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兮雨兮 水天清

作者 ︰ 著手成夏

翌日清晨,天朗氣清。慕容希起了個大早,其實昨晚壓根沒睡。當她同唐衍商量完對策,已能听到山里的野雞鳴叫。她只得和衣眯會了兒眼,便無奈起身,頂著一對熊貓眼,理理衣褶子,然後淨面漱口。

在問完第五個侍女後,她終于模到了路來到老夫人居住的閣樓。這一路可謂艱難險阻,對一個認路不清的人來說。

見慕容希來了,正在給他娘親喂藥的唐衍面露著急「慕容,為何我娘服了你開的藥還不醒。這藥方,有效嗎」他懷疑道。

慕容希掃視四周,見唐無玦的夫人也在場,她嗤笑道,「你當這是仙丹啊。吃下去就能起死回生。放心吧,吃了我的藥,等到明日,準能還你一個生龍活虎的老夫人,老虎都能打死幾只。」

唐衍「……」有人這麼形容老太太的麼。

慕容希也意識到把自己夸狠了,清咳兩聲。「……我是指老夫人能很快好起來。」

站立一旁的唐夫人神色不明,「慕容公子是大夫?」

慕容希擺擺手,「不敢當,我就是舞陽師父開的醫藥館里打打雜的。恰巧記得師父說過老夫人這種病癥該怎麼用藥。這曼陀羅花毒並不難解啊。」

唐夫人一驚,手中托盤的藥灑出一點。

「……你怎麼知道曼陀羅花毒。」

「咦,難道唐夫人你也知曉這種毒。」

「不,不知,妾身鄉野婦人,哪里知道什麼曼陀羅。老夫人明日就醒了嗎,真是太好了。」唐夫人說著,聲音便小了。自顧的走了出去。

慕容希同唐衍交換眼神,隨後各自離開。經一番好找,終于讓她找到唐老堡主的書閣。

她用昨日的法子開了門進去。小心翼翼地盡量不去破壞這里的東西擺放,以免讓人起疑。她的眼楮沿著桌凳地板一一掃去,唯恐錯過什麼線索。

鼻子一向靈敏的她嗅到了極淡的血腥味,循著氣息找去,總算讓她看到幾處沒有被擦掉的血跡。虧得都是小小的幾滴,隱匿在凌亂的書頁下。慕容希分別用手帕摳了一點已經干涸凝固的血跡,收入懷中。

回到所住的院落,慕容希擺開三個白瓷杯子,盛上清水。她將收集到的血跡分別放入杯中化開,又分別探入銀針。三根銀針都沒有變色。

慕容希單手支頰,作凝眉深思狀。她原想采集唐老堡主的血看看里面含了那幾味毒藥,與西樓所用的毒是否一致。若是不同,便可以此洗月兌嫌疑。現下看來,這些血應該都是與唐老堡主打斗之人留下的。害她白費了一番功夫。

雲墨進來便看到一臉苦惱的慕容希。「小希,在做什麼。」

隨著木門吱的一聲的推開,慕容希忽聞到一陣熟悉的幽幽紫檀香夾著山雪木葉的清爽,無端的醒神。

「是師父呀。」

她將今日的所見以及原本的想法一一說與雲墨听。

雲墨微微眯眼,安靜傾听。雙手也沒閑著,他自架上取來一個杯子,放入清水。將其中一個杯的血倒入空杯中,又倒入另一個杯的血。

「你看,它們相溶的很慢。」

慕容希湊過來,看白瓷杯中的兩滴血緩慢的相溶。她疑惑道,「這能說明什麼呀。」

雲墨骨節分明的手指轉動著杯子。「這是兩個人的血。」

「怎麼可能,這兩杯里的血都沒有毒,可是唐老堡主不是中毒了嗎。」慕容希飛快反駁。

雲墨似笑非笑的勾唇,「是誰說他中毒了。」

慕容希眼神一亮。「你是說,唐老堡主可能沒中毒。不,是他壓根沒中毒。有人在造謠嫁禍,誣陷西樓。那他怎麼騙過武林的一干人,讓大家都相信這是西樓所為。」

「不知道,去看看吧。」

「哎等等,挖人墳墓這種事怎麼著也得等到夜半吧。」慕容希以為他打算光天化日去驗尸。

「沒說現在去。」他頓了頓,又說道︰「是你去,不是我去。」

慕容希搖頭,「不成不成,我……怕黑,還怕鬼。」

雲墨嗤笑,「鬼有什麼可怕的。能化作鬼的,都是冤魂。它們怕人。」

「我才不管那些。你是我師父,你不陪我去,誰陪我去呀。」她這時慵懶曛暖的腔調,沒有故作的冷漠和迫人的威懾。就像是鄰家的一個活潑明麗女子。

慕容希無心的一句話取悅了雲墨。「你是說,要我陪著你麼。」

「是啊。」為了表示她現在孤立無援的處境,慕容希沒有細想他的話,答的是飛快。同時心里苦惱道。但凡扶搖扶疏在身旁,她還有別的選擇,也不會拜托雲墨這只老狐狸。

雲墨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頂,對她的回答表示滿意。臉上的神情仿若千年不變的冰川有悄然裂開的痕跡。

良久,見她沒有動靜。雲墨低眸一看,才知她已睡著。單手支顎,額前的發絲遮住闔上的眼簾,眼睫投下一排弧形的陰影,仿似振翅的蝶翼。雲墨伸手拂過她眉眼前的碎發,撥向一邊。手心留戀的勾著一縷墨發,把玩著,不舍放下。看她似乎被什麼噩夢纏身,黛眉近乎擰到一塊,額頭上漸漸沁出冷汗。

「小希。」

「……阿搖。」慕容希驚叫一聲,睜眼不期然對上雲墨深邃如海的眸子,里面是少有的波瀾。

「我夢到扶搖她……她滿身是血。」慕容希的聲音微顫。

雲墨扶住她的肩,溫柔的擦拭著她額上的冷汗輕聲道,「別怕,你只是做噩夢了。」

慕容希還沒方才的噩夢中清醒過來,心口悶悶的,她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我們現在即刻啟程。我不放心她們。」

他略微沉思言道,「你別著急,一步步來。先辦妥這邊的事。」雲墨永遠都是那副不緊不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性子。

「這,終歸是唐衍的家事。」雲墨無心的說了句。

他的話讓慕容希鎮定下來,她扶額稍作思考。

「也好,待我去找唐衍把一些事交待清楚。然後我們今夜啟程回舞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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