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焰傳 第9章 燕子穿行金鳳窩(下)

作者 ︰ 德公

一覺醒來,日頭已經高高懸在了當空。董沖香驀然從床上坐起來,大叫道︰「不好,郕王府的聚會快要結束了!」匆匆起床,洗漱一番,又令王殷為自己簡單喬裝了一番,這才趕赴郕王府。

好個郕王府,不但戒備森嚴,而且裝修得極是豪華氣派。此時的大廳中已經坐滿了各路英雄豪杰,楊玄孜代表著掌門人師兄、上官人做為上官世家第六代長孫代表著上官世家、胡開也代表著丐幫前來赴會。眾人已經舉杯暢飲,共敘豪情了。

董沖香徜徉在大廳中,暗覺自豪︰「哥們今天可是代表著七焰山千歲爹來赴會的!」抬眼見到黃天光等人陪著一個青年人四處敬酒,眾豪杰受寵若驚,紛紛賭咒發誓要效忠大明,報效天子,尤以那上官人為最,暗道︰「那青年人恐怕便是郕王了,否則誰有那麼大的面子讓黃大哥陪護呢!原以為這郕王是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子,像把爺一般猥瑣,原來是想錯了。」

這位郕王也就二十出頭,頗為俊朗,神采飛揚。其時,按照明律,親王不得公開結納江湖人士,但郕王這一次乃是秉承聖旨,所以並沒有什麼了。皇帝為何破此先例?其一,此時月兌歡已死,也先繼承了瓦剌頭領位子,挾持瓦剌汗月兌月兌不花以令各部,進犯中原,邊關危急;其二,明軍雖號稱百萬雄師,但是經過連年征戰,已經疲憊不堪,西寧侯朱瑛、武進伯朱冕等悍將戰亡後,更是缺乏良將,而真正促使英宗成就此次武林大會的還是大太監王振,王振曾被瓦剌派來的使者「侮辱」,又因為做惡多端而遭到天下好漢的痛恨,于是便打算借刀殺人,讓雙方來個來個兩敗俱傷。想不到如此崇尚愛國主義的武林盛會竟然是一個大閹人的功勞。

忽然間,有人大叫道肚子疼,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叫嚷,還有人已經在地上翻滾起來。眾豪杰武功精深,怎會輕易肚子疼,定是有人暗中下了毒。郕王和黃天光都是一驚,很是慌亂。

上官人一邊大叫,一邊打滾,好像被花狗咬了一般。楊玄孜雖捂著肚子,一臉淒苦,但還是頗為冷靜,道︰「大家快運功排毒!」

眾人慢慢靜了下來,坐地運功排毒。此時廳內已經一片狼藉,酒菜杯盞,散落在地。

黃天光為眾人把脈,發現眾人果然中了一種奇毒,而自己卻渾然沒事。郕王也沒有中毒,慢慢冷靜下來,忙下令傳喚御醫,並叫來師父——「鐵扇子」吳範。吳範不但功夫了得,而且善用毒,一直在府外警戒,聞听大廳內出了亂子,便匆匆趕回,為幾個人把了把脈,搖頭道︰「吳某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毒,但毒性不是很強,大家只要運功排毒,自然無礙。」但還是有幾個武藝不精的好漢經不住毒性,暴斃而亡。

這時的董沖香已經悄悄離開了大廳。原來他見到大廳拐角處有一個身形矮小的少年一直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什麼,便滑步過去,那少年甚是機警,一閃身,已經溜出了大廳。他急忙提氣去追。剛追出郕王府,那人便不見了。驀然,那人又從牆角現身,還笑著向他招手,他咬了咬牙,拔步又追了上去。

那少年躲躲藏藏,時隱時現,反復了十幾次。直追出了幾十里去,到了一個靜僻的樹林,才見那人停了下來。

那人輕巧地躍到樹杈上,笑道︰「你岳叔叔不和你玩了!」

董沖香氣喘吁吁地道︰「你是沒力氣跑了吧……」

那人不過十七八歲,身材矮小但面目清秀,十分機靈的樣子,笑道︰「你要是不服,咱們再跑一個回合!」做出便要跑的樣子。董沖香一**坐到了地上道︰「有本事……你就跑,老子奉陪到底……」

那少年「哧溜」叢樹上滑下來道︰「岳叔叔懶得再跑,反正你也抓不到我!」在他身旁大搖大擺晃來晃去。董沖香暗自得意︰「這小子上鉤了!」倏然出雙手由後邊扣住了那少年。那少年哪里防備他還有這一招,一時掙月兌不得。

那少年眼珠一轉,正要是什麼壞主意,卻覺得扣住自己的雙手一松,原來董沖香已經將他放開了。他卻不依不饒,道︰「你放我干嘛?」

董沖香站起身道︰「倘若讓天下人知道在下偷襲得手制住了一個小****,豈不叫天下人笑話!」

那少年笑道︰「你以為你名聲很好麼!我是小壞蛋,專門戲弄權貴高官,你是大****,專門戲耍黃花閨女,大家都是壞人,一丘之貉,還在乎什麼名聲!」

董沖香笑道︰「好個小家伙,還很會栽贓陷害,你是不是秦檜的後人啊!」

少年道︰「正巧反了,在下乃是岳家的後人,姓岳名俶,是青城山葉蟶的閉門弟子。」

「葉蟶!?」董沖香嚇了一跳。用毒可是葉蟶的絕活,天下間無人能敵。後文對葉蟶有詳表。

岳俶洋洋得意,道︰「不但俺師父了不起,俺也很了不得,一眼就看出來你是江湖上惡名遠揚的董沖香!」

董沖香笑道︰「小家伙果然有點本事!」便去掉了喬裝。

岳俶笑道︰「這樣才是好漢麼!」

董沖香道︰「你師父是一個好漢,人人敬佩,你也應該算是一個好漢,可為什麼要下毒害人!?」

岳俶一愣,道︰「原來你是懷疑俺下毒了!俺可沒干過那傷天害理之事!如果俺沒說錯,一定是我師兄上官人用‘迷魂管’將‘清夜散’吹到酒甕中,大家才中的毒。」

董沖香頗為驚訝︰「上官人竟然是葉老前輩的門下!」

岳俶道︰「論聰明才智,俺甘願拜上官師兄下風,但他不把心思放在學功夫上,卻整天和一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所以功夫並不怎麼樣。俺這次下山,就是要查明他是否勾結瓦剌,圖謀叛國。必要之時,俺還要到上官世家的老巢白虎鎮探上一探。」

董沖香本來就覺得上官人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更是深信不疑。回去之後便將此事告訴了黃天光。黃天光听說了此事,良久沒有說話,後來才道︰「雖然上官人十分狡詐,但為兄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公然下毒!不過我們沒有證據,還是不要妄下結論,以免冤枉了好人!」

不久,江湖上便傳出了謠言。有人說郕王為了脅迫江湖人士入盟,便讓吳範下毒害眾人;也有人說黃天光為了統一天下武林,因此下毒,企圖將異己殺死。對于以上種種謠言,黃天光也不去辯駁。這種事,越是辯解,越是說不清。

董沖香也為黃天光擔憂,遣派千里鏢局的人查訪此事,又常去慰藉他,黃田光自然感激不盡。其余的時間,除了偶爾到陸府聆听大學士教誨,其余的時間就讓欒惜兒為自己彈琴,這樣的日子倒也快活。

這日,童正因、程延尉赴京來探望董沖香。這童正因五十多歲,頗有幾分道骨仙風;程延尉也是這個年紀,身材高大,一臉的和善寬厚之相,不像赳赳武夫。二人順便為他帶來一架古琴。這架古琴本是干爹濮漢吩咐他送給陸大學士的,但他猜想欒惜兒一定喜歡這架古琴,自然便留在了鏢局。

送走了二人,他便迫不及待喚來了欒惜兒,讓她在後院為自己演奏一遍。欒惜兒自然開心得不得了,吩咐丫鬟搬了椅子,順勢就來了一曲《西江月》。董沖香听得開心,連連叫道︰「好琴,好曲!」

欒惜兒傲然道︰「天下間除了我欒惜兒,還有誰能彈出這麼優秀的曲子來!」

這時,後院門輕啟,一名衛士進來道︰「門外有一位小姐要見彈琴的姑娘。」

董沖香奇道︰「她怎麼知道彈琴的一定是姑娘呢!」

衛士低聲道︰「那姑娘問我們幾個衛士是誰在彈琴,我們見她不像壞人,便告訴了她……」

欒惜兒擺手道︰「趕她走!老娘不見那個小潑貨!」

董沖香笑道︰「你一定是擔心她比你彈得好!」

欒惜兒大怒,道︰「老娘非要和那個小潑貨比試一番!叫她進來!」衛士便出去請。

不多時,伴隨著紛紛灑灑飄落的花瓣,院門打開,兩名侍女陪護著一位少女盈盈走了進來。

欒惜兒本來一副不屑的樣子,暗想不會有比她彈琴本事更好的人進來,更想不到會有比她長得漂亮的人進來,因此一見到那少女,不由得驚叫一聲。

董沖香本來還沉浸在《西江月》優美的綸音之中,被她的尖叫嚇了一跳,猛然抬頭,倏然好像被雷電擊中了一般,什麼西江月,什麼欒惜兒,都統統丟在了腦後,暗道︰「天下間還有這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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