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短短幾天時間，泳壇「天才少年」秦季的名字以驚人的速度和熱度傳遍e城大街小巷。從官方媒體，到八卦小報，無不爭相用他作頭條，除了滿篇的溢美之詞之外，也不乏捕風捉影，甚至胡編亂造。更有資深體育記者大膽預言，秦季將在一兩年內迅速超越日本泳壇的天皇巨星——小林良也，成為新的亞洲泳壇霸主。
陽光帥氣的外型，加上e大建築系高材生的金字招牌，吸引了無數廣告商的青睞，卻均遭到秦季的拒絕。接受記者采訪時秦季公開表示，除獨家代言fit健身中心之外，不接受任何廣告邀約。人們驚詫不解之余，對fit健身中心也產生了好奇，周盛借著秦季這股東風，生意興隆得不能再興隆了，他當即摩拳擦掌開始著手在全國各地增開連鎖店。
不久，又爆出一個驚人的內幕消息——網上瘋傳秦季的父親是政壇舉足輕重的人物——秦懷瑾！
雖然這個消息尚未得到證實，國家游泳隊也以保護隊員**為由拒絕就此發表評論。但無疑給這個本已炙手可熱的少年又增添了一道神秘的光環。記者蜂擁而至，e大校方迫于形勢，下令所有的校門出入必須出示證件核實身份，嚴禁記者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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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是結構力學期中考試前的最後一次習題課，葉傾瀾講解完復習備考的重點，又進行了一個小時的答疑。下課後等到所有學生離開後，她關上燈，最後一個走出教室。
從教學樓到朗秀苑這一路行人較少光線很暗，每次晚上騎車回宿舍，她都難免有些提心吊膽。
剛剛騎出十幾米遠就感覺到另一輛自行車追了上來，和她保持一米多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葉傾瀾扭頭一看，剛提起的心又落回原處——即便在這樣幽暗的光線下，此君的辨識度依然很高。
她笑著打招呼︰「歐陽涵？我以為你先回去了。」
「唔，我……去買了點東西。」歐陽涵小聲應著，隨即蹬動腳踏加速攆上她，與她並肩而行。葉傾瀾嘴角上揚，她心知這個內向的大男孩兒是擔心她的安全，特意留下來等她一起走。
兩人默默地騎了一段路，葉傾瀾忽然提出了一個出乎意料的請求︰「歐陽涵，有件事我想麻煩你。」她語氣中透出些許猶豫，似乎下面的話有些難以啟齒。歐陽涵沒有插話。
「下個星期，咱們設計組和遠智那邊有個踫頭會，你應該收到通知了吧？我……那天有事抽不開身，你能不能……代替我去？把對方的意見詳細記錄下來交給我就可以了。」
有事？歐陽涵心中閃過疑問，他所熟悉的葉傾瀾是一個認真負責事必躬親的人，為什麼……？
「你，遇到什麼麻煩了嗎？」他忍不住刨根問底。
葉傾瀾搖頭，她不想多談︰「不是的，……有點私事要辦。而且，說實話，這個項目我目前一點兒頭緒都沒有，真不知道怎麼跟客戶交代。」
歐陽涵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側影，由于身高腿長的優勢，葉傾瀾騎車的姿勢比一般女生顯得更為輕松自如，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她的聲音也一如既往的平和，但直覺告訴他，她心里有事。
歐陽涵想要開口問，卻又無從問起，于是他轉移了話題，「我那里有一些資料，也許……對你有所幫助。就放在宿舍里，你要不要看？」
葉傾瀾欣然點頭。兩人回到朗秀苑，葉傾瀾跟著歐陽涵上到五樓。歐陽涵和秦季的宿舍是雙臥雙衛結構，布置得簡潔舒適，屋子里的家具應該都是他們自己的，和學校提供的廉價家具不可同日而語。與凌亂的客廳相比，歐陽涵的臥室顯得異常的井然有序，最引人注目的是整整一面牆的書架，擺滿各類書籍。
歐陽涵手忙腳亂地把客廳沙發上礙眼的雜物收拾一番，有些拘謹地說︰「呃，你請坐。」說完他又匆匆跑進廚房打開冰箱門，「喝點什麼？要不要吃水果？」
看得出，他平常很少招待客人。葉傾瀾微笑搖頭︰「不用忙了，我不渴。謝謝你。」
歐陽涵停下動作，略帶局促地看向她︰「那……我去拿材料。」他轉身進了臥室，不一會兒，抱回一大沓厚厚的相冊，足有七八本之多。
「這些是……？」
歐陽涵俯身把相冊放在茶幾上︰「我每去一個國家旅行，都會把所見到的有特色的建築物照下來，作為參考。我想，也許會對你有所啟發。」
葉傾瀾隨手翻開最上面的一本相冊，第一組照片是羅馬競技場，從不同角度連續拍攝了十幾張，從整體到細節，無一不全。照片下面的注解里還有所拍攝建築物的介紹。她越往下看越驚喜，這些照片對于從事建築設計的人來說太有價值了。
她又打開另一本相冊，邊看邊問︰「你去過這麼多國家？」
歐陽涵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一般每年的假期我和季會到國外度假，常常一個假期跑好幾個國家。除了南北兩極，各大洲我們基本都去過了。我從小對建築和藝術感興趣，每到一處，就會用相機記錄下來。」
「真羨慕你。」葉傾瀾由衷地說，「古人說‘行千里路，讀萬卷書’，對于咱們學建築的人，兩者都很重要，尤其是前者。可惜一直以來我都沒機會出國走一走，只能從書本和電視里浮光掠影地了解點皮毛。」
「以後會有機會的。」
隔一會兒，歐陽涵又想到另一件事，再次跑進臥室，回來時手上捧了幾本英文原版書︰「這幾本書是我在美國時買的，內容還不錯，學校圖書館應該沒有，如果你有興趣的話……」
葉傾瀾不曾想到，自己跟這個平日沉默寡言的學弟竟然談的如此投機。和許多性格內斂的人一樣，一旦打開了話匣子，就變得滔滔不絕。兩人從中國古建築的成就以及優缺點，談到當今著名建築師的個性風格，又談到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築繪畫。接下來，兩人的話題偏離了建築，開始聊起哲學宇宙甚至人性……
說到投入之處，幾縷光亮的淺栗色卷發滑落到少年光潔無暇的額頭上，葉傾瀾凝望著面前那張神采飛揚的青春臉容，突如其來的，她有了想要替他把這幾縷發絲掠回耳後的莫名沖動。當然，她並沒有付諸行動，雖然她只是單純出自對一個後輩由衷的喜愛，並無其他意思，但謹慎的天性仍阻止她做出貿然之舉。
此刻侃侃而談的歐陽涵，和平日冷漠戒備的他簡直判若兩人。以他十九歲的年紀，他的知識面和閱歷都顯得異常豐富。
隨著兩人談話的深入，葉傾瀾忍不住暗暗稱奇，相隔天南地北在完全不同的環境里長大，性別不同年齡不同也毫無血緣關系的兩個人，居然會有這麼多共同之處，這是多麼奇妙啊！
此時她更加深刻地體會到，她認識歐陽涵最初的日子里就已經覺察到的，那種因為遇見自己的同類，油然而生的親切感。她甚至想，假如她有一個弟弟，就應該是歐陽涵這般模樣——
思及此，葉傾瀾才陡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她的的確確有一個擁有相同血緣，如假包換的親弟弟！
盡管……她從沒見過他，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模樣，甚至，對于他存在于這個人世間的事實，她也本能地選擇逃避。訂婚那天，邵京的母親提及她和邵京都是獨生子女之事，她也沒有想要糾正她……
「你怎麼了？」
葉傾瀾從天馬行空的冥想中猛地回神，發現問話者那雙冰藍色眼眸，正在咫尺之外認真而專注地凝視著她。兩人視線甫一交會，歐陽涵向前傾斜的身體立刻退回原位，眼楮也轉向另一個方向，年輕俊秀的臉上似乎洋溢著一絲可愛的羞澀之意。
葉傾瀾發自內心地微笑起來。她再次確定了，這個多才多藝的天才少年並非天生冷漠孤傲，他只是太過靦腆，不善和人相處，只能用拒人千里的冷酷表情來偽裝自己。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飛快流逝，歐陽涵把葉傾瀾送回宿舍時，已近午夜1點。她剛剛準備洗漱就有電話打進來。
「你怎麼才回來？打你手機也不接。」邵京埋怨道。葉傾瀾這才發現上課時關機的手機忘記開啟了，「對不起，我和人討論問題，忘記時間了。」
「你呀，一討論問題就沒完沒了，老讓我擔心。」邵京也沒再追究，「對了，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我申請副教授初審通過了！」他喜滋滋地說，「怎麼樣？你老公我厲害吧？」
「厲害，當然厲害，瞧你美的！不是還有終審嗎，別高興的太早。」
「誰都知道，終審就是走走形式而已，跟領導表表決心，感謝栽培，老一套了！」邵京充滿信心，「咱們明天出去吃飯吧，好好慶祝一下！」
葉傾瀾知道邵京為評職稱一直在努力，現在終于有了結果。她由衷地為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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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游泳錦標賽的最後一天，天氣從早晨開始就格外陰沉，下午時分更是飄起了雨絲。然而，壞天氣並未降低人們的熱情，場館外擠滿了冒著雨翹首企盼的游泳迷，寄希望于最後一刻有人退票。這些人基本都是沖著秦季來的。
比賽頭兩天觀眾席稀稀拉拉的，但自從秦季打破200米蝶泳世界紀錄之後，觀眾一天比一天多。最後一個比賽日，游泳館內更是座無虛席人聲鼎沸。除了e大啦啦隊之外，還有兩大醒目陣營，一個是周盛帶領的由fit健身中心員工組成的啦啦隊，另一個則是以日本留學生為主的陣營，他們手里揮舞著日本國旗，還有小林良也的巨幅照片。
今晚體育頻道解說員陳鳴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振奮︰「各位觀眾朋友，今天是亞洲游泳錦標賽的最後一天，也是最受矚目的一天。不久前打破男子200米蝶泳世界紀錄的我國小將秦季，將在男子400米自由泳的決賽中向這個項目的王者——日本名將小林良也，發起強有力的挑戰！」
「兩人的狀態都非常好，媒體稱這是一鈔刀鋒之戰’。讓我們共同期待今晚這鈔王者與王者之間的對話’，無論結果如何，相信比賽都會非常精彩！」
開場白之後陳鳴轉向身旁的女主播姚薇︰「姚薇，今天上午你采訪了秦季的教練孫國治，孫指導有沒有什麼特殊的戰術安排？」
姚薇對著麥克風說︰「是這樣的，陳鳴。今晚秦季除了400米自由泳以外，還要先參加4x100米混合泳接力的比賽，兩個項目只間隔40分鐘左右，因此體能上可能面臨困難。而小林良也今晚只有400米一個項目，可以說是以逸待勞。賽前我采訪孫指導的時候特意問了他這個問題，孫指導說，無論哪一個項目秦季都會毫無保留盡力去拼。因為，個人項目固然重要，但4x100米這樣的集體項目關系到國家的榮譽，同樣不可以掉以輕心。今晚秦季肩負的擔子非常重，對這位年輕選手將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是的，姚薇說的很對，對于年僅十九歲的年輕小將來說，秦季的大賽經驗還不夠豐富，他能否經受得起考驗，能不能在‘自由泳之王’這樣強大的對手面前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水平，我們待會就會知道答案。」
……………………
「動不動就是‘集體榮譽’、‘國家利益’，累不累啊？」李納真支著腮幫，不勝其煩地掃了一眼評論席上的兩位解說員，「比賽還沒開始呢，倒先被這些大帽子給壓死了！」
「有什麼辦法，這就是運動員的無奈了。」葉傾瀾輕輕搖頭。
一陣音樂鈴聲響起，李納真拿出手機接听。
「喂？秦季？我們正說你呢！呵呵，今天怎麼沒看見你？……記者啊……，是啊，有好多記者！難怪你躲著不敢出來了！」李納真咯咯笑起來，「好啊，有好吃的當然不能不去啦……，嗯，我和傾瀾一起去拿，好 ，我們馬上就到啊！」
李納真拉起葉傾瀾的衣袖︰「秦季叫咱倆去運動員休息室，他那里有很多零食讓我們去拿，快走吧。」
葉傾瀾有些為難︰「男運動員更衣室？不大好吧，還是讓歐陽涵……」
「男更衣室又怎麼了？不穿衣服的男人本小姐見多了！」李納真不屑地哼了一聲，「別說你沒見過啊，大驚小怪！」
她不由分說拉起好友往外走。葉傾瀾無奈地被她牽住胳膊，兩人穿過樓梯間，拐了兩個彎兒，按照牆上的指示牌，出了眼前的防火門右拐，就是運動員休息室。
「傾瀾，你說咱們要不要跟運動員合個影什麼的？機會難得嘛……」李納真一邊興奮地回頭跟好友連說帶比劃，一邊打開防火門。
葉傾瀾想拉住她為時已晚，一行人正從走廊另一頭走出來，沒顧上看路的李納真一頭撞上了一個黑衣男人，沖擊之下她收不住腳步，又跌進另一個穿運動服的男人懷里。
出人意料地，穿運動服的男人一把拉起她用力向外甩去，李納真尖叫一聲，肩膀重重地撞在牆壁上。
葉傾瀾快步上前扶住好友，憤怒地瞪向始作俑者︰「你這人怎麼推人啊？！」
那人跟沒看見一樣，抬起手撢了撢自己紅白兩色的運動服，眉頭緊皺，仿佛沾上什麼髒東西似的。
葉傾瀾這才看清他的樣貌，那張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臉，這幾天她在日本啦啦隊高舉的巨幅相片上看見過很多次——
小林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