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溝的公路上,行駛著一輛嶄新的黑色奧迪車,車里坐著剛從北京回來的金名,好長時間沒回家了,作為霸縣第一位高學歷,高水平的法律人士,得到了縣里的熱烈歡迎,專門為他配備了縣長級的交通工具。
山上響起了放羊的吆喝聲,金名看了看前面由于開礦而有些光禿的山,不禁為家鄉的變化而感嘆。
「金名,你是不是放著北京的好日子不過,跑回來了?」老劉頭出奇的冷淡,掃著院子,頭都沒抬一下。
「爹,不是不過,是想給家鄉做點什麼,才回來的。」
「放屁,家鄉給你做點什麼了?少給我說這個沒用的,趕緊滾回北京去。」
對于父親的不講理,金名已經是無可奈何了,呆了一會兒,老劉頭好像想起了什麼,一臉生氣的看著金名,「是不是听說雨竹那丫頭回來,你又想和她揪扯——」
「什麼,雨竹回來了,她在哪?」自從五年前雨竹消失以後,金名除了擔心,冥冥中,他盼著有一天,雨竹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有時,金名很自責,總覺得雨竹的一切苦難,與他是分不開的。
「我告訴你,你要是再找那丫頭,我就死給你看——」金名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家門的,靜靜的小溪邊,依然是原來的樣子,但以是人非了,一種壓抑很久的傷痛襲來,金名不願走進的回憶又浮現在腦中。
「雨竹,你還好嗎?還記得我嗎?」為什麼一听雨竹的消息,自己還是放不下呢。
耳邊想起剛才老劉頭幸災樂禍的話語,「還記得雨竹那丫頭小叔子嗎?就是打我的那個,哈哈——抓起來了,犯大事了,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好東西,老天必報的。」
那個人,金名腦海里,出現了一個有些放蕩不羈,痞氣十足的男孩,特別是那雙有些敵意的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雖然只見過兩次,但總感覺他與雨竹有點什麼,感覺這個小叔子對嫂子有些過于關心的情愫在里面。
「唉!不想了,好好把律師事務所開起來,給爹看看——」回到家鄉,既熟悉又親切,在北京闖蕩的這些年,金名很累很疲倦,總感覺自己像沒有根的浮萍一樣。
雨竹捏著手中的名片,拿起電話,撥了一下又放下,看著號碼,真的很為難,五年後,听到他的聲音,會怎樣?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呢?
電話還是打通了,那邊是一句熱情的問語,「你好,請問你是哪位?」
沉默,這邊的雨竹沉默了一會兒,很艱難地說了一句,「我,雨竹——」
「雨竹,是你嗎?真的是你嗎?」那邊的聲音明顯激動了。
靜靜的咖啡廳里,金名老早就等在那了,小丫頭,還是那樣子嗎?最後一次,在柳莊,讓金名永遠心痛的,是那張老實,麻木的臉孔,這些年,金名努力想忘掉最後一次見雨竹的情景,因為那次,讓金名徹底感受到了心被挖去的感覺——
迎面走來了一位穿著得體,很漂亮優雅的女士,一身白色西裝裙更襯托女人那完美的曲線,一向對女人不感興趣的金名,不禁多瞧了一眼,看不出,霸縣還真有美女,氣質很不一般。
「金名,你好!」一聲金名,讓他猛地清醒了過來,「你是——雨竹。」
「我是雨竹啊!大律師認不出來了嗎?」雨竹嬌笑地看著金名,氣氛被她一句詼諧,輕松多了。
這還是那個可憐的受氣女孩嗎?站在眼前的女孩,是那樣的自信,樂觀,大氣——難道,五年的時間,她經歷了什麼,讓她如此月兌胎換骨,金名迷惑了。
「雨竹,你過的好不好?為什麼不聯系我?」金名的話語依然那樣關心。
「我很好,這些年只顧忙了,你呢?看來也不錯吧!」
「很——我很好,听說你現在很了不起了,在鋼鐵這方面挺有研究的。」金名還能說什麼,難道說,自己過得很不好,媳婦走了,自己現在成孤家寡人了——
兩個人彼此的思念,關心在敘舊的話語中顯露出來了,雖親切,但金名感覺到一絲距離,那是一種說不出的疏遠,讓他心里好生難過。
金名看著眼前談笑風生的雨竹,從上到下打量了起來,最後笑著說了一句,「看不出,當年的丑小鴨,離開了我,變成白天鵝了。」
「哪有,還是很丑的吧!」雨竹調皮的逗了一句。
「哈哈——不丑,原來也不丑,現在,更漂亮了,是一種成熟美了。」即使此刻,听著金名的贊美,雨竹心里也美滋滋的。
「雨竹,你找我,不會是想我了吧!」金名書歸正傳。
「想你是一方面,另外,我有事求你,這是主要的。」
「有事,不會——」金名突然想起了那個有些蠻橫的小叔子,心里稍微有一些失望。
「听說你現在可有本事了,是大律師,我就說嘛!你一定會有作為的。」雨竹還不忘吹噓了一通。
「知道有作為,那還離開了我——」一句話,讓氣氛立刻尷尬了起來。
「嗨!不要說以前了,好不好,現在我可是求你來了,大律師。」
「是不是你那個很能耐的小叔子,叫什麼家——家什麼的?」
「家駒,霍家駒——金名,你一定幫幫他,我求你了。」雨竹眼神明顯弱了起來。
「為他來求我,如果,不是為他,是不是永遠不會聯系我?」金名一直轉移話題。
沉默了一會兒,雨竹抬起頭,「你和雷子怡過得一定很好,我不願打擾你們——」一句話真管用,金名無話了。
「你把他們公司的資料先給我,然後我們一起見見李志,商量一下。」
「你答應幫我了,真的——」雨竹興奮的站起身,忘情地抓住了金名的手,但金名一點也不高興,「為了別的人,這樣激動干嘛!」
「你又來了,人家感謝你呀!」雨竹此時又露出少女時的羞澀,金名看呆了。
看著金名的車子遠去了,雨竹的臉有些傷感起來,「金名,對不起,看來,我真的把你忘了——」
抬頭看了看家鄉的方向,遠山依舊青翠,但人的心真的永遠不會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