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死神 卷二 諸神黃昏 章十七 雅威道人

作者 ︰ drei

陳一諾語言組織能力還不錯,連說帶比劃的就把他開著飛船回地球,穿越黑障後地球奇怪的大變樣,他千辛萬苦尋找人類,結果誤入老怪物地盤這事兒給解釋了一遍。

這老怪物眉頭皺得厲害,看上去好像完全沒听懂,滿臉的疑惑。「人類倒還罷了,生而為人,各歸其類。可地球、太空梭、太空城、黑障,這些都是什麼?還望小友能給老道解釋一二。」

現在性命攸關,從「道友」被降級成了「小友」,陳一諾也不敢有什麼不滿,開始給老怪物科普。隨著陳一諾的講解不斷深入,老怪物的眉頭逐漸舒展開了。

「啊?原來我們腳下的大地是一個大圓球!」

「原來九天之外空無一物,乃是太上至空!」所謂「太上至空」,是老怪物腦洞大開自動給「太空」的補完。

「懸于太空中的城市,那不就是天宮?還有那個什麼梭,能穿梭于虛無之間凌空飛渡!這真是仙家至寶!」

老怪物一驚一乍,一開始陳一諾還有點不習慣,被他嚇得冷汗直冒。等他發現這老頭不過是好奇心比較重而已,並不是要發飆,他才慢慢習慣下來,給老怪物科普的盡心盡力,耐心而又不失精彩,完全把老怪物當成是個文盲來教——事實也證明,這老怪物差不多就是個文盲。

陳一諾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懂,想到哪兒就吹到哪兒。倆人一個忽悠得天花亂墜,一個听得津津有味。到最後把老頭弄得是心癢難搔,恨不得立刻就把那個「什麼梭」拿過來自己研究一番,連帶「小友」的稱呼也重新升了回來,又成「道友」了。

「這太空所真的只是凡人所造?而且煉化,即可由凡人隨意操縱?這不可能啊!道友快把這仙家至寶取來,一定要讓老道見識一番!」

「可是……可是我的隨身個人終端不知道為什麼失靈了(心之音︰肯定是您老搗得鬼),單兵戰甲也穿不了了,沒法回去給您取來太空梭。您老是不是先幫我把個人終端和單兵戰甲恢復一下?」

陳一諾一看這老怪物听得來了興頭,趕緊順桿往上爬,對著老怪物連說帶比劃,一點點給他講個人終端和單兵戰甲都是什麼,為什麼沒它們自己就拿不來那個「太空梭」。

陳一諾可不是個專門來給老頭秀裝備的活雷鋒,他想得全是爭取先把一身保命的裝備都恢復過來再說。到時是走還是留,大可以從長計議。

小老頭先是一愣,然後眼珠一轉,仰天打了個哈哈,笑容滿面的說道︰「這事兒不急啊,這事兒先不急。道友光臨我這‘靈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老道哪有不細心招待一番的道理?這里別的倒還罷了,菜蔬和瓜果此地應有盡有,道友大可盡心享用。」然後又補充了一句,「只要是結了種子的菜蔬和有核的瓜果就沒問題。」

說著話,小老頭隨手一拂,一張石頭方桌,兩把石頭圓凳,如同慢鏡頭快放的植物生長過程一般,一邊轉著圈,一邊從地里「長」了出來。

這是?!

陳一諾完全看呆了!剛剛被老怪物無聲無息的繳了械,陳一諾就猜測這位很可能不是一般人,和他打交道需要異常小心警惕。可實在沒料到他居然「不一般」成這樣,這是在放魔法?

眼睜睜的看著這石頭家具從地里生長出來,而且越長越大,陳一諾可以肯定這不是在變魔術。所有的魔術手法都有一個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在變化發生的那一瞬間,變化的具體過程,是不能暴露在觀眾的面前的。正因如此,所有的魔術本質上都是騙術、障眼法,而且觀眾明知道這是被騙,還心甘情願掏錢出來看的那種。

倘若哪個魔術師不是從帽子里拎出一只兔子,而是讓這只兔子在空氣中有無倒有,由透明,到半透明,最後到不透明,這樣逐漸的出現在觀眾面前,那他這就不再是魔術,而是魔法了。沒有哪個魔術師能放出真正的魔法,陳一諾甚至認為這世界上沒有人能放出魔法,直到今天這老怪物讓他開了眼界。

難怪剛剛他能不聲不響的就把自己的戰甲給卸掉,這老怪物的實力,深不可測啊!

「深不可測」的老怪物似乎對陳一諾的忌憚一無所覺,看他有些呆,對自己推薦的蔬果未置可否,還以為這些清淡的素食不合陳一諾的口味,于是轉而推薦起肉食來。

「難道道友好肉?也罷,水里的魚,空中的鳥,地上的走獸,道友喜歡吃哪個,告訴老道,老道為你親手宰殺炮制……」

等陳一諾從剛剛的驚駭中緩過來時,他發現這老怪物雖然嘴上說的挺豪氣,眉眼間卻分明寫滿了「肉痛」二字。看不出這老頭居然如此看重這里的活物。

這三天來,陳一諾一直靠口服營養劑度日,按梁山好漢們的話來說,嘴里早就淡出了鳥來。這時能吃老怪物一頓,他自然是千肯萬肯。能吃頓肉當然最好,不過看著老道的肉痛模樣,再聯想他那可驚可怖的實力,陳一諾覺得自己還是見好就收比較好,別自找麻煩。

于是假模三道的一番辭讓,陳一諾最後做了一回素食動物。然後他就看到老怪物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

這個?剛才決定不吃肉是不是有些保守了?陳一諾稍稍有點後悔。

這園子里陳一諾見過的、沒見過的,各式奇珍異果著實不少,老怪物又隨手變出了幾個竹籃,和陳一諾一路行來,隨意采摘了不少。

讓陳一諾非常驚訝的是,那些從沒見過的奇怪果實自己叫不出名字也就罷了,老怪物居然也不知道它們叫什麼名!甚至不少陳一諾認識的隻果、梨、西紅柿什麼的,老怪物也不認識,還得陳一諾告訴他這些是什麼。

老怪物唯一認識的果實,是桃子。他還跟個說書先生似的給陳一諾一頓白話,說他這個桃樹是從仙界偷來的「蟠」種。人吃一口,可以長生不老。仙家吃一個,可以金剛不壞,肉身不朽……

不過陳一諾從小就不喜歡吃桃子,沒什麼原因,就是單純的不喜歡吃而已。他喜歡吃的是香蕉。

可來到園子里唯一的一顆香蕉樹前面,老怪物居然有些扭捏了起來,不知為什麼突然間變得吝嗇了。

「這樹上的果子可吃不得,它里面沒有種子……我的意思是說,吃一口會死人的!」老怪物煞有介事的連說帶比劃。

「怎麼會?」陳一諾因為從小就愛吃香蕉,加上他腦瓜聰明精力過剩,喜歡看雜書,所以對香蕉有過不少研究。「香蕉也是有籽的,只不過過于細小,容易被人忽略而已。你摘下來一串,我指給你看!」

听了這話,老怪物有些半信半疑。但還是隨手一拂,凌空取了一串香蕉下來交給陳一諾(這時陳一諾對老怪物隨手施展的魔法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然後脖子伸過來,等著陳一諾把香蕉種子指給自己看。至于「吃一口會死人」雲雲,這騙人的鬼話早被他當個屁給放了,只當從來沒有說過。

陳一諾扒開一根,並將香蕉果肉一掰為二。「你看,這香蕉肉的橫斷面上,一粒粒的黑色斑點,就是香蕉的種子。因為太過于細小,所以容易被忽略掉。但如果你要種植香蕉的話,直接把香蕉串埋地里就行,注意要及時澆灌,香蕉性喜雨水。」

兩人采摘蔬果這麼一番折騰後,坐下來開吃,陳一諾的一顆懸著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他發現眼前這個小老頭雖然神通廣大,但遠不是自己一開始想象的那樣凶神惡煞。甚至可以說,他其實是個性格上很「萌」的小老頭。

他雖然經常胡說八道煞,有介事的說大話,撒一些陳一諾輕而易舉就能戳穿的謊言。但每當陳一諾和他有爭論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恃強凌弱,嘗試用武力去壓服對方。

而且這小老頭常識實在是缺乏的可怕,連「文盲」都不足以形容。他雖然有時候經常文縐縐的蹦出一句看上去好像很有文化底蘊很裝逼的話來,但他其實並不是真的知道這話到底什麼意思。那些普通人全都一清二楚的東西,他是完完全全的一無所知,必須得陳一諾給他詳細的解釋一番,他才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他總是在用不懂裝懂來掩飾他的無知,但當陳一諾給他科普之後,他還是非常高興,歡天喜地的像個孩子。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陳一諾給他科普了什麼是海洋,什麼是河流,什麼是天氣,什麼是社會……實際上想要找出一個這小老頭確實知道其含義的單詞,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陳一諾必須得承認,這小老頭確實非常、非常聰明。

陳一諾給他解釋海水的成分,因為有鹽,所以海水發咸,他固然得听半天才能弄明白,給他解釋吃水果補充維生素c對人體健康的重要意義,還是只需要這麼長時間,再換上廣義相對論時空場等效變換、量子力學哈密頓算符計算的量子態時間演化,他依然僅需要同樣長的時間就完全消化理解吸收了……

這人百分百分是個毫無常識的文盲,甚至連「文盲」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但他同時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其聰明程度,陳一諾只在那些諸如牛頓、愛因斯坦等科學偉人的傳記里曾經見識過一二。在他此前見過的活人里面,最聰明的那些人里也沒有一個能趕上這小老頭哪怕一根小指頭的!

兩人邊吃邊談,等一桌瓜果消化的差不多時,陳一諾已經完全的放松了下來。沒有了想要盡快逃離此地的緊迫感後,他感覺自己對這個小老頭真正身份的好奇心正變得越來越濃。

一個絕頂聰明,而又對世事一無所知的人,隨手間就能施展奇跡般的魔法,卻又不會用他的能力來震懾、威脅他人,對什麼的稍有涉獵一知半解,總愛極力掩飾自己的無知,卻又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心,和驚人的超強學習能力……這小老頭,他究竟是什麼人?

「您究竟是誰?」陳一諾忍不住直接問道。

這是小老頭听到陳一諾第二次問起了這個問題。他眨了眨眼楮,又捋了捋下巴上根本就沒有幾根的胡子。

「道友,我是真的回答不了你這個問題。」這一次,他的語氣異常的誠懇。通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陳一諾已經對他有所了解,可以清楚的知道,此刻他並沒有說謊。「這個問題的答案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又怎麼去回答你呢?」

「我只知道,從一開始我就在這兒。」老頭慢悠悠的說道,「當一切終結的時候,我依然在這兒。而且這樣從開始一直到終結,並不是只有一次。它反反復復的進行了很多次,從我開始記得一切的時候,這樣的循環就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了。」

「我就是我,我是我所是,如此而已。」小老頭說到這兒,表情不由得嚴肅了起來。他的氣勢陡然間一變,腰桿一挺,連駝背都輕了幾分。「你要一定給老道一個稱呼的話,那就稱老道‘雅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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