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找musa商量是否可以延遲飯約,這才想起雖然認識不少時日,我卻一直沒想起來要過她的電話。無奈,只好被動等她來找。
仲夏說了晚上見面的地點,不出所料,仍是waiting。「和我一起過去吧。什麼朋友啊這麼重要?回頭打個招呼就好了啊。」
關于這點,我很堅持。平生最恨被人放鴿子,做人要將心比心。
見我堅持,仲夏只好先行離去。六點半,我收拾好文件下樓去等,約莫十幾分鐘的模樣,隔著馬路听到幾下急促的喇叭聲,我疾步跑了過去。「musa?」
她摘下頭盔,莞爾。「我更願意你叫我渺颯。」
「飄渺的渺,颯爽的颯?」認識那麼久,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不出所料,和她本人一樣,是個辨識度很高的名字。我在心底描摹它們的筆畫,是兩個很漂亮的字呢。
「聰明。」帥氣車手的行頭再次登場。待我走近身前,她笑著將頭盔扣了過來,「戴上。」
「比賽結果如何?」隔著頭盔,聲音有些甕翁。
「你猜?」
「贏了。」我篤定地說。
「呀,大律師,你可真聰明。」
她看著我笑,那笑容太純粹,我也忍不住笑了。「你忘記我的條件了?」
「哈,下不為例。」
「你滿臉都寫著了,瞎子才看不出來。」我摘下頭盔遞還給她。
她頓時警惕地看我。「干嗎?」
「渺颯,我……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有些赧然,畢竟與她有諾在先。「晚上我有個很重要的約會,可以明天再請你吃飯嗎?」
她松了口氣︰「哦,就這事兒啊,我還以為你要反悔呢。」
我大喜︰「你答應了?」
她點點頭,「欠我兩頓。」
「……」我無語。「說起來,你不是說贏了你請我的嗎?」
「哈,剛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明天請我吃飯。」她笑,忽問︰「你約了人?要我送你嗎?」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打車去的。」
「現在可是下班高峰,車子堵出幾里地咯。」她擠眉弄眼地笑,拍拍寶貝座駕。「走吧,反正我也沒計劃,看看你去哪兒,能不能順道玩。」
我被她的疏朗大方感動了,非但不計較我爽約之事,反而這樣體己幫襯于我,雖是認識不久,卻仿佛是知交故友般親切關懷呢。
摩托雖然很可怕,但不得不承認作為時速較快的交通工具,它比汽車好用多了。不受堵車影響,我竟然是和提前二十分鐘出發的仲夏同時到了waiting門口。
刺眼的車頭燈直打過來,晃得我眼前一黑,差點摔下車。渺颯倒是淡定,停好車,隨我一同看向打開車門出來的仲夏。
「思歸,你怎麼這麼快?」仲夏明顯驚住了。
「一個朋友送我來的。」想想,應該介紹一下她們認識。「對了,這是——」
怎知我方轉身,仲夏便驀地驚呼︰「musa?!」
我頓時怔住。怎麼,她們認識?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仲夏完全忽視了我,直直走到渺颯面前。「前幾天和華姐喝酒,還說起你在國外呢。」
什麼,秦霜華跟她也認識?我是徹底懵了,難道,渺颯竟然也是和仲夏她們一個圈子里的人?
渺颯雙臂環抱,靠在車上,聞言悠悠一笑。「流放回來,有什麼好聲張的?」
「musa,你……」我忍不住開口,「你和仲夏她們認識?」
她這才笑笑。「啊。」
「你怎麼一直沒告訴我啊。」
「你也沒問過我啊。」她聳聳肩。
仲夏恍然大悟,「思歸,你之前說的朋友,就是musa?」
我無聲點頭。她驀地笑了起來。「那正好,musa,晚上一起喝酒。」
「我無所謂。」看看我,又看看仲夏,她好整以暇地收起車鑰匙。
我察覺仲夏的用意,有些不安。「仲夏,不必要吧。」
「必要。」仲夏不理我多說,招呼了musa便先行走了進去。
我只好緊步跟上。「musa。」喊住她,卻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遲疑半晌。「算了……」要怎麼說?仲夏想讓你幫我刺激下蘇曼?且不說我並不想這樣,再其次,蘇曼若是真不記得我,這樣做又豈非實在多此一舉?
進了酒吧,仲夏一早訂好了包間。
隔著玻璃看到里面燈光幽糜,我在門口卻遲疑了,舉步不定,還是musa拉了我一把才悶頭進入。短短幾步路,于我,實是咫尺萬里。生怕腳步太重,驚碎了美夢一場。又恨不得腳步太重,好驚醒與她那些甜美的過往。蕩氣回腸兩情相悅的過往,曾互許終生,追風浮浪。
可下一秒,蘇曼終結了我的糾結。烏亮的發絲在燈光下如有霧生。目光一個兜轉,卻是定在了渺颯身上,然後,微笑。「仲夏說你也來了,我還當她說笑。沒想到真的是你,好久不見。」
仍是那樣完美而無懈可擊的微笑,嘴角微微勾起,煙波如霧,冷靜卻不冷淡。
我心頭遽痛,滿腔苦楚沖至喉頭,卻是生生哽住,無話可說。只能怔怔望她。
許是被我的注視驚擾,她隨後看我一眼,目光沉靜淡然,波瀾不驚。就像,看到了這世上任一個陌生人,入了眼,卻不曾走心。
身旁,渺颯打破了沉默。「vanessa,好久不見。那天在華庭見到你,我也以為是認錯人了。」
蘇曼錯愕揚眉,「那天你也在?」
華庭?我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名字,華庭會所?就是我被羅律跟曹法官羞辱的那天,渺颯也在?!
渺颯接過仲夏遞來的酒,懶懶開口,說出的,卻是讓我恨不得尋縫而入的懊惱事來。
「是啊,我也在。本來是約個朋友打球,結果,卻意外圍觀了一場好戲。」她忽而望我,淺淺一笑,煙波似泛著水汽,雲山霧繞。「真沒出息,遇到流氓律師摑兩掌就是,哭有什麼用?」
眸光溫軟,卻如一道驚雷直劈魂靈。「你……你都看到了?」這合該塵封銷毀的記憶,硬生生被她挖了出來展于人前,還是我最不希望知曉此事的人。心頭又氣又羞,幾乎語無倫次。
「你喊那麼大聲,想看不到也很難吧。」渺颯應著我的話,人卻是看向了蘇曼。
我隨之望去,蘇曼的臉色雪白,眼瞳卻是一徑地黯了下去。嘴唇動了一動,卻終是沒有說出話來。倒是仲夏快速接口︰「到底怎麼回事?什麼流氓律師?思歸你被誰欺負了?」
心頭如揣著一盆煮沸的水,在仲夏一疊聲的追問下終于傾覆,將自己燙得狼狽不堪。我咬牙轉頭。「不想再提。」
「告訴我到底是誰?是凌華的人嗎?思歸,你怎麼老是藏著掖著,誰欺負你你說出來,我不讓他回老家賣咸鴨蛋,我就不姓安。」仲夏生性仗義,聞听我遭遇了惡事,直嚷嚷要替我報仇。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渺颯淡淡一句,令我感激莫名。「仲夏,謝謝你的好意,不是我不識好歹,可這件事我真不想再提,掀起來,丟丑的不只是那個人,我自己更是百口莫辯。吃一塹長一智就好,無謂得理不饒。」
初夏一徑沉默著,此時忽然開口︰「musa,你這次回來沒有告訴華姐?」
「沒。」晃晃酒杯,渺颯看看周圍,提議。「干喝太沒勁了,不如來玩游戲?」
此間各人,蘇曼與渺颯我不清楚,可我與仲夏、初夏三人,大約都是心事重重。聞听建議,仲夏一口答應,其余兩人卻是不置可否。我只好問渺颯︰「玩什麼?」
「酒吧游戲還能玩什麼。真心話吧。」渺颯打開一副牌,隨手洗洗,放好。「規則都清楚的吧?有不清楚的趕緊問,我來科普。」
我偷眼瞧向另外三人。初夏面無表情,仲夏興致勃勃,而蘇曼,卻是一徑地沉靜,眼底無波。完全,猜不出她心底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