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烏蒙 第2章 引子(2)

作者 ︰ 胡樹彬

通過半天的動員工作,老蝦米答應回去給他們做內應,拿下東面的碉樓。于是劉海樓便把槍還給了老蝦米並送了他一件軍大衣,告訴他︰「明天晚上雞叫頭遍,我們準時攻打。」老蝦米答應著,扛著槍,穿著軍大衣,又回武家東碉樓下站哨去了。

老蝦米走後,範敬章和劉海樓把三個連長通知來,連夜制訂了作戰方案︰一連攻打兩邊山上的小雞冠嶺和營上,二連攻打東西兩個碉樓,三連攻打大院,劉海樓帶著警衛排和偵察班做預備隊,隨時接應,並預計三十分鐘內結束戰斗。

3頭步橋初戰告捷

部署完畢,張干軍和羅貴銀在張一來的接應下回來了,還抓回了兩名俘虜。原來劉海樓進入院子後,朦朧月光下,見有兩個黑影想翻牆而入。那兩個黑影剛剛爬上牆頭,張干軍和羅貴銀便扔出兩塊石頭。那兩個黑影被石頭擊中,知道行藏敗露,連忙跳下牆來。張干軍和羅貴銀猛撲過去,想將那兩人一下制服。誰知那兩人武功了得,四人便分成兩對拳來腳往打了起來,漸漸地離開了百花山,直到最後動了槍,才將他們抓獲。抓獲那兩人後,張干軍和羅貴銀又返回了「草原藝術研究社」的附近等候劉海樓,卻不知劉海樓已經回頭步橋了。

通過審問,原來那兩人都是附近的村民,一個叫朱小三,一個叫寧小二,自小跟著馬幫流浪,學了些武功,只因實在太窮,听說「草原藝術研究社」里的人都很有錢,便想進去模模「夜螺螄」,結果被張干軍和羅貴銀抓住了。朱少明和寧小二要求留下來參加部隊,劉海樓見他倆武功不錯,人也不壞,便將他們收留在劉海樓直接領導的警衛排和偵察班里。

第二天,部隊白天隱蔽休息,午夜時分開始行動,分別進入了指定位置,潛伏下來。第一聲雞叫劃破了夜空,全體戰士一躍而起,紛紛向敵人殺去。

一連長陸光強指揮全連戰士一下子沖上了小雞冠嶺和營上,敵人除了兩個流動哨外,全部都進入了夢鄉,解決了兩個崗哨,也就不費一槍一彈便控制了頭步橋的兩個制高點,繳獲了二十多支長槍,兩千多發子彈,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二連長趙龍輝指揮部下分別攻打東西兩個碉樓。東雕樓因為有老蝦米做了內應,樓上的守兵听到動靜後卻模不到槍,乖乖地做了俘虜;西碉樓的碉長是武景春的大兒子武大龍,好象預料到要出事,午夜時分便叫醒了全部家丁,提高了警惕,突然間發覺事情不對,便首先開了槍,一時間槍聲大作,彈雨紛飛,二連戰士邊打邊進。與此同時,三連在連長劉有漢的帶領下攻打武家大院遇到了抵抗,雙方進行著激烈的槍戰。

此時的武景春正在和小老婆****著,突然听到槍聲響起,連忙翻下小老婆的肚皮,胡亂地穿上衣服,從枕頭底下模出一把新買的盒子槍,然後從窗戶里跳到了院子中。武景春的小兒子武二龍匆匆地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爹,外面全被包圍了,哥哥也被打死了。」武景春揮著手里價值一條大水牛的盒子槍,大聲嚷道︰「打呀,打呀,給我打死這些土匪呀!」整個大院里雞飛狗跳,人叫馬嘶,平時作威作福的武家老少,立即陷入了一片恐慌,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還真的有人敢來攻打武家。武二龍說︰「爹,這不是普通土匪,好象是正規部隊,火力很猛,小雞冠嶺、營上和碉樓都被佔領了。」

武景春剛要說話,三連的戰士們卻紛紛從圍牆上、房頂上殺了進來,將武家父子團團圍住。武景春父子舉起槍,還想作最後的掙扎,結果被戰士們繳了械,抓了起來。槍聲漸漸停了下來,戰斗很快就結束了,範敬章和劉海樓指揮人馬打掃戰場,進駐武家大院。這一仗部隊只有三名戰士受傷,打死打傷武家兵丁二十余人,繳獲了全部槍支彈藥,大獲全勝。

第二天一早,部隊到處張貼標語和告示,一邊宣傳抗日反蔣,一邊通知老百姓前來武家大院分糧。武景春家被端的消息迅速地傳開了,範敬章下令開倉放糧,救濟武家所有佃戶和鄰近村民,其余的充作軍糧。

接到範敬章打下了武景春家的消息,林青和秦天真都異常興奮,帶著「草原藝術研究社」的成員們紛紛走上街頭,以文藝表演的形式宣傳抗日反蔣,並說武景春就是消極抗日積極擁蔣的必然下場,許多有錢有槍的大小地主心里直打鼓,私底下紛紛議論說,武家的七八十條槍都只能抵抗三十分鐘,我們算啥子球?

也就是這一天,中共畢節黨支部正式成立了,林青擔任支部書記,秦天真和繆正元分別擔任組織委員和宣傳委員,支部共有黨員十九名。「草原藝術研究社」名為藝術團體,實際上是黨的外圍組織。在支部成立的會議上,劉海樓說︰「範敬章主動要求入黨,積極接受黨的領導和指揮,請上級考慮,是否現在就吸收入黨?」林青說︰「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範敬章出生于貧農家庭,在政治上和思想上積極要求進步,當上營長後又率部反對軍閥,發動兵變,要求抗日,這次又按組織要求打下了大地主武景春家,配合了‘草原藝術研究社’的活動,證明了他是革命的,已經完全符合入黨條件。」秦天真補充說︰「我們剛剛建立支部,很需要自己的武裝力量,範敬章的這支隊伍紀律很好,經過了嚴格的訓練,武器裝備還算先進,戰斗力很強,思想上也很進步,應該盡快培養和吸收範敬章及他手下骨干入,並在這支部隊中建立黨組織,以擴大黨的影響和壯大我們的力量。」大家都紛紛表示贊同,就這樣,範敬章的組織問題就討論通過了。

入黨後,範敬章熱血澎湃,激情高漲,正式給隊伍取了個名字︰「中國工農紅軍烏蒙山游擊隊」。組織上委派劉海樓擔任游擊隊政委,主要負責部隊的政治思想、後勤供應和作戰訓練等工作。根據林青和秦天真的部署安排,範敬章和劉海樓把部隊秘密開到滇黔交界處的何官屯、對坡、吳家屯和潑機、母享一帶開展工作,積極宣傳中國共產黨的抗日主張,打富濟貧,進剿土匪,僅兩個多月的時間,部隊就發展到五百多人。一時間,範敬章和劉海樓的名聲在滇黔交界的烏蒙山區流傳開來,令地主土豪們談虎色變,聞風喪膽。

4範敬章鎮雄入獄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為春泥更護花。

此時正是山花爛漫的時節,中共川北行署書記趙斐亞看著這人間美景,世間繁華,不由想起前朝詩人龔自珍的這首己亥雜詩。可是他卻無心賞景,因為剛剛接到上級指令,要他立即南下,到川南開展「軍運」工作,並且與一個代號叫「巴山」的地下黨員接頭。

趙斐亞匆匆地行走在巴山蜀水間,十多天的艱難跋涉後,終于來到了黔軍第二師在川南的駐地,通過種種途徑,得到了師長侯之擔的接見。趙斐亞憑著翩翩的風度,豐富的學識和過硬的軍事素質,很快得到了侯之擔的賞識,讓他在顧曉帆旅做了個副官長。趙斐亞利用「副官長」這個身份的掩護,在侯之擔的部隊里四處活動,並通過親戚和家族關系,不到兩個月,便與何以弱、胡旦元、陳明分、趙文海等分別擔任營長的下層軍官結識,並建立了很好的關系,秘密組織武裝起義。

五月里的一天,趙斐亞把何以弱、胡旦元、陳明分、趙文海等人約了出來,以進山打獵為借口,秘密籌劃武裝起義。根據上級的指示趙斐亞可以向以上人員公開身份了,于是他很慎重地說︰「我是‘川北’,受命前來搞軍運工作的。」在這幾個營長中,何以弱說︰「我是‘巴山’,听從‘川北’的指揮。」其他幾位營長一陣驚喜,紛紛說︰「我們正愁找不到,原來你們都是地下黨,請加上我們。」趙文海說︰「弟兄們,現在國難當頭,軍人應以保家衛國為己任,蔣光頭的不抵抗政策眼看就要葬送了中國,我們還在等什麼,趕快把部隊拉出去算了,北上抗日去!」陳明分說︰「慢,這兵變不是簡單的事情,事先得有周密的策劃,不然部隊還未拉出去,自己反而遭了毒手。」大家紛紛發表意見,最後達成了共識,研究了起義後的行軍路線和起義時的標記等等,確定于5月18日午夜零時行動,由趙斐亞全盤指揮。計劃定了下來,眾人便紛紛回去準備。

可是事與願違,5月15日,旅長顧曉帆在四川軍閥劉湘的策反下突然倒侯,在藍田接受川軍的改編,打亂了起義計劃和部署。趙斐亞看到時機已經不在,立即召集何以弱、胡旦元、陳明分、趙文海等人,召開了緊急會議。

趙斐亞沉重地說︰「我們沒有當斷立斷,沒有抓住有利時機,現在川軍介入,起義的機會和有利條件已經失去。如今我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趁改編之機,轉移部分武器裝備,以待時機成熟,再行舉義。」陳明分、胡旦元等見部隊一夜之間便被川軍控制、分散,光靠何以弱手下的可靠兵力顯然不足以舉事,除此已別無良策,便听從趙斐亞的安排,趁部隊接受川軍改編之機,抽出了所掌握的一百多支步槍和三十多支手槍,暗地轉到興文去保藏。

趙斐亞「川南起義」的計劃雖然失敗了,但上級黨組織還是鼓勵他繼續留在國民黨軍隊中搞「軍運」工作,何以弱、胡旦元、陳明分、趙文海等人四處收集槍支彈藥和其它武器裝備,聯絡各方有志之士,積極地為武裝起義創造條件。

一年時間匆匆而過,國內形勢一天天地發生了巨變,蔣介石集中了幾十萬大軍圍攻中央蘇區。

1934年端午節前夕,中共畢節地下黨的活動引起了國民黨當局的注視,不僅林青、繆正元、秦天真等中共黨員受到秘密追捕,離開了畢節,範敬章的部隊也遭到了貴州保安第四團、第五團和當地團防的追剿。在失去黨的直接領導後,範敬章率領游擊隊在與國民黨數千人的部隊作戰中,接連失利,劉海樓和張干軍、羅貴銀等也在一次遭遇戰中不幸犧牲。為了保存實力,尋求立足之地,利于今後的發展,範敬章及時利用與滇東北鎮雄、威信、彝良三縣「剿匪司令」隴承堯沾親帶故的關系,打入隴部,受編為滇軍鎮雄獨立營(自稱「隴家軍」)直屬大隊,保存了四個連的建制,暗地積蓄力量,開展革命斗爭。

1935年4月里的一天,範敬章與何以弱通過接頭暗號取得了聯系,商定了與胡旦元、陳明分和趙文海等人聯合起義的事宜。何以弱走了以後,範敬章把手下四個連長和其他幾個黨員召集攏來,向他們傳達了起義部署。

範敬章手下四連長張一來是以前游擊隊的警衛排長,年輕英俊,加上有一身好功夫,來到「隴家軍」後,在幾次「剿匪」戰斗中身先士卒,作戰勇猛,立了幾次大功,很快得到隴承堯的賞識和喜愛。自從來到鎮雄後,張一來就有了一個習慣,每天黃昏,都要到鄉間的大路上去遛馬。

一天,張一來縱馬馳騁在雲南鎮雄城外的鄉間大道上,突然座下的黃膘馬停止了奔騰,嘶鳴著在原地打轉。兩分鐘後,一陣清脆的馬鈴和「得得」蹄聲由遠及近,急馳而來。原來那馬也同樣是一匹雄健的黃膘馬,馬上坐著一位機靈清秀的女孩兒。兩匹馬不期而遇,便都停了下來,親昵地挨挨擦擦,相偎相依,好象是一對久違了的****。

女孩兒看著張一來的馬問︰「喂,你這馬是那里來的,偷的吧?」張一來說︰「本人堂堂一個剿匪連長,那里會去做那種盜馬的勾當。告訴你,我這馬是本連長剿匪立功,隴司令特別嘉獎的。」那女孩名叫隴玫春,正是滇東北「剿匪司令」兼鎮雄獨立營營長隴承堯的女兒。隴玫春芳齡二十,人如其名,是隴承堯前不久封的鎮雄「四大美女」之一,也有天生愛馬的癖好。只見她粉面生春地笑道︰「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問問你,要老實回答。我叫隴玫春,你叫什麼名字?」張一來見對方竟然是司令大人的千金,鎮雄城里有名的大美人,不由激動起來,連忙敬禮,答到︰「報告小姐,在下獨立營直屬大隊四連連長張一來。」隴玫春笑道︰「原來是大名鼎鼎武藝高強的剿匪英雄呀,難怪我老爸會把這麼好的馬獎給你,真是寶馬贈英雄啊。來,我們比試比試,看看是本小姐厲害還是大名鼎鼎的剿匪英雄厲害。」年輕人氣盛好勇,隴玫春英氣逼人的豐姿與剛才的一番話語不由勾起了張一來的萬丈豪情,說︰「比就比。」隴玫春一抖馬韁,說︰「不怕輸就來啊。」隨著一聲「駕」,便縱馬如飛,有如御風而行。張一來不由對她精湛的馬術贊嘆不已,便抖動韁繩,猛追上去。

此後,兩人經常在一起縱馬奔騰,切磋武藝,雙方便產生了感情,成為了一對半公開的情侶,只等隴承堯點頭答應,便舉行婚禮。

這天黃昏,張一來照例騎著馬來到了城外,隴玫春也遠遠地縱馬奔來。兩匹馬靠近了,他們雙雙下了馬,牽著馬韁,拉著手,並肩走在黃昏的風里,滿天的彩霞把他們映照得如幻如仙,真是一對神仙眷侶。隴玫春發現張一來有些郁郁寡歡,便問︰「喂,怎麼啦,看你那張苦瓜臉。」張一來搖搖頭,說︰「沒什麼,只是面對如此美景佳人,突增傷感而已。」隴玫春重重地一拳打在他的肩上,嬌叱道︰「美你的去吧,你!」隨即又悄聲地說︰「我已經有了,我們要盡快把婚事辦了。」然後翻身上馬,奔馳在彩霞下面,薄暮之中。張一來听她這麼一說,心里不由大驚,看著這已經懷上了他骨肉的颯爽嬌人,如飛而去,不由嘆息一聲,立馬不前。

隴玫春跑出老遠,感覺到張一來沒有跟上來,便「吁」了一聲,勒住馬韁,停了下來。回轉馬頭,只見張以來依然呆立原地,便又奔了回來,跳下馬問︰「一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張一來的心里極端地矛盾著,激烈地交鋒著。隴玫春走上前來,偎在他的胸前,無限柔情地說︰「一來,有什麼事你就說出來啊,憑我是隴家小姐,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張一來還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我在擔心我們,這樣的感覺,這樣的幸福還能持續多久。」隴玫春說︰「一來,我都這樣了,如果你敢耍我,我就親自斃了你。我們的事情我昨天晚上給爸爸說了,他說,他不反對。你看,爸爸真的很欣賞你呢,我爸名義上雖然只是鎮雄獨立營的營長,但你知道,鎮雄獨立營可有十多個連的編制;同時,我爸還是鎮威彝三縣的剿匪司令,民團總指揮,人們都叫他土皇帝,手下實際上掌握著成千上萬的武裝,控制了整個滇東北三縣,只要我們一結了婚,你馬上就可以當大隊長,以後還要當團長,當旅長,憑你的本事再加上爸爸的勢力和支持,說不定還要當師長、軍長呢。」

張一來的內心更加矛盾了,一邊是隴司令的知遇和隴玫春的柔情,一邊是多年來的追求和範大哥的生死之情,在兩種前途兩種情愫之間,他真的犯難了,簡直無所適從。有時候,人生的何去何從就在一念之間,但張一來卻久久難以決斷。晚霞退去了絢麗的色彩,夜幕開始降臨了,他們戀戀不舍地分開。馬蹄聲脆,喇叭聲咽,隴玫春漸漸消失在輕輕的晚風中。張一來心事重重,踏著月色,牽著馬匹,緩緩地向營區走去,真有點「馬蹄催趁月明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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