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樹冠中,相對掛著兩個籠子。
好像鳥籠一樣的構造,卻比鳥籠大幾十倍,里面同時裝下十個人都不會覺得擠。
一陣潮濕的熱風吹來,大「鳥籠」徐徐搖擺。
單青睜開眼楮,模索著坐起來。
單黃高興道︰「哥,你醒啦!」
單青︰「嗯。」他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事情,問,「這是哪里?」
單黃道︰「是樹牢,建木國的樹牢。」
單青道︰「別的人呢?」
單黃道︰「張左真人和陸二少就在旁邊躺著,他們還沒醒過來,對面的籠子里……呃,是張凌和他的兩個童子。」
單青疑惑︰「張凌?」
單黃透過他的眼楮,正好看到對面籠子里惡意滿滿看過來的張凌︰「是啊,他們也沒能逃掉。」
單青道︰「我昏迷了多久?」
單黃想了想︰「大概2個小時。」
單青道︰「你沒事吧?」
單黃興高采烈︰「我當然沒事啦,對了哥,我、我想試一試,能不能治好你的眼楮。」
單青微笑︰「試。」
單黃緊張不已,洗髓成功之後,他就一直在期待這一刻。
讓哥哥重見光明,是他的第一目標,也是他修煉的第一目的。
淺藍色的光芒如一片薄紗,籠罩在單青身上。
他英挺俊秀的面容,因著這微光而有些冷,唇邊卻泛著一絲笑意。
藍光波動,逐漸消失。
單黃見屬性面板上的生存值提升到120,知道效用已經發生,緊張地問︰「哥,能看到嗎?」
單青頓了頓︰「看不到。」
單黃沮喪︰「這什麼破治療術!」
單青卻不在意︰「看不到也沒什麼。」
單黃十分地沮喪,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半天都不想說話。
夏邑醫館那些渾身爛瘡的病人都能治好,為什麼眼楮看不到就治不好?連宿主都治不好,他這個破系統到底有什麼用!
剛才一系列打斗,讓單黃意識到,哥哥眼楮看不到,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
單青道︰「小黃?不用擔心這事,我現在已經習慣了。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出去。先叫醒張真人和陸鯉庭吧。」
單黃沮喪︰「哦……」
他照著張左和陸鯉庭一人放了一個治療術,藍光閃過,張左和陸鯉庭悠然醒來。
看著金錢飆到1510,單黃卻一點快、感都沒有。
等等,物品獎勵,第一次放治療術,應該有物品獎勵的!
果然,一個價值1000系統金錢的身體出現在獎勵面板上。
是否購買身體?
是!
「 」!單黃掉在堅硬的黃梨木籠子底座上,四腳朝天。
這個角度看起來,哥哥格外高大英俊呢……
單黃打了個滾,翻身起來,「哧溜」一下躥出籠子。
呃……下面是個鱷魚潭。
單黃猛地一伸屁、股,尾骨後面「啪」地甩出個東西,「嗖」地卷住籠子底座,身子吊在半空,搖晃,搖晃……
單黃松了口氣,蜷起上身,撲騰著扒住籠子邊沿。
沿著邊沿躥到樹枝上,「哧溜」、「哧溜」地躥下樹。
這回的身體明顯比上次進化了不少嘛,不僅個頭變大了,尾巴也變長了,爪子前面還帶著小鉤,爬起樹來十分利索。
單黃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卻差點因為失去平衡而飄移起來。
他趕緊收住尾巴,立起上身,左顧右盼一番。
牢房的鑰匙應該在幾個祭司身上……
前面不遠處,一群祭司聚在一道巨大的褐色高牆下面。
對了,就在那里!
單黃立刻向那邊跑去。
「啊咕咕巴巴,喀拉喀拉。」一個祭司愁眉苦臉地對另一個祭司說。
另外一個祭司皺皺眉頭,忽然轉過頭,眼前一亮︰「嗚拉!」
單黃「哧溜」一下鑽進濃密的草叢,這個「嗚拉」怎麼听著這麼耳熟?
「 」、「 」、「 」——
沉重的腳步聲從單黃身後的道路上傳來,他又往深里藏了藏,就看到那個魁梧的大祭司木秋山穿著一身白草結衣,頭上頂著五顏六色的鮮花花環走了過來。
「那些人都掛起來了麼?」木秋山沉聲問。
「啊。」
「鑰匙給我。」木秋山伸手。
「啊,嗚拉。」一個祭司從腰間解下一串木頭鑰匙,遞給大祭司。
單黃眼饞地盯著那串鑰匙,一直到它們被系在大祭司粗壯的腰間。
感覺不太好拿啊。
木秋山道︰「伊克ZU啦嘟卡。」
祭司們立刻挺直了身子,一臉肅然地重復︰「伊克ZU啦嘟卡!」
木秋山點點頭,轉過身,向叢林深處走去。
單黃立刻跟上去。
木秋山走了一陣,停下來,嘆了口氣。
單黃跑得氣喘吁吁,攀上一處高大的樹根,抱住一片樹皮,偷看木秋山。
只見木秋山彎下他魁梧的身軀,似乎在地上尋找什麼。
「只能……這樣了……」木秋山自言自語。
說完這句話,木秋山忽然不見了!
如果不是單黃一直盯著他,一定會以為他是跑到別處去了。
單黃小心翼翼地靠近木秋山消失的地方,撥開濕漉漉的草叢,果然,一個碩大的黑色洞口!
木秋山跑到原始叢里中間,然後跳進了一個洞?
野蠻人的生活果然很奇怪。
單黃躥進洞里,黑暗籠罩下來,腳下的土地格外松軟,感覺一踩都能迸出水來。
十分幸運地,單黃的夜視能力非常好,在黑暗中行動完全沒有困難。
而那木秋山顯然比他困難得多,走得磕磕絆絆。
單黃很快躥到他身後,盯著那串前後擺動的木頭鑰匙。
他猛地躥起來,毫不費力地勾住木秋山的草裙,亮出手上的小鉤子,「嗤」地勾住木頭鑰匙,扯了下來。
「什麼東西?!」木秋山猛地一拍屁、股。
「嘰」!單黃感覺尾巴一陣劇痛,撲稜稜從半空中掉下來,原地打了個滾,忍著痛,背著鑰匙向洞外跑去。
「死耗子。」木秋山罵了一句,渾然不覺地繼續向前走。
另外一邊,張凌和兩個童子也徐徐醒轉。
一听到張左的聲音,張凌立刻爬起來,抽出長劍,對著木頭籠子便是一斬。
誰知劍斬在木頭上,竟「 」地一下子震開了。
「這、這是什麼鬼木頭?」張凌驚訝。
張凌不甘心,又砍了幾下,仍是砍不斷。
張左道︰「這是建木枝,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張凌咬牙,將法力運在劍上,又斬了幾下,仍是斬不動。
張左嘆了口氣,道︰「張凌,你、你既然收陸麟池為徒,為何不帶他一起走?」
張凌冷笑起來︰「陸麟池是誰?我怎麼不記得有這號人?」
張左搖搖頭︰「張凌,我只恨自己,當年為什麼不遵照師命,一劍殺了你。」
張凌停下手中動作,抬起頭來,笑得愈發猙獰︰「因為你蠢。」
張左抽出劍︰「是,這種愚蠢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張凌笑道︰「這下面是鱷魚池。」
張左也笑了︰「不錯。」
張凌笑道︰「籠子又出不去。」
張左道︰「吊著籠子的卻不是建木枝,只是普通的繩索。」
張凌笑得更加開心︰「所以,只要砍斷繩索,就必死無疑。」
張左引劍︰「不錯。」
兩人不愧為師兄弟,同時操縱飛劍向對方籠子上面的繩索斬去。
張凌大喝一聲︰「防住!」
兩個童子將手一伸,雙掌在空中抵住,一片堅硬的土鎧加固住他們籠子上的繩索。
張左控劍回防,與張凌之劍在空中纏斗,另一只手卻捏了法訣,一道火龍撲向張凌那邊的籠子。
張凌大驚失色,沒想到張左只是虛晃一招,他急忙抽劍回來,去斬火龍。
他這一斬火龍,卻又防不住張左的飛劍。
「 」!「 」!
張左的飛劍不斷砍在兩童子幻出的土壁上,可怕的撞擊令籠子左搖右擺。
「師、師兄,你不能這樣對我……念在你我同門,當年也是青梅竹馬……」張凌懼怕起來,一邊應付火龍,一邊求饒。
張左臉色緊繃,飛劍仍是一下、一下地砍在土壁上。
土塊飛崩,兩個童子臉色煞白,眼看土壁就要被攻破。
也許,籠子掉落之後,他們可以用法術護住自己,只要小心一些,不把四肢伸出籠子,便可以不受鱷魚攻擊。但是,法術也有用盡的一天,他們也不能保證疲憊之下,會不會被鱷魚咬住,沼澤水漫進來,說不定連呼吸都困難……
一想到那種慢慢死掉的可怖,張凌嚇得幾乎失禁,嘴里胡亂求饒著,什麼話都往外蹦,只求張左停下飛劍。
「師兄,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作惡,我給你做牛做馬,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師兄!」
飛劍停了下來。
張凌覺察到一線生機,立刻抬起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師兄,我誤入歧途這些年,自己也很痛苦,我、我再也回不去了,倒不如師兄廢了我的修為,讓我常隨在師兄左右……」
張左看著他︰「在你看來,我是蠢,可是,我只不過想給你一個機會。」
張凌一喜︰「師兄,你放心,這回我一定——」
「 嚓」!
飛劍切斷繩子,巨大的木籠直直墜落下去。
「啊——」
「噗」!沼澤濺起一片泥濘,木籠漸漸沉下去,張凌大叫著︰「救命!救命!」這沼澤比他想象得還要深,很快,泥濘沒過籠頂,周遭又恢復了安靜。
張左站在籠子邊沿,手指緊緊摳進建木的樹皮中。
他看著鱷魚游過去,不忍再看,便轉回身,對單青和陸鯉庭道︰「你們都沒事吧?唉,這次是我失算,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出去。」
話音未落,卻听陸鯉庭道︰「咦?這只灰毛球是哪里來的?」
「呼……呼……」
一個渾身軟毛肥嘟嘟的圓東西一下子沉甸甸地落在單青手掌上。
「……小黃?」單青不自覺地捏了捏那圓東西,如願听到「嘰」的一聲。
「你跑到哪里去了,小黃?」單青收緊手指,緊緊握住熱乎乎的小身體。
單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感覺頭暈暈的,整個人都被緊緊箍住,呼吸都變得很艱難。但是,這種被握住的感覺好舒服,好想睡覺。
長長的尾巴依戀地纏在單青手腕上,尾巴稍不自覺地磨蹭著溫暖的手臂內側。
「單大哥……這只灰毛球是你養的?怎麼從來沒見過」陸鯉庭的聲音傳來,「它好像背著什麼?」
單黃打瞌睡,忽然感到肚子上被冷冰冰的指甲戳了一下,怒而睜眼,看到陸鯉庭的大臉!嚇了他一跳。
單青感覺到手里的小東西顫抖著縮成一團,皺了皺眉︰「陸鯉庭。」
陸鯉庭正戳得開心,沒想到單青竟然為了一只肥老鼠連名帶姓地叫他,那語氣里的生硬冷淡,仿佛跟他有很大過節一般。
陸鯉庭悻悻收回手︰「這只蠢耗子可真愛打瞌睡啊!」
單青調轉過身,只把肩膀和脊背亮給陸鯉庭。
張左忍不住道︰「——單青、陸鯉庭,你們兩個別再玩了。」
他一邊說,一邊走過來,看到單青手上的東西時,卻驚訝起來︰「這是?」
單青此時已將單黃揣進懷里,手中拿著的,正是開木籠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