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內心揣揣沿著西殿廊道緩緩走了個來回,才鼓起勇氣敲開了那楠木朱漆門。
紫玉忙迎了太子請了上座,斟一杯香茶奉上,垂首退去門外虛掩了門。
聶風翎將墨跡未干透的詩張揉成一團丟向廢紙木雕盒中,卻被紫玉掩門時的風吹落于地,又翻了幾個跟頭,親近的躺在了慕容?的腳下。
慕容?知道這必是若蘭的筆墨,好奇的拾起穩穩放在桌上細細張開。
饒有興致的輕念道︰「春風輕拂面,翅翎浩瀚中,碧天暢遨月,飛下落凡塵。」
聶風翎心中一緊,這首詩從前可是在皇上面前提過,也不知太子有沒有听聞過……
慕容?不自禁大贊︰「若蘭的字真是寫得極好!比我這個自小便深受太傅苦心教習的皇子還要寫得有韻呢!想不到若蘭那樣的家世,倒是……」
一語盡,才覺的自己失言。怕戳到若蘭的傷心處。
聶風翎松了口氣,幸好,太子不識得此詩。
緩緩行過陪著太子落座淺笑道︰「這個,我自己也是很驚訝呢。突然見了案上筆墨,一時興起胡亂寫了寫這夢中的詩詞,想不到我的書寫如同描畫一樣信手拈來。真不知我那淒涼的身世如何會這些!」
慕容?也是感嘆︰「是啊!這些日子我總是不經意間想起,覺得很不可思議。若蘭的才華不說是平常人,就是達官貴族中,也難得見到這樣的拔萃。若蘭啊,」
慕容?將聶風翎一雙弱掌揉與手中,四目相對深情款款說道︰「總覺得那日你不是從懸崖墜落,而是從天而降。是天賜給我慕容?的金玉良緣。」
聶風翎莞爾一笑,嬌聲回道︰「若蘭也是這麼覺得。你是我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且也是我在這世間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若那天我不是遇到哥哥你而是遇到壞人,那我的境遇,就不知有多淒慘了。」
慕容?動情的將聶風翎移坐在自己大腿上,以臉頰緊貼于她的香肩。閉眼深深呼吸她體內散發的怡人香氛。
「雖說不能確認那日的匪徒所言是否屬實,但心中卻一直害怕,害怕自己的身世真如那匪徒之言,有那樣一個將我賣入**抵債的父親。」
慕容?感到若蘭的身子有些微微顫抖,心疼的將她緊緊摟住,深情在她耳邊低語︰「若蘭不要害怕,現在有我在你身邊,無論事實是怎樣,都已經過去了。以後的日子無論風雨都有我慕容?相依相伴。」
聶風翎轉過身將一張如畫面容望著慕容?,雙眸中閃爍明亮的光芒,真是楚楚動人誰見尤憐。
「嗯。若蘭以後都不會害怕了。有哥哥在身邊若蘭不怕!」
轉又換上一副調皮的巧笑,眼眸如珠顧盼流彩語調輕快︰「我可是等著做太子妃呢!不知哥哥打算幾時娶我過門哪?」
慕容?一怔,見若蘭如此開懷,真不知如何開口。
猛的一急,鼻尖立現一排細密的汗珠。
吞吞吐吐半刻不知所雲。
想好了無數種詞句,本打算一進門就坦白交待,祈求若蘭原諒自己沒能信守承諾。誰知過了盞茶的功夫了,這重要的話還沒開頭。
聶風翎臉色又突然一落,手腕摟住慕容?的脖頸定定逼視著他問道︰「看哥哥的表情,是打算賴皮嗎?」
慕容?臉頰頓時變色,先是青,繼而紅,再是蒼白。
那月兌口就能說出的話語,硬是憋在喉嚨眼掙月兌不出。
好半天才心一橫,眼一閉,從齒縫間漏出一句︰「母後逼我納玉瑤表妹為正室……」
聶風翎立刻氣憤的跳腳離了慕容?膝上,撇過身子默默不語。
慕容?急的不知所措,只漲紅了脖頸臉面起身貼在她身後也是不言。
片刻聶風翎轉過了身子,呼出一口幽蘭之香悠悠說道︰「哥哥,不用覺得為難。只要你心里有若蘭,就足夠了。」
慕容?听她這樣更覺愧對于她。原以為若蘭一定恨自己背信棄義,想不到她這樣大度!
「若蘭,你不怪我?」
「怪你做什麼,若蘭也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也能想的通透了。若蘭又不是什麼名門望族之後,又怎麼當得起太子妃的尊貴身份!這未來的國母,豈是我一個賤民可以勝任的。」
聶風翎嘆了口氣又道︰「怪只怪老天讓我遇見的是當朝的太子,未來的儲君。只怕此後若蘭要深陷于患得患失的境界不能自拔了。」
慕容?見她滿臉惆悵心疼的連聲安慰她︰「不會的若蘭,父皇正是壯年,離我繼承國君還遙遙無期呢。說不定日後父皇子嗣興旺,有比我更適合繼承王位的弟弟呢!」
這倒不是慕容?一味搪塞的假話,他心里也是這麼認為。他的習性天生灑月兌,並不得意于做這天下的君主。在他看來皇帝只是被世間囚禁的一只貴族鳥類,外表再光鮮也見不到外面世界的遼闊。無趣之極。
「那倒也是呢!」聶風翎表情忽又開朗了起來,顛顛腳步扭著細腰豐臀在堂中踱來踱去,饒有趣的口中念念叨叨。
「要是你父皇活到一百歲,那還有……」
轉身定住腳步朝慕容?問道︰「你父皇如今有五十壽辰麼?」
慕容?一笑答︰「父皇還有三年才滿四十春秋呢。若是依若蘭說的,那還要操勞國事整六十載。」
「哈哈!」聶風翎拍掌雀躍如孩兒,「如此說來,即便是你繼承皇位,那也是個滿地也找不著牙的糟老頭了!誰還會同我搶你呢?」
慕容?心中一動,瞬間甜蜜的滋味如泉涌傳遍。原來若蘭是這樣在意自己!
「若蘭……」
聶風翎睜著她靈動無比的大眼,撲閃著濃密縴長的睫毛,突然問慕容?︰「哥哥,你能對若蘭說說這**里的故事嗎?你父皇那麼多的嬪妃,難道她們從來都不會吃醋吵架的嗎?對了,皇上也像哥哥這樣俊朗威武嗎?」
慕容?心下喜悅無比,俊朗威武,我在若蘭的心目中竟是威武……
「**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不過我父皇曾經,也深愛過一個妃。還曾許誓此生與她夫妻一般相守,再無旁人。」
慕容?頓了頓,月兌口之言又覺不妥。
可看著若蘭那雙充滿好奇的眼神,又只好接著說下去。
「不過後來,也不知為何,父皇深愛的妃和當時威名遠震天朝之外的楊將軍有了私情。父皇一怒之下就……」
言盡于此吧,免的嚇壞了若蘭。她那麼單純不曉世事。
「既然皇上待她那麼深情,她又怎會和別人有私情呢?再說這**不是禁足男子涉入嗎?護衛的那般森嚴,又如何能……」
聶風翎心中暗嘆,想不到這莫須有的罪名竟扣的這樣實!太子既然這麼說,看來在這**也不是秘密了。
楊將軍如何會被牽連進來?話說她也只見過楊將軍幾次,都是在楊將軍勝仗歸來的慶功宴上。
有一回,楊將軍還奉命帶上他的妻女進宮游玩,她見楊將軍的女兒甚是可愛乖巧歡喜的送了她好些木偶布偶,那些玩偶都是她從娘家宅中帶來的心愛之物。
「是啊。我也不知究竟。那日後父皇似乎一夜間便增了白發。總覺得至今,父皇還未從陰影中走出來。如今的身體也是大不如從前。」
「那,你父皇與你母後呢?他們好麼?」聶風翎撇著腦袋又問。
「父皇和母後,他們的相處總是和氣禮讓。說不上好不好。不過自從父皇的寵妃去後,父皇似乎有些依賴母後了。」
依賴?
聶風翎很想盡快見到慕容奉天。親眼看看他如今是怎樣的狀態。也想盡快找出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