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教授首先檢查了馬爾福的鼻涕蟲,他意味深長地瞥了克莉斯多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他又開始檢查克莉斯多的蟾蜍骨架,他把二十只骨架全都仔細地檢查了一遍,然後開始了長達一刻鐘的批評教育。芨芨草和巨怪來勢洶洶地侵略了克莉斯多的耳朵,她在心里嘆息了一聲,多麼美妙的嗓音,居然被用來嘲諷批評。而斯內普教授——他詭異地停頓了片刻,按理說這個時候學生都應該垂下頭,瑟瑟發抖才對,可是面前這位小女孩從開始到現在,一直用一種充滿求知欲的眼神望著他的眼楮,他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
克莉斯多當然不會告訴他,斯內普教授我覺得你比你背後櫃子上的蛇類標本可愛一百倍!
差一分鐘九點半,他們從斯內普教授的辦公室走了出來。克莉斯多還沒反應過來,馬爾福已經站在樓梯上了。
「好啦,再見,麥克米蘭小姐。」他用他淡茶色的眼楮挑釁地望著她,嘴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我想,你應該早就料到這樣的結局了,你一直了解一個真正的斯萊特林的樣子,不是麼?」他輕輕地打了響指,腳下的樓梯開始上升,他像只得意洋洋的孔雀,俯瞰著樓梯下的一切,也包括,仍然站在辦公室外紋絲不動的克莉斯多。
她怎麼能如此安靜?馬爾福心里閃過一絲疑惑。昏黃的燭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模糊柔軟的形態,唯有那雙與他正視的寶石藍的眼楮和微微揚起的下巴出人意料的真實。馬爾福遲疑了片刻,但是很快,樓梯與正一樓對接。他沖著克莉斯多微微地偏了偏頭,好讓他的得意更加清楚地映射于她的眼中。然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克莉斯多垂下了眼簾,握緊了腰間的魔杖,她是腦袋被巨怪入侵了才會指望馬爾福。
她在斯萊特林的地盤上狂奔,金色的長發飄揚起來,似乎要被古老沉郁的城堡吞噬,她喉嚨間壓抑著的喘息聲被寂靜的周遭毫不猶豫地出賣了。她努力保持鎮靜,但是——她在心里詛咒了馬爾福一聲,她迷路了!她和赫敏討論了那麼久,竟然忘了霍格沃茲的三點特產之一——比皮皮鬼更討厭的移動樓梯!她猶豫了一下,輕輕地揮了揮手里的魔杖——「熒光閃爍」,昏暗的走廊勉強能夠看清了。當她匆忙地轉過一個拐角時——
「嗨,小姑娘!」
克莉斯多後悔轉過了頭——一條蛇,碧眼紅信,纏在男人的手臂上,她覺得空氣里都飄著一股腥臭,她幾乎要听到嘶嘶的聲音。她忍不住尖叫了一聲,拔腿就跑。她 上了樓梯,猛地听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小姑娘,我嚇著你了嗎?」
克莉斯多僵硬地偏過頭,瞳孔幾乎要潰散了,剛才那條蛇,出現在了離她最近的那幅畫像里!她倒抽一口冷氣,發瘋似地往上跑。但是——「等等!」男人及時地出現在下一張畫像里,他有些著急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把再次急急跑開地克莉斯多拉住。
「不要跟著我!不要!」克莉斯多嗖地一聲拔出魔杖,一臉緊張。她指著畫像,步步倒退,她已經盡量讓自己的眼楮不要落在他的手臂上,突然畫像中的人消失了——「小姑娘,我只是很委屈。」哀怨的聲音在克莉斯多背後響起。克莉斯多腿一軟,跌坐到地上。
「怎麼啦?奈特伯爵,你怎麼有時間離開你的宮殿來我這個小地方呢?」另一個聲音響起,顯然是揶揄的語調,「喲,這里還有個小姑娘,讓我看看,這不是今天拿魔杖捅我的小獅子嗎?真有趣,這個表情是——害怕?」
「不是!」克莉斯多忿忿地說說道,她心里已經把德拉科•馬爾福殺死一萬遍了,竟然在接受了賭約之後跑掉,害得她不得不獨自面對這麼糟糕的生物!真希望吉德羅給他一個清理一新!
「是嗎……」說話的人把他的聲音拖得好長好長。
「好啦,玻吉,小姑娘都被嚇壞了,你非得再捉弄她嗎?」納特伯爵揉了揉他平整的短發,一臉困惑,「你究竟在怕什麼呀?我可沒血人巴羅那麼猙獰吧?」
克莉斯多默默地爬起來,拍了拍長袍,她不想在這種地方跟一個帶著蛇的人聊天!她昂起頭,大步朝前走去。
「啊,小姑娘,我可奉告你,奈特的可不是一般的死心眼啊,你跑不掉的。」
克莉斯多握緊了魔杖,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有多無聊?」
波吉無辜地眨眨眼︰「小姑娘,要知道,我們在這里帶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他看著克莉斯多憤怒的小臉,慢悠悠地說道,「真的跑不掉的,你瞧瞧左右——」
克莉斯多的瞳孔瞬間瞪得大大的。
「它們很可愛是吧?」
「波吉!」奈特看著克莉斯多突然蒼白的臉頰立刻明白了過來,手臂上的小蛇瞬間鑽入了他的長袍,「快讓那些蛇走開!」
可惜已經遲了,克莉斯多顫顫巍巍地舉起了魔杖,緊閉著雙眼,泣不成聲地尖叫道︰「火……火焰熊熊……」
昏暗的斯特萊林的走廊里,驟然亮起一片火光,奈特和波吉在畫像里竄來竄去,不幸還是被燒焦了頭發。
「梅林的襪子!真是太糟糕了!」波吉被濃煙嗆地咳嗽起來,他打掉袍子上的火焰,伸出手在眼前扇了扇,「這麼大的動靜,早該有人來了才對!啊,那是——」
一個還算高大的身影正急急忙忙地走過來,他長長的銀白色的胡子一下子暴露了他的身份。
「鄧布利多教授?那個小姑娘要有麻煩了!」奈特似乎想跑進火光里,被波吉一下子拉住了,「你這是干什麼呢?」
鄧布利多掏出他的魔杖,快速揮舞了幾下,所有的火焰都消失了,畫像也恢復了正常,那些被波吉放出來的小蛇四散而逃。克莉斯多跪坐在地上,手還保持著揮動魔杖的姿勢,她抬起頭,滿眼的淚水,在看到鄧布利多那一刻全部溢了出來︰「不……教授……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想我明白,麥克米蘭小姐。」鄧布利多把手伸到克莉斯多面前,「來吧,我本來想找西弗要點治腿疼的藥的,不過,現在看起來,麥克米蘭小姐你更需要幫忙不是嗎?」
克莉斯多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奈特和波吉迅速地出現在離他們最近的畫像里。奈特深深地鞠了一躬︰「對不起,小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怕蛇……」
克莉斯多瞪了他一眼,下意識地向鄧布利多靠了靠。
奈特一臉懊悔地看著她︰「我會保密的。」
鄧布利多看了他一眼,說道︰「好了,奈特,你快回去吧,麥克米蘭小姐現在恐怕不想看到你。」
克莉斯多在鄧布利多的辦公室喝了一杯安神的蜂蜜茶後,才帶著鄧布利多送給她的《沒有蛇的世界》回格蘭芬多塔。她對自己使用了一個清理一新,深吸一口氣,向胖女士念出了口令。
她爬進去的時候,赫敏正在公共休息室寫作業,一見她回來,立即走了過來,有些責備地說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我都打算去找你了。」
克莉斯多鼻子一酸,緊緊地抱住了赫敏,放聲大哭起來。赫敏舉足無措地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天晚上,克莉斯多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的床頭正好靠著窗戶,能看見天上圓圓的月亮。她想念吉德羅,想念在家里雖然無聊但還算愉快的日子,想念那只欺軟怕硬的鏡子,想念茄妮……霍格沃茲,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可以說心里話的朋友。她把眼淚狠狠地擦在了枕頭上。
克莉斯多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睡著的,赫敏叫醒了她,一臉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克莉斯多,你總要給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你這樣,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說什麼呢,克莉斯多•麥克米蘭昨天被德拉科•馬爾福欺騙了,在斯萊特林的走廊上因為畫像里的蛇差點崩潰了,還是說,不,赫敏,我不能告訴你。她岔開了話題︰「你說什麼呢?我只是昨天晚上夢見媽媽了而已,是不是眼楮腫了,我記得夢里哭得好傷心。」
她們一起去大廳吃早餐,自從昨天的魔藥課事件後,格蘭芬多們明顯對克莉斯多改觀很多,至少克莉斯多走在路上不會莫名其妙地接收到仇視的目光了。現在,幾乎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帶著些憐憫,不知道是誰把消息傳了出去——格蘭芬多那個一年級的小姑娘,被斯內普教授趕出了地窖。瞧她那已經哭得紅腫的眼楮,嘖嘖,真是可憐。
克莉斯多假裝不在意地吃早餐,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但是,有一道目光簡直讓她難以忍受,她用一根頭發都可以想得到,目光的主人是個背信棄義,恩將仇報,陰險狡詐的小人!他一定是在為昨天的勝利而炫耀,多麼令人愉悅的事情,自作聰明的麥克米蘭被他耍了,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德拉科•馬爾福,可是一個真正的斯萊特林呢!
與此同時,布雷斯推了推馬爾福的手臂,他已經看見他端著個空杯子喝了好久。
「讓我猜猜,你在看誰。嗯……」布雷斯用一種稱呼愛人的音調念道,「克莉斯多?」
馬爾福轉過頭瞪了他一眼,心口不一地說道︰「我在想怎麼讓所有的格蘭芬多滾出斯特萊林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