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九靜坐在充滿著紫檀香氣的房間內,床邊的珠簾垂落,他盤腿穩坐,猶如樹根,認真領悟自己的「道」。這幾次,仿佛又抓住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每次都差一點,卻還是沒法悟徹。
忽然,听風吹過鏤花窗台,陳九站起身來,低頭看了看衣衫,稍微用手彈了彈褶皺處,起身打開了房門。
「嗚~」二兩滾在床上,咧著嘴,無聊地翻著肚皮,雙腳虛撓,似乎想抓陳九大腿。
剛打開房門,一抬頭就看見了故人,竟是在大海窟時,與其一面之緣的蘇年峰三人,當然還有姜大小姐。
陳九臉上綻開了笑容,如沐浴陽光般,看著眾人說道︰「進來坐會兒?遠道而來皆是客,雖然這不是我家。」近幾日未曾有人來拜訪,這是第一次,陳九十分高興。
「嗷」原本還在慵懶著翻肚皮的二兩,嗖的一聲,就化作一道黑影竄進了姜鳳懷里,這陣子增進了感情,顯得十分親昵。
姜鳳原本冰冷冷的俏臉上也難得露出一絲笑意,柳葉眉微微舒張,也不進門,抱著二兩就直接離開了,一言不發。
「哇,我了個天尊,許久不見,這只小白狗更加凶殘了,速度快到了極致,貧道差點沒看清楚。」布服道人還是老樣子,說話時肥膘一抖一抖的,一點都不像個出家的道士,看著二兩,臉上露出異色,雖然不能認知,但也能從速度上鑒別二兩的血脈,定然不是凡物。
「陳兄近來可好?」蘇年峰拱手低頭,認真一拜,並沒有因為陳九被廢而心生輕蔑。試問有誰能躲過元嬰期的黑手還能活下來?這本身就是一個奇跡,只是眾人都被蒙蔽了雙眼,看不到這點而已。
「蔡三德,已經恢復了,現在叫囂著要來取你性命,出關時我曾見過他一面,似乎更加強大了,甚至有些妖異。陳兄須小心,畢竟他更加年長,我們不曾比肩得了。」石天很直接,三人從中州帶來了很多消息。
陳九聳了聳肩,請三人落座。上前關起房門,一張圓桌,一壺清茶,他知道三人不是什麼矯情之人,不會專程來探望,今日既然到此,必定是有消息要帶給他。陳九心思活絡,蔡三德當初傷得不輕,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復原,定然是用了什麼極端的法子,再加上,上梁不正下梁歪,估計這蔡三德還能繼承家族的陰險。所以確實需要格外注意,否則自己要吃大虧。
「最近中州很亂,少林派出許多弟子行走天下;與你有關的事件也不少,听聞蔡三德請動了血樓暗殺閣,這一次誓要取你性命!」蘇年峰說道,語氣都嚴謹了許多,想來事情真的不簡單。
「如今北原勢力被中州各族聯合施加壓力,要取你人頭,有心人看出幕後是佛門操縱,說來奇怪,佛門已經隱世數千年,這下忽然出世,這一切都有些不尋常!耐人尋味。」布服也不敢妄語,他們三人均來自中州,屬于十大勢力家族,知曉得比常人要多,然而對此事仍是疑點甚多,單從佛門出世來說,就讓人捉模不透。
「前些日,十大勢力當家人聚首中州,商討事情,我從家族中探到一些口風。」石天站起身來,神情有些激動,「據說,十大勢力聚首,是受佛門邀請,主持人既是佛門,說仙路將會開啟!」石天繼續說道,看向眾人,從其眼中就能看出志向。他是個狂熱修仙者,今年歲數不過十七,卻已經到了凝脈五重,是個絕世天才。
「恩,我也听到父親提及,原話說,仙路開啟將在北原,也因此眾多勢力都齊聚北原,如今情勢十分緊張。據說只有年輕一輩能夠參與此次仙路開啟,但是老一輩對此也格外關注,希望年輕一輩能夠爭出一番仙路,壯大家族勢力。」蘇年峰也爆料,他是蘇家長子,今年十七余,以劍入道,戰力無雙,十分強勁。
「掌教命我下山,要帶著疑問入世,先機必會有預兆,北原只是起點,並非一戰就定輸贏。」布服道人一身道法能讓人退避三舍,功力與身軀一樣渾厚。
如今這三人都處在一個臨界點,只差一步就能步入金丹。仙路對他們而言,是個難得的機會。三人亦敵亦友,雖然稱兄道弟,但同時是彼此的競爭對手,必要時拼殺,也會一決生死。
陳九皺眉,陷入聯想。佛門十有**沖著他來,血脈開啟已經有所預兆,大能多少會有些感應,加上神鰲身份已經被姜鳳透露,肯定會有探子了解一二。
陳九沉吟片刻後說道︰「換做昔日,陳九定然要去爭上一番,如今陳九只是廢人,無力去搶了。」他話說得有所保留,不打算告知底細。如今神力恢復,自己更不尋常,暴露必有大禍。
蘇年峰三人相視而笑,拱手道︰「換做其他人,我們也就信了,但我三人也曾與你並肩,不曾相信你會被這一次挫折阻撓,相信陳兄定然能夠沖破桎梏,站在巔峰。」作為勢力家族的後代,這三人並不好糊弄,不曾與外人一樣,因為丹田破碎小看陳九。十大勢力里,存有許多古籍典籍,記載著丹田破碎並非能使修煉之路斷絕,依靠神藥都能使丹田新生。
「哈哈……那就借兄弟吉言!如今北原熱鬧,不如我們出去走一頓好菜?」陳九如今作為半個東道主,當下轉移話題,不再繼續探討,言多必失!聰明人都能以小見大,看出疑端。陳九現在還不想暴露自己。
稍作休整,四人便出了門。眾人走在大街上,當真是叫絕。雖然已經知道如今各方動蕩,北原作為仙路起點,更是首當其沖,能夠想象大片修士聞風而來,但是沒親眼見過當真是不知道,如今連街道都已經變樣,周圍散攤一律消失,街道寬敞不少。
車水馬龍,修士暢談,熱鬧不斷。許多修士裝束統一,酒館里,座無虛席,顧客滿盈,好不熱鬧。店內人手都顯得不夠了,滿頭大汗地忙里忙外。
「不如!我們就坐這兒吧?」蘇年峰建議,他比較喜歡人多,走的是人間道,悟的是世間百態。
「嗯,無妨!熱鬧非凡,適合吃狗肉。」布服道人一**坐下去,凳子都吱呀作響。不為其他,他聞到臘肉飄香,酒風滿巷,已經迫不及待了。
「你不是戒了嗎?還要吃肉?」石天大巴掌拍他,覺得這道士不靠譜,前段時間說要戒欲不貪,邁向金丹,當時說得十分堅定,然而現在卻毫無顧忌,這般滑稽,真真鬼靈頭一個。
「小二哥,上菜!大肉大碗酒,再加小碟花生米。」布服瞟了石天一眼,不再理會!一副我不理你的樣子,打算要甩開膀子吃。
「哎,不夠!三大桌酒肉,小二,上拿手的!」陳九大手一揮,把附近的三張桌子並攏起來。笑話!帶著三斤,沒有三大桌,夠誰吃?
「好 !」
店家下手十分利索,不過幾晌,三大桌美食已經上全。眾人開始吃喝,三斤更是早已饑渴難耐,頻繁點得盤子叮當作響,完全無視其余四人。它獨霸一桌子,全是大魚大肉,還有大盆美酒伺候著。
而今北原,奇人異事十分多,每天都會有大事件可談,三斤的瘋狂舉動,並沒引起眾人注意。
酒過三巡,布服肥臉紅撲撲,一個勁舉杯叫囂︰「陳兄,他們說你廢了,我第一個不信,當日大戰神蛟,英姿依舊在我心中,那霸氣威武蓋世,氣拔山河,不加時日,定然會再次復原!」他搖搖晃晃,喝得太多,眼楮都發了腫。
「對,那日我等最終被那陣法挪移出來,未曾見到陳兄你,最後才離去。」石天也喝得不少,這家酒很夠勁,必然是沒有兌水,上頭很快。石天喝多了,有些大舌頭,咬字不清,大大咧咧的。
蘇年峰與陳九走了一杯,眼楮依舊明亮,酒勁無法把他帶醉,依舊風度翩翩,讓人心神安定。
陳九也很歡快,覺得這幾人可以深交︰「他日,我等會將縱橫仙路,一起闖出新的大勢。」陳九難得擺月兌猥瑣,說了一句十分大氣的話,眾人听此也哈哈大笑,舉杯共飲。
世界總是那麼奇妙,正值舒暢之時,總會有人前來打攪。
「喲,這不就是鼎鼎大名的陳九二少嘛?被人打廢了,還嚷嚷著縱橫仙路,真是不自量力。」身後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刺耳非常,帶著明顯的敵意,是要奚落陳九。
陳九聞言,轉身有些醉眼惺忪,看向此人。只見這名修士臉抹粉白,涂眉弄線,一副僕人裝飾,卻也是十分富貴。
「你是在說我嗎?」陳九左右觀望,有些白痴地指著自己問道,神態上似乎已經半醉,而眼楮卻仍然深邃,給人不舒服的違和感。
「莫非,這里還有第二個廢人嗎?」這名修士哈哈一笑,他是本地侯府總管,算得上高級走狗。
「這不是侯府的人嗎?是不是巴結上了什麼關系,竟然敢惹陳九,陳九後台可是姜家。」路人低語,早就看出熱鬧,依舊喝茶觀看。
「侯府最近很囂張,似乎巴結了中州蔡家,這是有意針對陳九,看來還要把陳九羞辱一遍。」
「看你臉涂得白,像個姑娘似的,不太想打你~憐香惜玉我還做得挺好。」陳九眼皮微垂,腳下卻還穩健,提著一個酒瓶就朝著這名修士走去。
蘇年峰三人用眼神交流,此刻哪有醉意,個個眼楮明亮,卻也不上前。他們見識過陳九堪稱寶器的身軀,就算沒有丹田,近身一樣無敵,對面這娘氣十足的修士只不過凝脈三重而已。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打我?今兒個心情好,乖乖跪在地上給我磕幾個頭,我也許會放過你。」侯府總管自以為仗著凝脈三重,要打一個廢物,還不是易如反掌?他十分得意還想說些什麼,陳九卻已經猝不及防躥了過來,送給他的是一個火辣辣的拳頭。
「砰~」
陳九猛力一拳,直接把此人給砸飛數十丈,看著侯府總管拖地板拖出了條印子,他扭了扭脖子。
「我不管你是甚,侯府?狗府?來惹我,只有躺著吃飯的份。」
眾人歇菜,出乎意料!丹田已廢之人,出手還能這麼強勢,一拳打得凝脈三重毫無反抗之力,雙眼一黑便暈了過去,估計已是重傷。
「哈哈哈,陳兄不可欺!來多少,我兄弟三人都接著。」蘇年峰哈哈一笑,他一直看好陳九,如今看著陳九依舊霸氣,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只是小插曲……
眾人也不受此影響興致,依舊喝酒吃肉,看都不看那被侯府抬走的修士。做事無需顧忌太多,陳九在這種動蕩的時期需要的就是反擊,免得有的人總以為自己是好欺負的。
直到傍晚太陽偏西,幾人才散去。陳九問知了三人住處,一人一鴨便沐浴著夕陽,走在青石板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