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半,老板下了班開車來接我和李宏波。音音還沒有來。我也不好打電話問她,她說過怕陽光,我不能強人所難。我發現我對音音的在意程度,比我想像的還要更深。就是換個地方,又沒離開深圳,有必要這麼失落嗎?
吳總住的別墅小區,靠在一個山邊,站寶安公園的山頂就能望得見。一進小區,大門口的保安還給敬禮。比我們正式多了。吳總搖下車窗沖那保安擺了擺手。
車子經過一個假山噴泉水池,在一處兩層大房子前停了下來。這大房子在城市里叫別墅,在我們農村就是農家小院,不就是有房子有院子嗎,我們那每家都這樣。
房子前面有一個停車位,後面是有圍牆的自帶小花園。我們跟吳總進了屋子,他安排我和李宏波兩個人住在一樓的一間房子里。我說吳總,我們可以住宿舍的。
吳總說你兩個都自己租房子,應該不喜歡住宿舍吧,況且這里房間也多,你們就住這里。我家里有點兒事情,也需要你們幫著照看一下。
我一听果然有事兒,就問吳總是什麼事情。
吳總說他家里有些不太平,把李宏波和我找來,明面上是別墅物業上的保安,也就沒事兒在別墅小區里轉悠起來方便,主要是查查他家里有什麼問題。
吳總說他家里只有三口人,他,他愛人,還有他女兒。很難想像,他這樣有錢的家庭,竟然也沒有請個保姆。吳總的愛人,我們叫她老板娘。老板娘從廚房出來,和我們打了個招呼又進去忙活。我和李宏波看了眼傳說中特別「旺夫」的老板娘,不算漂亮,但給人的感覺就是珠圓玉潤,一副旺夫益子相。
吳總說他女兒小勤在深大讀大一,放暑假了現在也在家里。
吳總說他的女兒這兩天總听見房間里有動靜。就是什麼動物吃東西的聲音,咯咯吱吱響。
按吳總說的,開始吳小勤听到這聲音,並沒有當回事兒,迷迷糊糊以為是老鼠在咬什麼東西。可是有一次她清醒了,這聲音還在繼續,她想坐起來看看,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那情形就像是鬼壓床。你對外面的什麼情況都一清二楚,就是動不得,也喊不出聲。
吳小勤心里恐慌。
鬼壓床這事兒,很多人經歷過,不管當時多麼害怕,多麼動彈不得,最後總是醒過來了,突然就能動了。當然,就算有沒醒過來了,那也是去了那一間,沒可能來與我辯論了。
鬼壓床這事兒,我也經歷過。當時就覺得特別怕,有說不清的東西從黑暗里朝床邊圍攏來。越緊張越動不了。我當時的做法是,想熱鬧和歡快的場面,比如婚禮上見到很多熟人之類的,來排除心中的恐懼,很快就好轉過來。你如果陷入恐懼之中,反而會醒過來的很慢,有時需要借助外力才能醒轉來。
吳小勤醒過來後,感覺自己能動了。可是那吃東西的聲音,卻仍然清晰地響在耳邊。甚至就在床頭。她連轉頭看看的勇氣都沒有。
那吃東西的聲音消失後,吳小勤還不敢動彈,苦熬到天亮。把這事情對老板娘講了。老板娘又講給我們吳總。吳總是廣東潮州人,對這些東西很信很講究,就找人來看。
像吳總這種身份的人,能找來的人當然也都是大師級別的。你不要以為這種大師在城市里沒有。有,而且接觸的還都是上層人士。就說我們銀鳳凰女子服飾廣場對面的女子新商城,據說光看風水就花了五十萬。意外吧?
我苦笑了下,對吳總說,那些大師都來過了,我倆來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不用說,大師也沒能把吳總的事情給處理好。如果完全沒事了,我和李宏波也不會被叫過來。
吳總說大師看過後說了,他這家里,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至于說有不干淨的東西來過,那東西若是隨來隨走,大師們也只有守株待兔。最怕就是這種情況。你有人守在這兒,那東西肯定不會來。所以找不到那東西,基本上沒什麼好辦法。
這就像你買了一樣電器,到家里一試出毛病了。拿到人家賣家店里去換,到那一試又是好的。你拿回家來還是不能用。拿過去又好了。這種事兒最說不清。人家不肯給你換你也沒辦法。
我說這好辦,那就請個大師住在家里。
李宏波搖著頭笑了一聲。
吳總說不好辦,人家一個大師,哪肯一直在家里守著,那東西若不出現,守到什麼時候是個結尾呢。
我明白了,吳總的意思是,請李宏波我兩個在家里守著。
吳總點點頭說︰「也不完全是這意思。小劉你經歷過貓魂那事兒,又有與別人不同的地方。就我家里這事兒,也許你能解決。最重要的一點是,你身上沒有那些大師的煞氣,這話是大師們說的,說他們身上有煞氣,鬼東西必不肯出現。所以,你能接觸到那東西的可能性就大,擺平的可能性也就大。」
還有一點吳總沒說,就是因為我們沒有道行,沒有手段,和那東西對上我們的危險也就大。
我有些猶豫。我不是抓鬼天師,有一套抓鬼手段和法器。我什麼都沒有,一個不小心連小命都得玩完。
李宏波看著吳總,為難地說︰「這個,這個,可是有危險性的。」
吳總點著頭說︰「是啊,這事兒辦妥了,我不會虧待你們的。」
李宏波說︰「行吧,我們是吳總請來的保安,吳總家里有事,我們也不能當逃兵,保安保安,就是保一方平安。」
吳總看向我,我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我們見著了吳總的女兒吳小勤,挺清純的一個女孩子。我發現李宏波第一次,沒有拿色迷迷的眼楮打量一個女孩子。
吳小勤臉色有些蒼白,估計沒怎麼睡好覺。
我問了吳小勤一個問題︰「你夜里听到有咬東西的聲音,天亮後有沒有找找看,有沒有發現真正有什麼東西在你房間里活動過的痕跡?」
我這一問,吳小勤哭了。
吳總和老板娘連忙問怎麼了。
吳小勤說有過痕跡的。地上有一兩滴血和一些不明顯的毛。她看著害所,給打掃了。
吳總大吃一驚︰「這麼說真有什麼活東西進了你房間。這門窗封閉這麼好,什麼東西能進去?能不能看出來,那些毛是什麼動物的?」
吳小勤說可能是老鼠的。
李宏波立即說,那咬東西的,不會是貓吧。
我們剛經歷過貓魂的事情。吳小勤說到被咬流血的東西可以是老鼠,李宏波自然想到了貓。
可是正如吳總所說,他家這房間封閉這麼好,吳小勤睡覺肯定得從里面插上門。就算是貓,貓是怎麼進去的?
這件事情有些復雜了。能在門窗封閉的情況下進到屋里面的,應該不是實體的東西。可是不是實體的東西,怎麼會吃實體的東西?比如老鼠,不然地面上就不該有血或者毛之類的東西。
吃過晚飯,吳總帶我們兩個到保安值班室轉了轉。介紹我兩個說是新來的副隊長,不在排班之列,但會做些巡查。
吳總這一招來的絕,這一下保證所有保安對我兩個印像深刻,不用擔心在這小區里活動不方便。
和一干保安見過面。我們回去。吳總叫我兩個,晚上留意著小勤房間。
這事兒真不好辦。我們住一樓,小勤住二樓。就算我和李宏波晚上不睡覺去吳小勤房間外面盯著,可是里面發生什麼事情,我們還是一無所知,也沒辦法阻攔。
如果說我和李宏波在吳小勤房間里蹲守,這話提也不好提。
吳總見我猶豫,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說叫吳小勤另外換個房間,我和李宏波去吳小勤房間里。
我們在一樓客廳里看了一會電視。吳總他們各自回房間了。我和李宏波也不好意思自個兒在那玩。就回了吳小勤的房間。一看房間里有電腦。李宏波說知道這還呆客廳干嘛。
白天睡了一陣子覺,又是在一個女孩子的房間里,我倆格外來精神。就在電腦上看片子。
一直看到兩點多才感到困了。關了燈迷迷糊糊歪床上睡覺。
我歪倒在床上,記起我們可是來上班的。現在這就算是上班時間。雖然自由了很多,也是要做事的不是。
我推了推李宏波,這貨哼了一聲就不理我。
我自己熬著困。躺在床上听著屋里的動靜。
過了很長時間,我感到一陣風吹進屋里。陰寒。
接著 兩下響。那是開鎖的聲音。我和李宏波從一進屋就把屋門從里面鎖上了。反鎖,從外面是打不開的,用鑰匙也不行。
我一下子完全清醒過來,有人進屋里來了。
我開始听見,咬東西吃的聲音。李宏波這貨,不合時宜地打著呼嚕,明顯沒有醒來。
我正想推李宏波,卻發現自己動不了。這麼快就中招了。李宏波的呼嚕聲,也突然停下來。
他應該清醒過來了。情形和我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