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雲子與陌無塵、百里恨商談之後,才要安寢,一個明鏡大小的太極圖憑空出現,臥雲子抬手接住,太極圖發出淡淡光芒,隨即消散。
臥雲子嘆口氣︰「風塵擾人啊。」身形化光,又來到日前與凌隱相會的孤峰絕頂,無心境宗主凌隱已經等在那里。
「宗主找我來又是為了何事?」
「師兄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靈界入世,師兄號稱一筆乾坤,能沒有高見嗎?師弟本以為師兄如此關心無心境會主動來與師弟探討呢。」
「你這麼說是自承不如我了?」臥雲子微感訝異,隨即也有些不悅,凌隱把他當成了什麼,他的屬下嗎?
「哈,你我師兄弟各有所長,單論卜算天機觀想未來,師弟自是不如師兄,這樣說師兄可滿意?」
臥雲子一愣,心高氣傲的凌隱也會自嘆不如?看來數十年宗主的生涯,他確實長進了一些。
「靈界入世是當今武林最大的變數,不得不說將本來的亂流攪得更加渾濁,我確實卜算過關于靈界的天機,可惜這次竟得到了一個意外的答案--算無可算。」
「竟也是如此?」
「即使這次我被卷進來,這麼多年來也從來沒出現過這種狀況。就算天時未至導致天機混沌難明,出現的結果也應該是混沌狀態,而不是現在的一片空白。」
「師兄可想過原因?」
「或許是因為龍氣這個異象出現吧,千萬年天地精華凝成之氣,或許能遮掩天機?」臥雲子不確定地說著,深深嘆口氣,抬頭望著漫天仿若寶石的星辰,心忽然有所動,一點靈思閃爍,月兌口道︰「今夜似乎不平靜呢。」
「是嗎,我……」
凌隱話未說完,似是驗證臥雲子之話一般,轉眼黑雲席卷天空,星辰隱遁,沉沉黑雲之後有雷霆隱隱。
「這雲太不祥了。」凌隱也不是庸手,感覺這黑雲仿佛要壓下來吞沒大地一般,不安之感頓生,心中默默推演起天機,這次結果倒挺明朗--大凶。
正在此刻,一顆斗大金色流星瞬間劃過天際,把天地照得如同白晝,隨即落入滾滾雲海之中,天地又回復黑暗混沌之中,而後陰風陣陣,天地間的氣息頓時莫名冷肅起來,翻滾著一股令人不舒適的惡意,過了一會空氣似乎稠密起來,漸漸能听到申吟呼嘯之聲。
「是惡靈,怎會?太上敕令,造化陰陽,驅逐五濁,萬物歸醇。」真氣凝成符印散出,周遭頓時一片清寧。師兄弟二人相顧訝異,惡靈雖喜夜間出沒,但天生畏懼陽氣,並不喜歡往人多的地方去,此時卻似沒了顧及一般四處亂竄,力量也增強了不少。
「這種感覺,怎麼像天地間正邪二氣突然失衡的樣子。」
「師兄多慮了,自古天地陰陽正邪交感,誰有這麼大本事令其失衡,倒是剛剛那道流星,不知道劫應誰身,想來明天就會有結果了。」
巨星隕落,必有大人物辭世。凌隱心中惦念,匆匆辭別臥雲子回逍遙王府傳訊手下弟子前去打探。
與此同時,眾多門派的掌門也下了同樣的命令。
悅塵齋,白衣仙人仰看天際,悲憫一嘆︰「亂竟從此始,天命如此,奈何,奈何。」說罷身上聖氣忽熾,與天地邪氣對峙,可惜力量終究有限,難以補足消隕的正氣。
「哎,劫數!我終究是取代不了他啊。」塵下客嘆息一聲,天道既然定了他們這些人的數量,減少一個,自然就是絕對的減少,想通過其他人的力量補足看來根本不可能。
*******
與凌隱分手之後,臥雲子回到自己院中,見陌無塵和百里恨都神色凝重站在院中,嘆口氣︰「你們也察覺了。」
「劫必有應,而且天地間的氣息似乎改變了。」
「嗯,現在那種不舒服感覺退去了許多,但是我還是覺得跟平時不同,這次的琳瑯宴果然是暗潮迭起啊。」
「別說這了,凌隱又找你做什麼。」
臥雲子苦笑一聲將今日的談話道來。
「以前他迫不及待將你驅逐,現在又一次次來利用,這等人……」百里恨不屑搖頭。
「其實,站在他的立場上看,當年他的做法並沒有錯,一個有能力的大師兄,即使他無心于派門事務,只要他處在那個位置上,便已經是阻礙。當初我放棄競爭宗主之位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樣的結局,所以我必須要離開,而且是身有瑕疵的離開,這是天意也是人意。」
「既然知道,那又何必糾結。」百里恨冷笑一聲,直到現在臥雲子依然在給那個偽君子找理由,還真是自欺欺人。
「你當知道,理智和情感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不合拍的,我修的是太上忘情之道,若簡簡單單就勘破了早就成仙了。」
「你又何必自欺,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凌隱卻不是僅僅因為那些原因而針對你,他的眼楮里寫滿了嫉妒,他不滿你棄之如敝屣的東西他卻要費盡心思才能得到,他不滿自身無法超越你,他更不滿你的不在乎你的雲淡風輕,所以才會設計你,你卻在這里為他圓謊。你這樣的人……」百里恨上下打量著臥雲子,半晌無語,「我再次覺得你這樣的人竟然修行太上忘情之道實在是一個大錯誤,依我看,你還是舍了重修吧。」
「喂,這麼不看好我,好歹咱們已經是朋友了。」
「是朋友才實話實說,你是冷情不是無情,若有一日你的情燃燒起來,嘖嘖,也許會毀天滅地,真想看看你是不是有那麼一天啊。」
臥雲子嘴角抽抽,看著百里恨十足戲謔的表情,搖搖頭,誤交損友,誤交損友啊。
陌無塵懶得再看二人斗嘴,插話道︰「眼下這種情況,你真的要繼續參與這龍氣的爭奪嗎?」
「無心境的恩情,我無法推月兌。」
百里恨和陌無塵無言,數百年修行,這份因果不了,心難自在,明知可能萬劫不復,卻依然只能違背本心飛蛾撲火,傻嗎,這世上傻的永遠只是這些掙月兌不了因果束縛的笨人。這條漫漫江湖路啊,誰人能不痴狂!
****
夜,幽冷漫長,但終會隨著曙光的降臨而過去,然而有的人卻再看不見初生的太陽。
「王爺啊--」所有人都被淒厲的叫喊聲吸引過來。
逍遙王院中,管家醽心抱著面容如生身化如石的逍遙王走出寢室。
當所有人都把那道流星歸于某個江湖大佬之時,卻沒想到隕落的是逍遙王,這個江湖人眼中的擺設,百姓眼中的聖人。
此代逍遙王還沒留下傳人,千年傳承從此斷絕。聖者隕落,竟令大半正氣無所歸依而消散,真的是劫應一人,還是劫應整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