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三人談笑之間忽聞聲響,各自小心站成一團,听得片刻,只感這聲愈發攏近,四面合圍一般包將過來,響聲也大了些,許酒生听得蹊蹺,道︰「小心,來了。」
三人對望一眼,互相點點頭,之後將馬牽在一處,各站一邊守定方位圈住坐騎,凝神戒備,耳听八方。
只听哧哧聲近,許酒生眼光最尖,早望見遠處雪地幾團形如雪球的白色物什向這邊沖來,來勢極快,哧哧幾聲早已到來,許正見這白團從四面八方開進,道︰「這雪球是些什麼東西?」
許世坤見這白團滾來不似尋常山上落下的雪球,只見其大如巨岩,快而不亂,四面八方有人操控一般,道︰「這東西來歷不明,又透這詭異,二位兄弟務必小心。」
轉眼,那雪球已近三人身前,三人見這雪球借著來勢,又貼身滾得數層積雪,到眼前來,又大了數倍,直如那補天之石一般,來勢甚猛,全無停解之意,向三人迎頭砸來。
許世坤面朝西南,雪球來得最快,眼見這巨石一般的東西滾來兩只,相錯夾攻,瞬間便要將自己擠住一團,不禁大驚,要伸手撐住又怕雪球勢大,支它不住拗了手腳,一時不敢強撐,大叫一聲︰「二位兄弟快快閃開。」兩腳著地雙撐,拔起身軀,平地一丈來高,閃過兩只巨物。
雪球滾過許世坤身邊,繞開馬群南北相分,眨眼攻到許正同許酒生身畔。此時二人眼前亦有兩只巨石雪球,迎著從許世坤處滾來的兩只混成六只,一邊分了三只,帶著勁風,粘著飄雪,轟轟隆隆徑向二人襲來。
許酒生見得三方分別來這猛惡之物,看準方位,展開身法,步采連環,東撥一掌西推一拳,三球來勢雖猛畢竟渾圓,四面著力,強者為主,因而被許酒生微施巧力,將三球中的兩球變了方位,轟得一聲撞在一起,動彈不得。
再看許正那廂,見三球封住出路向己滾來。微一晃神,站定腳步,大喝一聲,削峰掌出,猛力剛強開石斷金,若只拳法剛猛雖稱得上好倒也不足道巧,你看許正怎地勇猛,渾身金剛鐵打,飛起雙腳能踢泰山峰頭,展開雙拳能破絕壁玄岩。只身一扭擎天墜地一招,合身一擺攪海弄波一式。端得好本事,能敵天門悍將,善打四海妖魔。風雪呼嘯九洲寒,叱 昆侖天地驚。消長風呵裂山崗,揮膽氣怒扼狂蛟。手足互撐, 的一聲,嚇得那雪球渾身一顫,抖下無數細雪,登時站處原地不敢動彈。二人見得,喝聲好處,只見尚有一球居中而到,正壓許正之身,二人見許正雖以勇力格住兩球,只是身子如此一來便再無趨退之處,眼看那大雪球堪堪已到許正之身,均道不好,兄弟情深怎可見危而不顧,身再起,駕風馭雪的身法,一邊一個飛至許正身前便要為許正撐下這後來之球。
二人之快與那雪球去勢不相上下,可惜終究踏著後手使盡渾身之力亦不能閃過雪球身前。許酒生眼看此招不成,靈機一轉,閃上馬身,拿過那捆綁獵物所用的麻繩挽在手中。三馬雖是良駒,卻也從未經過如此凶險的處境,方才那兩只大球在身旁扯風掠過,一時驚了,此時被許酒生快步閃身騎住,來不及反應神思,只道是天威降臨,一時無處,四蹄胡作不能停住,便要將許酒生顛下馬來。
三人所騎這馬乃是許酒生從中原重金買定,遠涉萬里山水而來的千里良駒,臨得大場,識得大陣的江湖好馬,料也不至輕易能為甚物所驚。如今眼前陣勢實乃奇觀,非此凜寒之地見識不得,這馬只在中原行走,不識這冰雪之機,初逢此狀,不免也驚駭其心,亂跳一時方才鎮靜。
許酒生原見救許正不及,心生一急計,駕馬而前,手揮鎖獸麻繩便要蕩近許正身前,想憑己力將許正在那兩球中間拉將出來,避過這三球之害,不想忽遇此等不幸,眼見再也救不得許正,一時也只能祈天降福,報三弟不死。
三人中許世坤輕功最高,眼見同胞受難,怎不揪心,但他于處事之思頗不及許酒生,想不來那臨危之計,只是展開輕功自顧自得往前直進,心想便是舍了性命也要追在那雪球之前救下許正,這亦是他這大哥盡那長輩之責。但想那雪球何等去勢,任他許世坤多高輕功,也終究落它一步,落了無用。
便在二人各自行將之際,只听轟得一聲,三球互相挨擠震得漫天雪粉。二人見雪球沒住了許正身影,均連聲大叫「三弟」,許酒生翻身下馬,同許世坤趕近前去。二人伸手互撐要搬開雪球,可那雪球之巨如何悍得動半分,推得幾下未能稍動。二人一時心涼,只不願認命,或蹲身低頭,或站身雪球之上,夾頭探眼在那三球夾縫中探看許正蹤跡。當晚雖是天降大雪,照得一片雪亮,畢竟夜已入深不同白晝,何況這雪球之大甚為罕見,夾成一縫立時漆黑一片,二人使盡眼力望不清其中動靜,心下一涼,再不言語,坐在地下各有所思,臉上只是默默無神,眼光泛白,傷心不知幾何,欲哭無淚。
過了約有半刻,許酒生眼光流動似有所感,忽將眼光緊緊盯在雪球之上,「得」的一聲微響,許酒生見那雪球上滴下水來,便如雪球修成人身額頭跑出「汗水」一般,心生奇怪,觸手一模,臉上立時蹦出喜色,道︰「大哥,三弟沒死。」
許世坤听許酒生一言,如當堂雷霆一般,腦中一震,轉頭盯住許酒生,道︰「什麼?」
許酒生見大哥神色迷茫,知定是三弟之死懾住了心神,忙伸手抓住許世坤兩肩一搖,道︰「二弟沒死。」
許世坤被許酒生一搖,立時清醒過來,道︰「你……你怎曉得?」
許酒生道︰「大哥,你看。」伸手指著雪地中被滴水化開的半指凹陷。
許世坤望望那處,又抬頭看看雪球上那點滴的「汗水」,神色一怔,臉上登時燃起希望之火,嘴唇微顫,道出個「沒錯」二字。
許酒生道︰「三弟定是用融冰決在中間撐住了。」許世坤點了點頭,細看這三個大雪球。
正是︰藝高憑膽大,神技賭生死。不關身外事,只圖意興高。
未知許正境況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