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況逸辰的房間里又傳出了鋼琴聲。
他彈奏的是夏夜最喜歡的曲子《綠袖子》,鋼琴的聲音非常悠揚,卻又在悠揚中透出幾分悲傷……
記得那個時候,夏夜才只有八歲,當時況逸辰剛剛從鋼琴老師那里學會了這首曲子。晚上練琴的時候,被夏夜听見了。夏夜覺得很好听,非要讓況逸辰教她。
況逸辰手把手地教她,夏夜從最初的笨拙到後來能夠熟練地彈奏這首曲子。從此夏夜便總是纏著況逸辰教她彈些耳熟能詳的鋼琴曲子,和他四手聯彈。雖然她彈的並不是很好,但是每一次,他們都能很有默契地完成每首曲子。
每當夏夜心情不好的時候,況逸辰也總會彈些歡樂的曲子逗她開心。
如果一刻就是永遠,那該多好……
往事歷歷在目,況逸辰一想起他教夏夜彈琴時夏夜笨拙的樣子,就會忍不住微笑起來。
同往常一樣,一首曲畢,況逸辰便坐到了陽台的圍欄上,等待夏夜的出現。
然而今晚,夏夜的陽台門始終緊閉著,甚至從況逸辰出來後,她房間的燈都沒有亮過。
況逸辰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是他不想放棄,他想等,等到她出現。
夏夜始終沒有出現……只是沒有人知道,她一直站在玻璃窗後,透過窗簾望著況逸辰斜倚在牆壁上的身影,和他如雕塑般堅毅的側臉。微風輕輕拂上她的臉頰,冰涼冰涼的。
月歌的房間的陽台是斜對著況逸辰的。當晚的她同夏夜一樣,站在窗簾後面,靜靜地窺伺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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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況逸辰一大早就出門了。
中國海洋大學空曠的籃球場上,況逸辰穿著運動服正一個人投著籃。大學的校園在周末的早上是很少會有人出沒的,大家都基本上都還在睡夢中,整個籃球場就只有況逸辰一個人。
不一會兒,許紹峰睜著惺忪的睡眼,一邊打哈欠一邊走過來︰「大清早的,你叫我出來干嘛?不會是想打籃球吧?」許紹峰漫不經心地坐在旁邊的石凳上,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況逸辰將籃球投進籃框里,並沒有過去撿起它,而是走到許紹峰的面前,強壓著怒火問他︰「你和郁嫻是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許紹峰儼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看到許紹峰這個態度,況逸辰不由得怒從中來,他揪起許紹峰的衣領,把他從石凳上扯起來︰「你當初跟我說什麼了?你說你會好好對她,還說讓我不要告訴夏夜!」
許紹峰被他這麼一扯,變得有些清醒了,他一把掀開況逸辰的手︰「大清早的你發什麼神經?我怎麼不好好對她了?」
「當初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提醒過你,她是夏夜的朋友,你不要傷害她!我們當時是心照不宣的不是嗎?」
「我怎麼傷害她了?」許紹峰反問道。他當然知道況逸辰指的是什麼。
「好,那我問你,郁嫻夜不歸宿是怎麼回事?」
「沒錯!她是和我在一起!」許紹峰仍然不以為意。
「你!」況逸辰怒火中燒,又一次揪起許紹峰的衣領,一副要打他的樣子。
這一次許紹峰就任由他揪著領子,一臉的玩世不恭︰「喂老兄你不是吧!都什麼年代了?為了這麼點小事你至于嗎?」
「小事?」況逸辰用力地推開許紹峰,許紹峰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你要搞外面那些女人我不管,可郁嫻她還是個高中生,你這麼做會毀了她的!」
「你怎麼知道不是她勾引我?」許紹峰冷笑一聲,「你也太小看她了,她的床上功夫,可不比外面那些女人差!」
「你混蛋!」況逸辰終于怒不可遏,一拳打到許紹峰臉上。
許紹峰被打得躺在了石凳上。他回頭,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並沒有對況逸辰還手,似乎早就猜到了況逸辰會打他。他理了理衣領,淡淡地說︰「你放心,我們做好了安全措施!」
況逸辰無言以對,眼前的許紹峰讓他覺得不可救藥。
「我警告你!你最好馬上跟她分手,否則以後我們就不是兄弟!」況逸辰撂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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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和月歌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快到晚自習的時間了,夏夜還沒有來得及找機會問嫻,班主任就進來了,教室里突然鴉雀無聲。
她們的班主任陳老師,是一個約模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戴著一副眼鏡,總是不苟言笑,顯得十分嚴肅。
陳老師走到講台前開始講話了︰「這次模擬考試,有一位同學我必須要表揚,她就是新來的夏月歌同學!」陳老師說著,將飽含贊許的眼光投向月歌,接著繼續說道,「在這次模擬考試中,夏月歌同學的表現,出乎我的意料,考了年級第一名!」
教室里,大家都開始竊竊私語,有人覺得不可思議,有人說她只是運氣好,有人由衷地表示贊嘆……
嫻呆坐在那里,一言不發,心里卻極度不爽,夏月歌她憑什麼?!
鐘雅突然問嫻︰「對了,還沒來得及問你,你這次考得怎麼樣?」
嫻無精打采地說︰「別問了。」
這時陳老師的眼光剛好掃到嫻身上︰「還有一些同學,本來平時成績很好的,這次怎麼考成這樣?我就不點名了,自己好好反省吧!」
嫻當然知道陳老師這話是說給她听的,本來因為考得不好就心情壓抑的她,此時听陳老師這麼一說,她更是覺得她在拿月歌跟她做比較。討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嫻自然而然地就將這一切遷怒到月歌身上。
回到宿舍,嫻重重地把書包砸到書桌上。書桌上的玻璃杯因為書包的撞擊,「砰」地一聲摔到地上,聲音既清脆又刺耳,玻璃殘片碎落一地。
由于嫻砸書包時用力過猛,一些碎片跑到了她的對床,月歌的位置那兒。
看到嫻這樣的反應,大家都猜到了,陳老師說的「有些人」,就是嫻。
此時的郁嫻,就像是顆埋在地下的**包,只需要一條小小的引線就能引爆炸彈。以前夏夜和鐘雅也見過她這個樣子,嫻的性格一向潑辣,每當這種時候,夏夜和鐘雅都知道,千萬不能去惹她,否則就會變成她的撒氣筒。
夏夜本來還打算問嫻她和許紹峰的事情,看到她這個樣子,也只好先暫時做罷。她輕輕地放下書包,和鐘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月歌根本沒有搭理嫻的這一行徑,她徑直走到陽台上拿起掃帚,開始清掃地上和她書桌底下的玻璃碎片。
掃帚掃擊玻璃的聲音在此時靜得出奇的宿舍里顯得十分地刺耳。
嫻終于壓不住滿腔怒火,一把奪過掃帚,把月歌用力往後一推。月歌的身體撞擊到身後的書桌上,書桌上的東西都晃動起來,搖搖欲墜。由于力道過大,月歌頭上細密的齊流海被掀到了一邊,正好露出右邊額頭上那條如蜈蚣般,五、六厘米長的傷疤。但很快頭發又垂落下來,月歌的臉又跟平時一樣如白玉般清澈干淨,沒有一絲瑕疵。
盡管疤痕露出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卻還是沒能逃過嫻的眼楮。
「你很得意是吧?」嫻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月歌低下頭沒有說話。夏夜和鐘雅見狀立刻沖過去,夏夜護著月歌,鐘雅攔著嫻。
「嫻,你干什麼?」夏夜的語氣透著詰責。
「哼!你沒看到她那副得意的樣子嗎?我就是看不慣她!我就是討厭她!」嫻說得咬牙切齒的。
鐘雅勸道︰「嫻你不要這樣,大家都是同學,有話好好說嘛!況且人家月歌又沒有招惹你!你不要亂發脾氣好不好?」
听到鐘雅這麼說,嫻更生氣了︰「這麼說,是我無理取鬧了?」她又看了一眼夏夜,「好好好!你們都幫她!都護著她!她楚楚可憐,惹人同情!我無理取鬧,我是壞女人!你們滿意了吧!」說完她拿起書包就往外跑。
夏夜和鐘雅追出去的時候,嫻已經跑遠了。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嫻一個人走在街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她想到了許紹峰,拿起手機撥通了許紹峰的電話。
「干什麼?」電話那頭似乎很嘈雜。
「我現在在學校附近,過來接我!」
「我現在不在青島,你找別人吧!」電話那頭的人急于想掛斷。
「許紹峰你騙誰呢?我都听見你那邊的聲音了,你明明在酒吧!」嫻永遠那麼盛氣凌人。
「懶得理你!」許紹峰不耐煩地掛掉電話。
本來因為剛才吵架的事情就心煩氣躁的嫻,此時听到許紹峰這個語氣,更加怒火中燒。她打車去了許紹峰常帶她去的那間酒吧,一心要揪出許紹峰,拆穿他的謊言。
酒吧里燈紅酒綠,喧鬧嘈雜,各種濃妝艷抹的女人和搔首弄姿的男人穿梭在舞池里,此時還沒有來得及換下學生裝的郁嫻,跟這里顯得那麼格格不入。
她巡視了一周,果然,在舞池的中央,她看到了許紹峰正和兩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那里扭腰擺臀。
嫻走到侍者面前︰「給我一杯威士忌加冰。」
侍者很快調好了酒遞到嫻手上,嫻端起酒杯,慢慢走到舞池中央,冷不丁地將整杯威士忌連同里面的冰塊潑到許紹峰臉上,旁邊的人都被她這一舉動驚呆了。
許紹峰倒是很淡定,這個公子興許被女人潑慣了吧,什麼樣的女人他沒見過?他用手抹了抹臉上的酒,一臉嫌惡地問︰「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