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的夜,雪白的窗幕上,花影參差。
慕容希倚在窗檐下,吹響手中的小竹哨。黑夜中,清越的竹音很快被吞沒。不為人所注意。
不一會而兒,窗口便落下幾只青灰色的雨點鴿。她將寫好的幾封信分別系于信鴿的紅色小腳處。素淨的手指模了模小鴿的下頜,又飛快的將它們放飛。
她的一封信是讓西樓的人去查唐無玦他夫人的來歷。清早和小侍女聊天的時候,她得知唐夫人是唐無玦在松羅山附近的小村鎮救下的一女子,當時她正遭幾個紈褲子弟的**。她自稱無父無母的孤女。唐無玦便帶她回唐家堡,後來發展出感情,便娶了她做夫人。
慕容希覺得這個女子並不簡單,來歷很是可疑。另外,她給扶疏寫信,改變查探的方向,查查朝廷有誰插手這件事。能調動禁衛軍的自然不是普通的小官。
此外,有人想殺害容華王爺,嫁禍至西樓頭上。這個人的居心是什麼。他又能得到什麼利益。慕容希百思不得其解。她又給扶搖寫信,讓她密切注視容華王府的一舉一動。
這三件事似乎都是沖著西樓來的。對方覬覦西樓,想要利用西樓做什麼呢。她覺得自己掉入一個局,被人耍的團團轉。有人在局外清楚的觀看著一切。
思緒紛亂間,她靈光一閃,終于想起今日去察看唐老堡主遇害的屋子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整個屋子凌亂的好似沒有人動過。她卻沒有發現一絲血跡。打斗如此激烈,兩人竟無受傷流血,這說得過去麼。
她決定在此多待兩天,好弄清一些事情。月上中天,夜涼如水。她合上兩扇窗,吹熄蠟燭,打算就寢。耳尖的她听到窗口處有細碎的腳步聲。已猜到來人的她走去開窗。心里叫苦不迭,也不多讓人睡會兒。
唐衍自窗外輕手輕腳的爬入。他的姿勢有些笨拙,真的是用爬的,還險些撲到在地。弄出好一番動靜。
這可一點也不想話本里描繪的翩翩公子夜半翻牆夜會佳人那般風花雪月。誠然她不是扶風弱柳,眉目含情的佳人。唐衍更不是一身書生氣息的溫雅公子。
慕容希取了茶盞,倒了杯茶喝著,好笑的看著他。小時候,她可沒少做翻牆爬樹,偷雞模魚這種事,所以攀岩走壁之事她頂在行的。是以夜會佳人這等風月事,興許她做起來更得心應手。
「唐兄,何故有大門不進,非得翻窗呢。」
唐衍沒好氣的瞪慕容希,這廝根本就是在幸災樂禍。「我這不是怕……」
慕容希截斷他的話,「怕打草驚蛇嘛。呵,就沖您這動靜,隔壁院的廚娘都能讓你震醒。」
「慕容,咱還是趕緊辦正事吧。我娘親的病情可拖不得。」
「這事可急不得,我總得對癥下藥。癥狀還沒弄清,怎麼可以急切醫治呢。」慕容希完全沒有動身的意思,指了指她對面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又自顧的取過一個茶盞,倒了杯茶給唐衍。頗有一種要徹夜長談的架勢。
唐衍急了,「你總得望聞問切,診治一番才知道我娘親的病情吧。」
燭火的映襯下,慕容希神色不明。「你能保證這次治好了,不會有下次。你真信老夫人的毒是西樓所為。」
唐衍一驚。「慕容,你這是何意。你怎麼知道這些。」
慕容希好笑道。「江湖傳得沸沸揚揚的,有誰不知道呢。」
「我是問你怎知,我娘的毒非西樓之人所為。」
「我今日扣住老夫人的手脈,發現是慢性毒藥所致。西樓想要殺一個人,還是手無寸鐵的人,何苦非那麼大工夫。」
「也許是……西樓的人混進唐家堡。」
「西樓想要殺一個人,還是手無寸鐵的人。何苦非那麼大工夫。唐兄你何必自欺欺人。」慕容希步步緊逼道。
「喏,這是你大嫂今日掉落的手帕,上面有曼陀羅的花毒。可致人昏迷。此花生于南方的濕re地帶。」
唐衍凝眉,「曼陀羅花毒?我從未听過有這味毒。」
「莫說是你,只怕一些用毒的行家都不知曉。你大嫂究竟是何人,竟會使用此毒。還有,這事你大哥知道多少。」
唐衍的聲音有些寒意,對于這樣的結果,他早已猜到幾分。「大嫂是大哥于附近村寨救下的孤女。大哥他,應當不知此事。」
「我想他也不知道。沒有人會容忍別人對自己的親娘下這種毒手。」慕容希打量著他的神色。
「我大哥是爹的第一任夫人青田夫人所生。听我娘說青田夫人生下大哥沒幾日便自盡了。」
又是青田夫人,慕容希來了興趣。「哦,這是為何。」
「據說她是北國派來的奸細,在懷著大哥的時候,被人發現了她的細作身份。幾位長老要求處死她。我爹不肯,拼死護著她。但她在生下大哥後服毒自盡了。家丑不外揚。這件事被長老們封鎖了,並不為外人所知。」
慕容希單手支頰,擺出一副听故事的姿態。「那你大哥豈不是自小就遭到唐家堡的人排擠。」
「是的,大哥自小就受到族里人的欺負。因著青田夫人的關系,又不得爹和長老的喜歡。」
「難怪一貫是歷代堡主佩戴的龍泉劍傳與了你,為何堡主之位不傳給你。」慕容希好奇,插了一句。
「我爹逝世時,沒有留下只言片語。我和大哥,在族里長老的見證下,進行了比試。大哥他……處處都勝我一籌,這堡主之位理應是他的。」
唐衍沒有疑惑慕容希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並未多加顧忌的把事情一一道來。他心里覺得面前的少年看著吊兒郎當,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卻是信得過的人。因為他的眼神很干淨。
慕容希不慎提到了他的傷心事,飛快偷瞄一眼,見他雖神色平靜,還是自覺的轉了話題。「那你大哥大嫂與你娘親的關系如何。」
「我娘對大哥是極好的,親自教養,事事上心。比我這個親兒子都好。大哥要娶親,她高興得什麼似的。對大嫂也是自家女兒一般看待,從不忍苛責半分。卻不曾想,大嫂竟是這種人。」
「老夫人的毒不難解。」慕容希遞給他一藥方子,「按這里面的劑量,讓老夫人服下即可。不出三日她便可醒來。只是你大嫂與老夫人也不知有何嫌隙,保不準,她還會向老夫人下毒手。與其養虎為患,不如讓你大哥早日認清她的真面目。」
「這無憑無據的。再說這些只是你的推測。並不能說明一定就是她,說了也不足以取信于人。」
慕容希勾了勾食指,示意唐衍把腦袋湊過來。「我這有一計可說與你听听,配不配合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