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惜看著眼前這個一直拽著自己衣角,咿咿呀呀的女乃女圭女圭,只覺得進退兩難,也是哭笑不得。
清早出門,還未走出多遠的距離,就不知從哪兒冒出這麼個小寶寶,路尚且走不太穩當,瞅見了自己,就樂顛顛奔了過來,保住自己的小腿就不放,蹭啊蹭的還挺舒坦。
骨子里的母性使然,她對著一團軟軟的小人兒完全沒有抵抗力,有些費力卻很歡喜的將她抱了起來,只嗅見一股濃濃的女乃香味,仔細看著,原來是只小蘿莉,齊耳的短發,一張小臉粉雕玉琢,笑呵呵的,兩眼彎成了小月牙,甚是可愛,臻惜忍不住戳了戳,逗弄道,
「你媽媽呢?嗯?」
小家伙卻不理她,只是傻乎乎的笑,抬起肉肉的小爪子,朝她的方向指了指,她本能的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不禁失笑,還想再問,這蘿莉卻一把抱住她,女乃聲女乃氣的咿呀,「媽媽。」
臻惜愣住,失笑,「小寶寶,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媽媽呀。」
這蘿莉卻是倔,看著她又脆生生的喊了聲,「媽媽!」
臻惜很沮喪,臻惜很難過。難道自己真的長的如此‘慈愛’。這要按她的年紀來算,她非得十四五歲就生她
「我真不是你媽」臻惜一聲嘆息。
孩子雖然不大,但是份量卻也不輕,抱得久了就覺得有些吃不消,她將蘿莉放下,彎下腰,柔聲,「我帶你去找你媽媽好不好?」
小蘿莉卻一把拽住她的裙角,生怕她跑了一般,「媽媽」
「」
清晨的小鎮,來往的行人不多,卻更是安靜,她這般大聲的幾度叫喚,零星那麼幾人都朝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隱約生出一種錯覺,好像自己真成了當街想要遺棄私生子的小媽媽。
「怎麼著,你什麼時候都拖家帶口了,嗯?」
最後的那個尾音微微挑高,很曖昧的聲線,安瑞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很自然的環住了她的肩膀,輕聲調笑道,「仔細瞅著,還真有點像你。」
「誰像了!」臻惜炸了毛,「才沒有!像你才對」
她還待反駁些什麼,那蘿莉卻又變了臉,笑得比剛剛更開懷,竟全然忘記了剛剛那份依戀,又重新投入了安瑞的懷抱,「叔叔」
他坦然受之,笑著「嗯」了一聲,很輕松的把她抱了起來,安置在懷里輕聲哄著。
臻惜很委屈,不忿的抗議,「為什麼她一直叫我媽媽,卻喊你叔叔?」
話剛出口,氣氛就有些微妙起來,臻惜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臉蛋瞬間漲的通紅,趕忙低下腦袋,不敢再出聲。但安瑞卻似乎沒有輕易放過的意思,笑得更加曖昧了,
「嗯,那你覺得,她該喊我什麼來的?」
「我,我沒那個意思。」完了,越描越黑。
「什麼意思?」某人很無辜。
「」臻惜看上去就要哭了。
「好了。」他收斂起笑容,略正經了些,「不逗你,先帶她去找媽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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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鋪新一天的開張總是有些忙碌的,林可正認真的打理一批新到貨的吉祥物們,給它們上架擺放,忙的不亦樂乎,就沒在意身後進店的幾個人,直到听見幾聲規律的叩門聲,以及一聲輕咳,她才急慌慌的回過頭,
「琪琪?」
她一眼就認出了當先的那個小蘿莉,先是一聲驚訝的呼喊,緊接著神色就有些慍怒,三步兩步的走上前去,抱起那個小蘿莉,很不客氣的就往她**上招呼了幾下,
「又不听話乖乖上幼兒園了是不是?嗯?又想偷偷跑回家,怎麼那麼不乖啊你!」
小蘿莉的齜牙咧嘴的,倒是也沒有哭,只是睜大了她那雙霧蒙蒙的眼楮,求助般的望向身後人,她忘得那人倒是也沒讓她失望,趕忙站了出來,
「別別打了,很疼的。」
那個女孩子聲音糯糯的,听起來分外甜美,林可聞聲,也不由得抬起了頭
「我是說打**什麼的」她撓了撓頭,嬌憨的樣子,「真的很疼的。別打了吧?」
「听你這話」女孩兒身邊的男子促狹的笑,「倒像是常常被打一樣,感同身受?」
「才不是!」她白皙的臉蛋不知為何突然涌起異樣的紅潮,「我都那麼大了,怎麼還會被」
「干嘛那麼激動?」他挑眉,「隨口一問罷了。」
「那個」林可清了清嗓子,抱著懷著蘿莉,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樣,「謝謝你了,小安。」
「沒事。」安瑞搖搖頭,微笑著戳了戳蘿莉肉肉的臉蛋,「我都撞見她這麼多回了,小琪琪都該認識我了,是不是,嗯?小琪琪?」
小蘿莉很給面子的笑了。
「你們認識?」臻惜驚訝的睜大了眼,目光在二人間流轉。
安瑞只是點頭,倒是林可溫聲解釋道,「都是鄰里鄰居的咦?你」
她話說了一半,目光卻陡然一凝,盯在臻惜精致的臉蛋上,眸中露出困惑的神色,剛剛隨意一掃沒有看清,但這回細細打量著,卻
「怎麼了?」臻惜有了怯了的模樣,指了指自己,疑惑的問道。
「你你等一會啊。」
丟下這句話後,林可放下琪琪,就匆匆跑向櫃台,臻惜覺得一頭霧水,看向安瑞,他也是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
大約等了十來分鐘,林可拿著一張照片,還有一個布偶,重新回到了他們面前,先是將那張照片遞到她手中,思索良久,才猶疑的發問,「你看看,照片上那個女孩兒,是你不是?」
臻惜的目光在接觸到相片的那一剎那凝固了,困惑消失,轉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可置信的驚,小嘴微張,半天說不出話
安瑞神色微動,不找上色的將眼神也移至相片之上
只瞧著一個寬敞的庭院里,一座纏滿夕顏的秋千上,一個女孩兒,淡粉色的公主裙,蜷縮其中,抱著個布女圭女圭,睡得正香。有幾瓣丁香安寧的帖服在她嬌女敕的睡顏上
清純,幽美不可方物。
「這,這個」臻惜茫然的抬頭,「我是第一次來這里你怎麼會有我的照片?」
「真的是你?」林可也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臻惜點頭。
「嗯這個,是前幾年,好像就是三年吧,有個先生,來我店里,給他的女兒買禮物,其中有一個東西,是要依著本人臨時定制的,所以留下了這個照片作為樣本」
臻惜像是想起了些什麼,露出若有所思,目光慢慢又移向那個布偶。
「喔,還有這個,是依著照片做的,只是那位先生好像並不滿意,我又按照他描述的,重新做了一個,是他買走的是那一個。這個失敗品,我就留下啦。」她連忙解釋道,順便將那個布偶也一並遞給了臻惜。
臻惜抱著那個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布偶,目不轉楮,眼圈漸漸的有些發紅
「這樣看來那你就是他的女兒?」林可的聲音好像有些說不出的異樣,「都這麼大了?」
臻惜苦澀的笑笑,幾度張口,卻又不知該如何分辯,「其實我並不是他的」
「錯了。」安瑞忽然開口,盡管聲音對著林可,然而目光卻是一直盯著身邊人,不放開分秒,「那是她前任。」
空氣中有那麼一瞬的寂靜,林可愣住,臻惜啞然,連小蘿莉也湊熱鬧的在一旁眨巴著無辜大眼。
臻惜張口就要反駁,只是卻腦海中此刻盡是一片空白,這個稱謂听起來似乎荒唐,然而她竟然找不出一個詞,比這個更加適合形容他們此時的關系。也就默然了。林可也不是未經人事的少女,目光在他不知何時攀上她縴腰的手上轉了轉,似乎明悟了些什麼,頓時有些尷尬
「喔這樣啊,真抱歉」
心髒狂跳,她費力的回想著當日的情形,若是尋常的事件,斷然不會三年還一直被她牢記,只是那個男人,實在很難讓人過目即忘。模模糊糊的,她想起,那一日,他似乎還真的沒有沒有承認過她是他的女兒。一直都是自己
「咳」臻惜輕咳一聲,小聲,「那個,這個女圭女圭,可以賣給我嗎?你明白的恩我」
「呃,不用。」林可連忙擺手,「喜歡就直接拿去好了,那年你嗯我是說那位先生付的錢都夠買幾十個這樣的東西了,真不用,再說你還幫我找回了琪琪」
「這」臻惜輕輕應聲,低頭看了眼那只小蘿莉,倒也沒有再推辭,「那謝謝了。」
「不用客氣啦。」林可放松的舒了口氣,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出聲提醒,「不過這個,可不是女圭女圭,里頭有東西,小心別弄壞了。」
「唉?」臻惜挑眉,「不是女圭女圭?」
「是啊。」林可忽然露出很自豪的笑容,「還算是我的一個小小發明呢,算是竊听嗯錄音機吧,以前和我的一任男友戀愛的時候,他心思多,總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就弄了這個,藏在q版的玩偶里,只要他一拿起來,就會開始錄音當然,他是男孩子啦,踫這種東西比較少,也沒真錄下什麼」
「那那個」臻惜忽然顫聲打斷她,情緒異常的失控,「你你原先賣給他的那個也是這種錄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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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縷晨光透窗而過的時候,他摁滅了又一根煙頭。
又是一夜未眠。已經第十天了。
布滿血絲的雙眼凝視著懷中的小挾臻惜’,不肯移動分毫,眷戀的溫柔
指尖輕輕撫模過那張嬌美的容顏,溫熱的液體在眼中漫延
「你不要總是模我頭,真的會長不高!」小女孩沮喪的嘟噥聲,從女圭女圭那張精致卻僵硬的小嘴中清晰的傳出。
「」
「討厭,你不要老是看別的女人,我明明也很好看的!」
「」
「總是騙人,說好了今晚回家陪我生日」
「」
「老是生氣,會提前變老啊!」
「」
多少次了,這些遺留的痕跡,被重復放了多少次了,他已然記不清。只是每一次听,都好像是一場凌遲。她的委屈,她的憤懣,他一遍遍翻閱,就好像陪她度過了那一個又一個無眠的長夜,難以言喻的愴痛。
從未覺得如此無力。此時此刻,他真的,好想能夠再攬住她,那個小小的寶貝,他的小乖,一個,一個問題的回答她,一個,一個委屈的撫慰她。可以吻一吻她馨香四溢的發絲,拍一拍她一定顫抖不斷的背脊,能再真切的看一眼,她嬌俏可人,略顯稚女敕的臉蛋。
「全世界都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只有你不知道」
那個漂亮女圭女圭,微笑著吐出了最後一句話,之後,便安靜了,恆久,恆久的安靜。
「我知道。」
他說,剎那間,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