睿之一听到晉王府中的惡犬便嚇得面色發白,因為前幾年他見過晉王拿惡犬懲治犯人,嚇得幾日不食肉糜,幾夜做惡夢,如今晉王拿惡犬嚇他,他不由得心慌慌地看向薄太後。

薄氏慍怒︰「攬兒未免太過了,睿之好歹是你甥佷,豈能拿如此粗鄙言論嚇他!皇上,這門婚事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皇帝靈光一閃忽然聰明了,笑道,「母後,即便是賜婚,也得問問穆姑娘意見,朕不可強人所難啊!」他若無其事地瞥了晉王一眼,才看向穆荑,心想著好歹給晉王面子了,即便穆荑拒絕也是她自己得罪了皇太後,不關他的事了。皇帝算盤打得響,便笑眯眯地問,「穆掌事,朕問你,把你賜給賀蘭公子做偏房夫人,你可願意?」

穆荑又輕呼了一口氣,妄想想把濁氣排斥。她一直低著頭安靜不動,使自己淡化成空氣避免目光之焦,然而仍是躲不過被拉上風口浪尖的命運。她深知躲不過了,而且方才一番大動干戈已經令她陷入窘境,如今得皇帝垂詢,就像困境中打開了一個缺口,她即便冒死也要努力逃出去。她出列恭謹跪拜,十分堅定地回答︰「回皇上,奴婢不願意!」

听到這個答案,晉王還算滿意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然而那賀蘭睿之卻不知吃了太後什麼藥,居然跳出來指著她道︰「穆兒,你不答應,你居然不答應!當日在宮里你主動抱住我,哭著怎麼對我說來著?你說你錯過花期,如今得本公子之愛十分感激,即便是死也要報答本公子恩情,如今你怎麼不答應皇上的賜婚?」

這一聲喊簡直是春日里一道驚雷,嚇破百花,全場嘩然,穆荑更是遭雷劈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著賀蘭睿之,她還要好一陣子才要消化得了那一聲「穆兒」乃是叫她的。

賀蘭睿之豁出去了,上前一同跪下抓住穆荑的手,深情款款又極其受傷地道︰「穆兒,你把身心都給了我,當初海誓山盟,令本公子十分感動,本公子念你有情有義也不忍棄你不顧,如今本公子動情了,欲娶你入府,你怎麼不答應?你怎麼能這般肆意玩弄、傷害本公子弱小的心!」

弱小的心……弱小的心……穆荑腦中只剩下這句話無限循環,當真被雷劈得外焦里女敕,假如她脾氣差一定甩了賀蘭睿之一巴掌,只是她一向定力超強,肢體語言無任何動作之時心里唯有錯愣和震驚,一時間非常佩服玉面小霸王的厚顏無恥,這是要多顛倒黑白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小霸王果然是太後選出來的好幫手,撒起謊和做起無德的事眼楮都不眨一下,她的名聲被他徹底毀了,恐怕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眾臣又是爆發出強烈的唏噓聲,穆荑隱約還听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世風日下、民心不古」等等不雅感慨之詞。

晉王便在這時候大步上來,拎起賀蘭睿之便毫不客氣地往一旁扔去了。賀蘭睿之清秀瘦弱,比不上晉王高大,這一摔直接撞倒席案,痛呼不起了,只听見他一陣陣淒厲大喊︰「娘,娘,太後外祖母,三舅舅欺負我,他欺負我,啊嗚嗚……好痛……好痛嗚嗚……」

升平長公主心疼兒子,氣得站起來,「三弟,你未免太過分了些。」

賀蘭睿之撞倒的正是沈擇青的席案,沈擇青不得不站起來,恰巧,他方才听了賀蘭睿之誣陷之語十分氣憤,便向皇帝太後求情︰「陛下,太後娘娘,這期間恐怕有誤會,穆姑娘絕不是不守禮節之人!」

可是皇太後急于向晉王發難,根本不理他,只冷笑對晉王︰「王爺倒是好手腕,為了一個奴婢連自己的甥佷都不顧,還是這個女人跟你有何關系?別忘了,她可是罪臣之女,當初穆耘謀反證據確鑿,你自小由穆耘帶大,不避嫌也就罷了,如今還藐視聖上,無視長輩,欺凌弱小,只為了袒護罪臣之女,實在好大的膽子,還是王爺認為這天下都該由你說了算?」

皇帝抬手壓了壓,笑眯眯對薄氏︰「母後,您消消氣,消消氣,不值得動怒!」而後板著臉冷眼對晉王,「晉王,還不快退下,文武百官面前公然喧嘩,像什麼話!」

晉王被氣笑了,「陛下,您可別忘了,當初是怎麼答應臣弟的!」他又看向薄氏,面容十分冷峻,「皇太後既然要這般發難兒臣,那兒臣便也明說了吧,其他的事,兒臣一概不管,但穆荑是本王的人,誰若敢動她,便是與本王過不去!想必深明大義的皇太後,應當不至于為了一個奴婢令兒臣為難!」

晉王說這話時,渾身散發出凜冽的氣場,就像一陣強勁的風席卷在場中央,無人敢靠近半分,連那痛哭搗蛋的賀蘭睿之一時間都不敢哭了。晉王便是赤/luo/luo地宣誓對穆荑的偏袒與維護,假如薄氏不肯給他面子,那他也不必要給她面子了,反正已經撕破臉,不必要再掩藏。

薄氏真沒想到他毫無畏懼,即便是罪臣之女有可能被御史及史官口誅筆伐他也認了,他這般把暗里的事挑明了說,反而令她不好從暗中為難,否則便是她心胸狹隘故意與小輩兒過不去。皇太後語噎,一時無話反駁,于是開始假哭︰「可憐哀家,為先帝勞心勞力幾十載,竟落到如此下場。陛下未登基大寶之前,可是哀家守著江山,如今壽辰上想要給外孫尋一名妾竟這般困難。畢竟不是親生的啊,貴為先帝皇長女的升平長公主,也不如你們兄弟兩親厚啊。」

皇帝見狀,驚嚇了,趕緊起身好言好語安撫,生怕薄氏的話傳了出去,令天下人攻訐他不仁不孝。國舅一黨豈能善罷甘休,立馬落井下石,指責晉王種種不是,眼看就要上升為君臣之禮、大逆不道之罪了,顧相一黨也不示弱,奮起反抗,言辭激烈還擊對方。

好端端的宮宴又被這一事給攪黃了,兩方人馬各執一詞不肯相讓,穆荑夾雜在中間忍受他們的指指點點,簡直萬箭穿心,實屬煎熬。

晉王便在這時冷臉大喊︰「夠了!」

眾人皆安靜了,好像被這一聲震懾。

他對皇太後冷笑︰「如果皇太後非要把兒臣的女人賞給賀蘭睿之為妾,做出敗壞倫理之舉,那兒臣當真無話可說!兒臣自小與已故涼側妃及穆掌事青梅竹馬,這兩人本來就是兒臣的女人,只不過穆掌事缺了個名分,日後也要冊封的,您非要拆散兒臣與穆荑,那兒臣當真無話可說了!」

他真是心狠,也豁出去了,就昭告天下穆荑是他的女人又怎樣?雖然現在不是,但將來肯定是,也省得某些人再動歪念!

可這番話對穆荑來說猶如五雷轟頂,比賀蘭睿之方才的話更甚,假如賀蘭睿之只是毀了她的清白,那晉王便是毀了她的名節,毀了她的自尊,毀了她的一切,往後她還怎麼做人?外面的人怎麼傳她和晉王,傳她是晉王的妾?恐怕連妾也不如,她這是和晉王私通苟且了!也許晉王是逼不得已為她好,但也的的確確傷害了她,正如這些年,他總是以為正確地放手保護著她,然而總是令她如煉獄火烤,十分煎熬。

穆荑呆呆地望著他,一時難以言語,最終只是低下頭,眼淚流了出來。

皇太後仍在冷笑發難︰「好啊,這麼說這個女人不貞不潔,絲毫不檢點毫無婦德!平日里和你私通苟且也就罷了,還勾/引睿之,當真是紅顏禍水,好……好啊!」皇太後一副快氣瘋了的模樣,實則心里不知有多得意。

晉王鏗鏘有力道︰「本王的女人,豈容與他人有染!賀蘭睿之什麼東西,也敢沾染本王的女人?更況且何來‘私通苟且’之說?本王當年已向穆將軍提親,無論穆荑淪落何種境地,她將來都是本王的王妃!」

文武百官已炸開了鍋,面對這驚天雷響,各持一詞,自有說法,議論紛紛。

穆荑的心猶如被凌遲了,即便是跪著,她也快沒力氣撐住,假如這兒有柱子,她寧可抱柱而死,也不願意擺在祭壇上那般任由他們火烤咒罵。

沈擇青一直注視穆荑的表情,眼看她閉眼流淚,臉色蒼白,雙手發抖十分難受,終于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拱手拜道︰「陛下,皇太後,晉王殿下,沈某斗膽進言,請听沈某一席話再爭論也不遲!」

沈擇青的出現像一縷清泉沖破了這渾黃的洪水,因為王大將軍回朝不久,尚未站隊,王大將軍也很聰明,未確定薄顧兩黨誰更穩固之前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不會輕易參與朝堂爭斗,可是沈擇青身為王大將軍手下裨將,如今忽然跳出來,顯然是要攙和這趟渾水了,眾人忍不住猜測沈擇青為誰說話,是否代表王大將軍的立場?

即便被當成猴子,即便此刻跳出來有諸多誤解,沈擇青也認了,因為他不容許自己眼睜睜地看著穆荑受苦而無動于衷。他道︰「太後壽辰,理應盡興,太後疼愛外孫賀蘭公子,求陛下賜婚可以理解,陛下為表孝心然而又顧念兄弟情誼難以抉擇也乃人之常情,然而穆姑娘是嫁與賀蘭公子,還是嫁與晉王,是否先問問穆姑娘的意見呢?倘若光憑兩方爭論定奪婚事,傳出去恐怕不好;倘若光憑一己之私為太後圖一時之快而落下天下指責的把柄,恐怕也是對太後不妥。身為臣子應當高瞻遠矚,為君思量未來之禍才不至于失職,犯下過錯,請皇上、皇太後仔細斟酌,萬萬不可為了一時之快而忽略眾口悠悠,‘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此乃明君之言,請陛下三思!」說罷躬身一拜,十分誠懇。

全場皆安靜了,大家都在仔細思量沈擇青的話,到底站在哪一方?然而這一番話十分中立呢,好像並不代表誰的立場。

沈擇青說話的確比較滴水不漏,然而皇太後不甘心,閆炳良死了,她心愛的小玩物沒有了,豈能讓晉王好過!于是冷笑道︰「話雖如此,然而此女禍水無疑,兩方爭論不休若沒個結果往後無安寧之日,即便沒有結果也應當把禍水處置了,免生禍亂!」

「這……」皇帝也被氣悶了,眾臣面前皇太後與晉王戈矛相向,完全不听他這位皇帝的意見,這是把他擺在何地?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終于有魄力了一回,抬手道︰「別爭了!依朕之見,沈愛卿的話十分有理,那便按沈卿的話定奪!」他看向穆荑,極為嚴肅地問,「穆姑娘,晉王與賀蘭公子皆為你爭論不休,你自己說說,你到底要嫁給誰,是晉王還是賀蘭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出來了,大家來猜猜女主回怎麼回答。

今天有3更的,但是都是現寫現發,所以要等三四個小時才能出新章,預約下午3點更新,大家記得回頭刷新呀,及時支持作者,為作者注血,作者愛你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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