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宋媽媽把齊母三人送進去之後沒走,反而也想跟著進去給老夫人通個信兒,卻被幾個小丫頭攔了下來,說是老夫人的意思,這屋子里都是太太小姐們,婆子進去不大合適,有什麼話說給她們就好,她們自去轉達。宋媽媽怎麼肯把這個領賞的機會白給別人,故而一句話也不肯說,只在外面等著,直到明月一臉血地被扶出來,她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听說是那個瑞瑞惹的,宋媽媽趕緊把繁星扯到角落里,把在齊三家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繁星一听就惱了,質問道︰「媽媽既然早知道那孩子有問題,怎麼不說與老夫人知道?要是這事情定了下來,那孩子又是那個樣子,一旦惹出了禍事,媽媽可擔待得起?」宋媽媽一听臉也白了,卻還狡辯道︰「我本來是要進去說的,可是守門的小丫頭不讓,我又哪敢進去,姑娘要怪還是怪那幾個小蹄子吧,若不是她們使勁攔著,想來也出不了這事。」繁星冷笑道︰「媽媽不過是想得幾個賞錢,打量著我是不知道呢!我也告訴媽媽,要是真出了事,別說賞錢,能留下命媽媽就燒高香吧!」說完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一陣風似得出去了。宋媽媽此時也怕了,不敢再耗在這里,一溜小跑回了下人房。
再說老夫人听得繁星的話,再看瑞瑞是哪也不順眼,想開口把人轟出去,又想起是自己命人把她們接進來的,這要是轟出去了打的可是自己的臉。老夫人心里想著,又怪起自己那嫁進門四年也沒生養的三兒媳婦來了,要不是想給老三家過繼個兒子,她何苦把這麼個人請到家里來,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身份!原來這齊老夫人有四個兒子,除了最小的小兒子沒娶妻外,三個大的都成了家。大兒子和二兒子成親沒幾年就都有了兒子,可是這三媳婦進門足有四年了,屁也沒生出一個。老夫人本想讓三兒子休妻再娶,可是三兒子說什麼也不願意,逼得急了就說要出去單過,老夫人沒辦法就給他房里塞了幾個漂亮丫頭,想著將來有了孩子,就算不是正經太太出的,可是放在三媳婦身邊養著也和自己生的沒分別。哪想到那老三壓根就不進丫頭的房,而且沒幾天就找了個由頭把人都賣了,只把老夫人氣的直摔杯子。老夫人覺得這事都是三媳婦挑唆的,所以格外看不上三太太,三太太也覺得愧對齊家,平時能不露面就盡量躲著不見人。
這會老太太就死死地盯著站在角落里的三太太,只把三太太嚇得臉色煞白一動不敢動,老太太看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越發生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見她一副要暈過去的樣子,不屑地哼了一聲,轉過頭見齊母三人還在地上跪著,不由地心煩起來,她揉揉額角道︰「今天起的早,我也乏了,都散了吧。」說完就起身被大太太和繁星扶著進了里間,二太太見狀剛想開口問問齊母三人怎麼辦,就听大太太輕聲道︰「娘,這幾日我那正缺人手,不如讓三弟妹去我那幫幫忙吧。」老夫人欣慰大太太有眼色,臉色也好多了,點頭道︰「你安排吧。」大太太恭敬道︰「是,娘放心。」
二太太在背後撇撇嘴,心中暗自不忿道︰「就你能,我到看看你能把這麼個寡婦安排到哪!」她瞟了一眼跪著的齊母三人,冷笑一聲往外走,三太太憐憫又歉意地看了齊母一眼,追出去小聲問二太太︰「二嫂,娘準備怎麼安排三嫂和那兩個孩子啊?」二太太打量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你還有心思管別人?管好你自己,早早地生個兒子出來,也省的我們一堆人天天圍著你轉!還有,別說我沒提醒你,老夫人現在可是一萬個瞧不上那娘三,你嘴上也注意些吧,還什麼三嫂?你好意思叫,我們還不好意思听呢,也不瞧瞧自個是個什麼玩意兒。」邊說邊回頭對著齊母三人啐了一口。听二太太說話這麼不管不顧,又是當著一院子丫頭們的面,三太太心里又羞愧又惱火,只是礙著她是個嫂子不好和她頂撞,只把自己氣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的。看著二太太走了好半天,才硬咽下這口氣,也不和人打招呼就走了。
等大太太出來的時候,正廳里就剩下齊母三人,沒人過來扶,齊母也不敢起身,只得跪著,大丫坐在地上抱著瑞瑞,幫他揉著腦門,剛才她本來是讓他跳起來躲在齊母身後的,誰知道時機趕得那麼巧,他跳起來正好撞在明月的鼻梁上。大丫當時也嚇了一跳,把瑞瑞摟過來一看,到是磕的不嚴重,可也擋不住疼,大丫看他眼淚汪汪的心疼的不得了,只希望這下能奏效,以後誰也別再打瑞瑞的主意了。大太太看著齊母三人嘆了口氣,心下很有些看不上老夫人的作為,既然是想要過繼人家的兒子給三太太,那就明著說,行或不行也不過一句話的事罷了。可是她倒好,一來先給了個下馬威,大太太倒是能明白,老夫人不過是想讓齊母對比著兩家的身份,別不識時務罷了。可那明月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對本家太太做出那麼張狂的樣子,當真不像話,就算是下馬威,也太過了些,將來說出去,到叫人說自家仗勢欺人了。大太太幾步上前攙起齊母,轉身厲聲罵起一屋子看熱鬧的丫頭來︰「三太太在這跪著你們都瞎了,也不知過來扶太太起來?老夫人不過是一會不舒服就讓你們這些小蹄子鑽了空子,等老夫人好些看不揭了你們的皮!」一屋子丫頭噤若寒蟬,大夫人身邊跟著的一個丫頭早扶起大丫姐弟兩個,這會正溫聲細語地安慰兩人。齊母低下頭道︰「不怪各位姑娘們,是我自己腿麻了起不來。」大太太猶自冷著臉道︰「弟妹不必為她們開月兌,這些丫頭們平日里仗著老夫人寬容,就越發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到拿著主子的款,在我面前張狂!」說著她又拉著齊母的手對低著頭的眾丫頭道︰「你們給我記住了,三太太是我們齊家的本家太太,以後誰要是再敢像今天似的拿太太耍笑,就別怪我打了板子再賣你們出去!」下頭的丫頭們趕緊福道︰「是,大太太。」
大太太這才一手拉著齊母,一手拉著大丫,又叫身後的丫頭領著瑞瑞,出門往上房的方向去了。一路上又對齊母笑道︰「老夫人身子不大舒服,可是臨睡前倒千叮萬囑,讓我好好安頓弟妹。」齊母趕緊問老夫人身體怎麼樣,要不要請大夫,絕口不提老夫人拂袖而去的事。大太太心里贊嘆她有眼色,連忙說不要緊,只是這幾天家里事忙,所以有點心浮氣躁罷了,又對齊母歉意道︰「本來想讓你歇歇的,可是家里這幾天實在忙,還得勞煩你幫幫我。」齊母連忙道︰「大太太這是什麼話,我別的不行,到有一把子力氣,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了,勞煩二字卻不敢當。」大太太一笑道︰「弟妹要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大嫂吧,畢竟是一家人,叫大太太實在生疏,倒不像親戚了。」齊母推讓不過只得叫了一聲大嫂。
大丫在旁邊冷眼旁觀,到有些明白大太太想緩和的意思,先是借一屋子的丫頭敲打明月,意在告訴齊母,老夫人心慈面軟,所以丫頭才敢對齊母不敬,又當眾示好,給足了齊母面子,然後又是逼她改口叫嫂子,表示出親近的意思。可是大丫就不明白了,她這麼費事干嘛。就算是同族,可是兩人身份差距甚遠,這會不說別的,就是把她們娘三個攆出去,她們也只能受著,這麼客氣實在沒必要。難不成她們還打著瑞瑞的主意呢?想著她回頭看了一眼被丫頭領著的瑞瑞,瑞瑞看她回頭馬上揚著臉笑了,那丫頭笑道︰「寶姑娘不用擔心,奴婢好好的看著瑞少爺呢,知道他不愛別人踫他,所以只在旁邊領著,姑娘只管放心就是。」大丫小聲到了謝,轉過身也不再听大太太和齊母說什麼,反而反復琢磨大太太為什麼對她娘這麼好,又想她們這半天來的遭遇,覺得有權有勢的人家就是不一樣,腦子里亂糟糟的,也沒心思注意兩邊的景色了。
直到一眾人停下腳步,大丫才回過神來,只見大太太低頭對她溫和道︰「寶丫頭,這是你多玉姐姐的院子,你和她只差了一歲。你姐姐平日里接觸的都是姐姐們,這下多個妹妹,想來她也高興。到了這里你也不必拘束,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告訴你姐姐,要是有丫頭婆子不恭敬也只管告訴她,記住了?」大丫點點頭,大太太又道︰「我與你娘這幾日會很忙,你和瑞瑞就在這玩,等忙完了你娘就來接你,好不好?」大丫穩穩地蹲了個福道︰「大伯娘請放心,我都記下了。」大太太笑著模模她的頭,又讓丫頭們送兩人進去好好伺候著,看她們進了門,這才和齊母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