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兮雨兮 未信與

作者 ︰ 著手成夏

唐家堡坐落于松羅山的群山後,青山綠水環抱。慕容希一行徹夜趕路,兩天後便到達此地。抬眼可望見山上栽種著千樹萬樹的羊蹄甲花。據說盛開時宛如一片紅霞棲在山間,燦若雲錦。沿著蜿蜒的石隙小路,拾級而上,翻越兩座山頭,豁然開朗處,便是高高矗立,建造恢宏大氣,守衛深嚴的唐家堡。

唐家堡是世人欽羨的最大兵器鑄造地,所造出的武器精良耐用,威力巨大。不光是武林人士定制隨身刀劍暗器的普通商家,更是為朝廷指定的鑄造軍火武器的兵器商。

松羅山這樣的選址以險山作屏障,遠離了人煙,清幽靜謐。實則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兵器的鑄造容不得半點的閃失,若是被賊人惦記上,從中作梗。事關國家大計,所造成的影響是不可計量的。

慕容希他們上山的時候受到了守衛的盤查。即便他們是由唐家堡二公子唐衍的客人。

「怠慢兩位了。」唐衍引他們上山的時,面帶愧色說道。

慕容希倒也沒多在意。迫于雲墨的逼人氣勢,他們沒敢靠近搜身,只盤問底細幾句話便放行了。

「自從我爹被毒殺身亡,娘親又身中劇毒。大哥便加強了守衛。嚴防不明之人的進ru。還請兩位多多擔待。」談到雙親,唐衍的神色悲戚。

他們步入殿堂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對夫婦。男子一襲黑衣,眉目清朗,和唐衍有幾分相似,眉宇比他多了幾分冷淡陰郁。他身旁的女子白衣素服,姿容妍麗。發絲輕挽,垂落腰際,身上沒有多余的配飾。那女子伸手欲挽住男子的臂膀,頗有幾分討好的意味,卻被男子拂落。

「夫君,你還在氣我,不要我了嗎。妾身這麼做都是為了你」那女子跺腳,抬臉哀戚地望他。她白衣紛飛,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滾落。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楚楚可憐。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男子背對著她,冷聲相諷。

女子默然,一時間氣氛有些冷然。

慕容希認出那是唐無玦,旁邊的應是他的夫人。

「小弟。」那女子看見唐衍,抹了抹眼淚,欣喜的喚道。

「你這些日子是跑哪去了。出了……這樣的事。你也不幫你哥打理一下家里的事務。」那女子似見有外人在旁,不便明說。頓了頓又問道,「這兩位是?」

「哥哥嫂嫂。這是,我少時游玩江湖結識的朋友。慕容兄和雲兄。他們會在這歇幾天。」唐衍面容蒼白,傷勢尚未痊愈,但他極力隱忍著,似乎不欲多說,言簡意賅道。

「既是小弟的朋友,我們自當歡迎。只是近來繁務多,招待不周的地方,還請見諒。」唐無玦朝慕容希和雲墨頷首,言辭淡漠客氣。

雲墨靜靜佇立,不置一詞。他身上散發著山雪的冷然孤傲,清貴的氣度讓人無法忽視。

雲墨這樣對待堡主的態度,竟讓人不覺無禮突兀。仿佛理應如此。從來只有別人對他維諾恭敬。他是高高在上的。

慕容希早就見慣雲墨見誰都愛理不理的德性,扯了扯他的衣衫,又出言道「無妨,倒是我們師徒冒昧來訪,還要叨擾堡主夫人幾日。」

「我看兩位公子周車勞頓,想必也乏了。妾身這就讓張伯帶兩位到廂房歇息。」

「也好,如此麻煩夫人了。」慕容希言道。

「如此,容我回房收拾一下儀容。明日再同二位好好敘舊。」唐衍硬撐著裂開的傷口,勉強應承。

「兩位公子請隨小人來。」管家張伯客氣地為慕容希他們帶路。

「啊,怎麼看此處也不似個制造兵器的地方。倒像一處避世的桃花源,古樸雅致。」

石木構築的古樸厚重的山莊,就瓖嵌在松羅山的半山腰。走在九曲回環的長廊上。幾枝羊蹄甲花斜斜探入廊檐下。粉白色的小花開得古樸雅致,繽紛絢爛。就連掉落的花瓣也不嬌氣,不褪色、不萎靡。

「鑄造兵器的地方確實不在此處。這里是唐家的老宅。」引路的張伯說道。

慕容希一時興起,折了一枝,放于鼻端輕嗅。「張伯是這個家的老人了吧。我見這種羊蹄甲樹栽種滿山。不知是那一代的堡主竟有如此雅興。」

「公子知道此花喚作羊蹄甲。」張伯似有些吃驚。這種花在干雲是難以生長的,沒什麼人知道這種花的名字,甚至會將此與櫻花弄混。

「從前游玩北國時,見尋常百姓有栽種于庭院作觀賞之用。」約模記得雲墨批注的草藥小集子上有對此進行描述。慕容希努力作著回憶。

「這種花吸附顆粒能力最強的植被,同時又能降低噪音,為動物棲息和覓食提供地方。鑄劍造器,難免對四周的生靈造成破壞。而此樹的栽種恰能緩解一二。」大抵是她琢磨的時間略久了些。雲墨怕她鑽牛角尖,開口解釋的同時,抬袖為她拂去發絲上細碎的羊蹄甲小花瓣。

他的動作親昵自然。自袖口間傳來一縷幽幽的紫檀香中帶著山雪的冰涼清爽。

慕容希不大自然的扭頭,後退小步。

雲墨訝然,停在半空的手緩緩放落,深紫的眸色晦暗不明。

她暗自驚訝自己反射性的行為。這些動作雲墨從前做來,她不覺得有什麼。為什麼現在她會不由自主的避開呢。

從前,她只當雲墨是她的家人一樣信任著,依賴著。他離開的兩年,她仿佛丟失了極重要的家人。

只是近來,這種關系似有改變。她說不上哪里有改變,或許是雲墨近來的行事太過詭異。又或是她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她隱隱覺著雲墨又與她的那些哥哥的手足之情、扶搖扶疏的姐妹親情、韓冽的同窗友誼是有所不同的。

又有什麼不同呢。大抵是哥哥扶搖他們總讓著、護著她,不忍苛責半分。只有雲墨,她的師父雲墨。總和她唱反調,變著法子作弄她吧。

「雲公子好見識,堡里的年輕一輩都不知曉栽種羊蹄甲有這樣的妙用。」張伯贊嘆道。

慕容希拉回了思緒,恍然大悟道。「堡主能有此深慮。晚輩拜服。」

「兩位公子初初到此就能一語道破其中的玄機。小人佩服才是。此處氣候獨特。羊蹄甲得以四季不敗。這原是我們老爺年少時與青田夫人一起栽種……」張伯似乎想到什麼禁忌的東西,不禁搖頭。

「唉,不提也罷,不提也罷。都是些陳年舊事了。」

慕容希才被勾起的好奇心生生熄滅了。一顆八卦之心得不到滿足,心里好像貓撓一樣。她尋思著得找個機會打听打听這一段風月之事。

她何以知道這會是一段風花雪月之事呢。自然是qing樓、茶館、賭坊這類消息八卦靈通的風月之地呆久了。

就連深宮中的皇帝近來寵幸哪位妃嬪;哪位妃子與哪位大臣關系不尋常;又哪位千金對哪位公子芳心暗許雲雲。她都知曉一二。她自覺于風月一事上很有心得了。

張伯那話只稍稍起了這麼一個頭,她就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說話間,他們隨張伯來到莊子西處的一個院落。

「這兩間廂房已收拾干淨。小人一會兒命人送些吃食和熱水過來。兩位公子有任何需要盡可吩咐下人去做。小人就不打擾二位歇息了」

更深露重,山里的夜晚比之繁華的都城街市多了幾分清寒。

慕容希抱著被子躺在床榻上愣是很精神,憂慮重重。攤開手中的紙條。是扶疏的飛鴿傳書。

西樓的生意已暫停,朝廷竟派了一隊禁衛來駐守,刑部放言要接管西樓。所幸沒有人入獄。暫時也沒有武林的人來生事。可以維持表面的平靜。

玉佩的主人還沒有下落。偌大一個舞陽城,想要追尋一塊玉佩的出處。無異大海撈針。

是她把事情想簡單了。一個月真的可以找出陷害西樓之人麼。

她嘆了一口悠長的氣息,翻身側躺,枕著臂又思及今日種種的不尋常。

先是唐衍的態度。他們既是請回來替老夫人看病的大夫。為何要遮遮掩掩,像見不得光似的。莫不是唐衍對他們的身份起疑了,不想打草驚蛇。再是唐衍的傷勢未愈,面色蒼白。唐無玦和他夫人竟一句也未加以關心。這一家人未免太過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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