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山上多樹,李宏波沒注意到那個婦女。猶在抱怨我說剛才在那段平路上,應該往另一個岔口下去,弄得現在又繞了上來,大中午的撞了鬼,還是個小鬼,小鬼最難纏。
我不理他,快速往山頂躥。李宏波在後面叫,哎哎,你又發哪門子瘋?
跑到山頂上,我看見那個小女孩兒正站在樹後面。那棵樹就長在山頂磚鋪地的邊沿。這婦女就站在磚地邊上。正迷迷糊糊地看著小女孩兒,丟了魂兒一樣自己把繩套往脖子上套。這磚鋪地面本來就已經高出來原始地面尺許,外面就是山坡,而且這里還陡。這婦女只要雙腳一蹬離了磚鋪地面,一準得吊死。
我顧不得許多,沖過去一把抱住那婦女。李宏波見我跑得不尋常,也緊跟在後面追過來。我倆把那婦女拉到磚鋪地的中間來。那小女孩兒一點也不怕我,站在那棵大樹跟前對我做出凶相。我知道這個小女孩兒不是人。她所以能大白天有著大太陽也能出現,是因為山上樹多,山頂還有上下山的台階上都很蔭涼。後來我才知道,真正的厲鬼,是可以頂住太陽的。
李宏波見我盯著那樹看,緊張地問我︰「又看見那個小女孩兒了?」
我點點頭說︰「她正朝我們這邊走過來,看起來很凶。」
李宏波咒罵道︰「小鬼頭你趕快離開咱們沒事兒,要不然爺把你剝皮點天燈。」
那小女孩兒不為所動,仍舊一步一步朝我們挪過來。李宏波問我她走了沒。我說離我們更近了。
李宏波沮喪道︰「我早就說過小鬼頭最難惹,你就不听,出事兒了吧。你妹的你還能躲躲,我邊看見她都看不見。」
你妹的,這貨什麼時候說過小鬼頭難惹了。
我突然感到手腕上有些發熱。低頭一看,那個貓牙手鐲,正發著弱弱地光。在白天不大明顯。但我能夠看到。
山下面傳來兩聲吆喝,聲音拉的很長,吆喝的什麼听不大懂。應該就在我和李宏波剛剛朝下走的那條路上。
正朝我們走來的那小女孩兒听見吆喝聲嗖地一閃身就跑沒影了。
我和李宏波把那婦女扶到山頂磚鋪地的中間後,她就一直坐在那兒。這會兒才長出一口氣,醒過神來。這婦女茫然地看著我和李宏波,像剛睡醒一般,緊接著就露出害怕的神情,問我們要干什麼。
我和李宏波苦笑了一下,心說大姐你都這年齡,我倆能干什麼。
我輕聲問這婦女︰「剛才的事情,你一點兒都不記得了?」
婦女搖頭,眼神仍有些慌張。雖然是大中午的,這山頂上卻沒有人來。四處都是樹,一個人面對意外情況,確實沒有安全感。
我指了指樹上那繩套,對這大姐說︰「你剛才要尋短見的,我和我同伴迷路了,本來是下山,走岔了路,又從另一條路上爬上來了,正好就踫見了你。我們晚來一步,你可真就危險了。」
這大姐看見那繩套,露出驚駭的神色,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李宏波見我放松下來和大姐聊天,問我沒事了嗎?那小鬼頭走了?
我點點頭說走了。李宏波扶起那大姐,說別在這兒呆了,我們也趕緊回吧。真邪門兒。
然後沖著我說︰「劉文飛怎麼和你在一塊兒總踫見這些事兒,沒見著你之前我一回也沒踫上過。」
李宏波的話叫我心里又突了一下。好像他說的有道理,真是這麼回事兒。不過我苦笑著回他說︰「如果你遇見這些事兒又沒遇到我,估計會更危險些,你就慶幸吧你。還挑三揀四的。」
下山時我和李宏波松開了這大姐,她能自己走。下山的路上,她還東張西望的。我問她做什麼。
大姐反問我,她上山時,有沒有一個小女孩兒跟著她。
謝天謝地,她總算想起來了。
我問她那小女孩兒是她什麼人,她怎麼一個人到山頂來了。
像安安公園這種以山為主體的公園。平時人也不少。但到大中午,人就少很多。往山頂來的,也是成群結伴,要麼隨在其他人後。若是一個人逛公園,走著走著發現人少了,一般會退下去,不會獨自一個人上山頂,很危險,不說其他的,遇到蛇被蛇咬了都沒個照應。
這大姐說她和老公因為家務事兒生氣了。她往外出,她老公在後面跟著。她也沒地方可去,就到這公園里來了。她心里正煩,不想讓她老公跟著。然後在上山的時候又吵了架,他老公就在半道上歇了,沒有再跟著。
然後在上山的路上,他遇見一個墨鏡男,五十歲上下,臉型瘦削,絡腮胡刮得臉面發清。帶個小女孩兒上山。本來她見沒人,不敢往山上來了。但一看見有人帶個小孩子上山,就覺得有個伴兒,不會有什麼事。
她往上走,那墨鏡男帶著小孩兒在後面跟著。那小女孩兒要走得快些,跟在她後面。然後就不知道墨鏡男什麼時候落在大後邊的。她以為誰家大人能不跟緊自家小孩兒,特別是在這山上。
到山頂她就和那小女孩兒搭話。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兒,那小女孩兒叫她做什麼,她都照著做。就像一個母親不能拒絕孩子的要求。那小女孩兒問她上吊怎麼回事。還拿出一截繩子來,她?*??兀??嗆 詠財鶘系趵矗?ぉ一菇庸??穎然???礎 br />
李宏波突然問道︰「那繩子呢?哪來的繩子?」
我看著李宏波,懷疑地問︰「樹上那繩套,你沒看見?我倆把大姐拉到中間時,她不是正把繩套往脖子上套嗎?」
李宏波看著我,疑惑地說︰「沒有吧,我是以為大姐要往山下跳,所以才幫你拉她回來,沒看見繩子。」
我又吃了一驚,就是說只有大姐和我看到了那繩子,李宏波根本沒有看到。如果我們沒有即時救了大姐,她會從山頂摔下去,並不是上吊死了。
發生這樣的事兒,只能是失足滾下了山。連真正的原因都找不出來。那小鬼頭好狡猾。
那個墨鏡男是什麼人呢?怎麼會帶個小鬼頭出來逛公園。我想起了听說過的一件事兒,養小鬼。
我總以為,養小鬼只是傳說。因為人養鬼是不可思議的。鬼本身就是來去如風如煙的東西,人怎麼控制鬼。真有這種本事,那還不是無所不能了。
我不確定,有一種可能,那墨鏡男是這小女孩兒的親人,小女孩兒死了。魂兒還陪著墨鏡男。
我想起剛才我的貓牙手鐲開始發光時,山頂下面傳來那兩聲吆喝,那是不是墨鏡男干的?如果是他干的,應該是他能夠控制小鬼頭了。小鬼頭明顯一听見吆喝聲嗖地就躲了。
前思後想,我還是傾向于是那墨鏡男在養小鬼。
我把這想法給李宏波聊了。
李宏波不以為然地說,天空飄來五個字兒。
你妹啊,這不不算事兒嗎?我心里月復誹他。
李宏波接著說,這都不關咱的事兒。
我本來想拉著李宏波在這公園里找墨鏡男的。一來,是我好奇,想知道這養小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二來,經過了李宏明的事之後,我對這些鬼鬼怪怪的事都特別敏感。也說不上討厭,但是真心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鬼的事受傷害了。
听李宏波這麼說,知道他不肯多管閑事兒,也不會和我一起去找這麻煩,只好作罷。當時哪里知道,天下的事情看起來是偶然的,其中都有著必然性。後來我們和這墨鏡男,還是扯上了關系。世間之事,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的。
快下到山底的時候,見到了大姐的老公。他看我和李宏波跟在大姐身邊,大姐一臉的後怕神色。立即迎著我們上來,問大姐怎麼了。
大姐一下子抱住他老公就哭起來。爹親娘親沒有兩口子親。你說好好的吵什麼架,淨給那些不干淨的東西有機可乘。這不,說好又好上了。
那男的摟著大姐,兩眼瞪著我和李宏波,若不是怕一個打兩個沒把握,我估計他早就出手了。
那大姐停住哭,說是我兩個救了她,不是我兩個,她這會兒最少也得躺醫院里了。
她把遇到的事情和她老公說了。她老公一臉憤怒,說要去找那個墨鏡男。
李宏波說算了,找到他,你還能斗得過他?
大姐的老公說那就報警啊。
我搖搖頭,這種事兒,沒根沒據的。被墨鏡男盯上,反受其害。吃個啞馬虧算了。你們若不吵架,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兒。小鬼也是找氣勢低的人入侵。
大姐的老公立馬就不說話了。我們一起下山出公園,他說要請我和李宏波吃飯。想著人家兩個人剛和好,也就算了,不打擾他們了。
其實下到山底的時候,我還產生了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四處看看,竹林里,大樹下坐的三三兩兩都是人,也不知道被誰盯上了。
與大姐和她老公分開,我和李宏波在外面隨便吃了個飯。然後回住處睡覺了。晚上第一次到吳總那邊上班,一定要打起精神來。想想臨走不一定見到音音,有些小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