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里常年養著幾個大夫,為的是給府里的老爺夫人們把把平安脈,制些平時老爺夫人姑娘爺們吃的藥丸,這會錢管事的讓人去叫,沒一會就有一個五六十歲的小老頭穿過月門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個十來歲的藥童,手里拎著個木頭箱子。錢管事的見人來了,趕緊將他引進去,那小老頭坐在床邊閉著眼楮探了探齊多寶的脈象,皺了皺眉抬眼看向宋師傅問道︰「你是她什麼人?」宋師傅不解地道︰「我是他師父,他怎麼樣?」那小老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伸手模了模齊多寶的手腳,然後起身走到桌邊,那小童連忙打開箱子取出文房四寶,小老頭提筆寫了個方子,交給錢管事道︰「這是祛暑的湯藥,你去叫人好好的煎了送過來。」錢管事連忙接過來,怕再出什麼差池,自己親自去了。
那小老頭想了想又提筆寫了一個方子交給宋師傅道︰「這位,這位小哥以前必定生過一場大的風寒,雖然當時吃了藥看著是好了,但是體內寒氣瘀滯,並未清除,她是否時常手腳冰冷,十分畏寒,而且即使是夏日里也常常覺得周身寒冷,不敢在陰涼處就待?」宋師傅想了想好像真是這樣,忙道︰「確實如此,您可有什麼好法子醫治?」小老頭指了指宋師傅手里的方子道︰「這副藥讓她喝上一年,夏天時劑量減半,其他時候都正常,平日里若是不嫌辣,就多吃些姜片,這女…女子同男子都是一樣的,若是體寒只怕將來難有子嗣,所以切記好好調養,服藥期間切記不可吃涼辣的食物,以免沖淡藥性。」
見宋師傅一一點頭記住了,那小老頭才起身,又看了一眼昏睡的齊多寶,嘴里嘟囔了一句誰也听不懂的話,轉身自顧自走了,那藥童手腳麻利的收拾了箱子,也小跑著追出去了。宋師傅把方子折了幾折好好地收進了懷里,又等了一會,錢管事才滿頭大汗地端著一碗藥過來,宋師傅叫醒齊多寶,喂她喝了藥,看她臉色好一點了,才多少放了心。
再說李仁貴家的從小廝那里得了錢管事傳的話,就趕緊去給大太太回話了。李仁貴家的道︰「太太,恕奴婢多嘴,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把秋菊一家都趕出去吧,奴婢听說那秋菊最近又不大老實,總是往三房那邊跑,要是惹出了什麼禍事,太太您豈不是要受連累?」大太太斜靠在美人靠上,閑閑地搖著團扇道︰「我受什麼連累?要說受連累也是沈越受連累,老夫人受連累才對呢。當初她跑到啟兒院子里時,我就要好好的辦她,可是老夫人顧念她老子娘的情面,反倒差一點把她送給了啟兒,還好啟兒媳婦機靈才沒讓那個狐媚子進了我兒子的院子。這會她又看中了沈越,哼,你當三太太是傻的嗎?去年才給沈越挑了個好親事,怎麼會讓這秋菊毀了沈越的名聲,咱們就等著吧,不用我自己動手,總有人替我收拾了這小蹄子。」
李仁貴家的道︰「若真是如此,那倒是去了太太一塊心病,也省的老夫人日日拿她老子娘的功勞說嘴。只是就怕這三太太也等著咱們動手呢,反而便宜那小蹄子。」大太太慈眉善目地笑了笑道︰「既是如此,不如咱們就幫秋菊一把,若是能把那一家半主子趕出去最好,便是趕不出去,若是讓她成了沈越的姨娘,那也挺有意思。」李仁貴家的想了想笑道︰「還是太太想的周全,想必那秋菊心里也急了,我找個機會指點她幾句,也好成全了她的心願。」大太太搖了搖扇子,又道︰「只是可憐了宋師傅的小徒弟,你一會帶著東西去瞧一瞧,就說是我的意思,好好說幾句軟和話,園子里的木質亭台還是要宋師傅的手藝我才放心呢。再過幾天老爺請的人就要來了,這會可不能再出什麼差池,那秋菊先關起來,等客人走了再放出來,免得到時候她又做出什麼事,丟了闔府的臉面。」李仁貴蹲了蹲身,應了聲是,就下去了。
出了大太太的院子,李仁貴家的先是到廚房挑了幾樣花式精巧的點心,又去庫房領了點人參須子和一些常見的解暑藥材,一同包好了,才去了宋師傅師徒二人工作的倉庫。一進屋子,李仁貴家的就見一個蒼白的小小少年正皺著眉躺在炕上,旁邊坐著一個高大的漢子,錢管事的正賠笑站在一邊,端茶送水的十分小心殷勤。李仁貴家的見狀連忙上前對那漢子蹲了個福道︰「這位就是宋師傅吧,奴家是大太太身邊的掌事媳婦。我們太太听說了齊小師傅的事十分惱火,已經派人把秋菊那丫頭關了起來,听說齊小師傅被那丫頭帶累的著了暑氣,她心里十分過意不去,又說他小小年紀可憐見的,特意命我拿了些藥材過來。」
她說著把手里拎著的布包遞過去,又道︰「我們太太說,都是她治下不嚴,才讓齊小師傅受了罪,所以讓奴婢給您和齊小師傅蹲個福賠個禮,還望宋師傅別與一個小丫頭一般計較。」說著就蹲了個福,宋師傅偏開身子沒受,但是臉色好了許多,說話時口氣也和緩了︰「大太太言重了。」李仁貴家的見他臉色不再冷著臉,忙試探著道︰「按說齊小師傅如今是在府里著了暑氣,本不該再勞煩宋師傅您,奴家也沒臉開這個口,只是,只是這銅山縣也只有宋師傅您的手藝,才能讓我們太太放心,您看這……」宋師傅打斷她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園子里的活計還請大太太放心。」李仁貴家的做出一副受寵若驚地樣子大喜道︰「如此,我就替我們太太多謝宋師傅了!」說著又要蹲福,宋師傅虛扶了一下道︰「不必如此,只是今日多寶身子實在不好,我得送他回去,明天一早我會過來。」李仁貴家的忙道︰「應該的,應該的。」說完就連忙出去吩咐人備車,又在車里鋪了一床被子,好好地送了師徒二人出去才回了大太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