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晝夜,披星戴月的趕路,慕容希終于趕到舞陽。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那晚,她左等右等始終不見雲墨,心里實在擔憂西樓出事,又想以雲墨的本事,沒什麼能難住他。便趁天色還未亮時,便留書一封,獨自回來。
還未進城,慕容希便察覺到舞陽的暗涌浮動。城門處設了幾道關卡。凡來往之人都要出示官府的關碟,還要受到細細的盤問。官兵拿著手中的畫紙,與過往路人盤對,生怕放過一人。
「什麼人,立即給爺下馬。」官兵抽出手中的刀攔下慕容希。
慕容希不欲與他們糾纏,直接拿出代表著慕容家的令牌,報上家門。
那小兵也是識相之人,瞧見那看似素簡的古木令牌上的慕容二字,舞陽城里姓慕容的只此一家。他當即撤下手中的刀,恭謹道「原來是慕容公子。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在下出城幾日,不知這城中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公子你有所不知。這月滿西樓竟被查出有謀逆之心。聖上一怒之下封了樓,欽點丞相大人親自審理此事。丞相把所有與西樓有干系的人抓進刑部大牢里。小人是奉命抓這漏網之魚的。這紙上畫的正是樓主,公子可曾見過?」
慕容希瞅了眼畫紙上的人;一身玄色衣袍,青紗半覆面,露出半面容顏。堪比武大郎的身高,臉頰的橫肉上綴著星星點點的黑麻子,一雙渾濁的斗雞眼里透著猥瑣和縱欲過度的疲態。寬大的袖口下是半遮的手指,五枚指甲染著鮮紅的鳳仙花汁,詭異人。
這這……這畫的是她?月滿西樓的樓主,英明神武的慕容希。
某人絲毫不覺得英明神武用在她身上有何不妥。
「誰,誰畫的?」慕容希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把畫奪過來狠狠撕了。她估模滿大街已布滿了西樓樓主一臉猥褻的畫像。
挑釁,擺明的挑釁。
「自然是我們的才華無雙的丞相大人。」
「丞相大人的畫技,慕某今日算是見識到了。」內心怒火熊熊燃燒著。這筆賬遲早要同他算的。
提起丞相,小門衛一臉崇拜,他不無惋惜的說道「我們手上這些是畫師照著丞相大人那張描摹的,比不得大人畫得傳神。原先還以為這樓主多神秘要整日覆面,生成這般猥瑣模樣,換我也不敢見人了。」小門衛沒注意到慕容希的神色變幻,嫌惡的說道。
猥瑣?城中的少女不曉得多喜歡她這副裝扮。
蘇承月,莫不是想用此等幼稚的激將法逼她現身。
入城。街道還似往日般紛攘熱鬧。小販的吆喝叫賣,客人的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路過煙粉之地還能听見姑娘與恩客的調笑聲。不管這天下的局勢如何變化,小老百姓的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京畿之地的百姓對這種皇權的斗爭是見怪不怪。有斗爭總有犧牲品。西樓的事也只是讓他們多了些茶余飯後的談資。
知春茶館位于城門西處,是舞陽有名的茶館。慕容希打算在茶館歇會兒腳,他們進來的時候,知春茶館內幾乎是座無虛席。
慕容希看見角落里的一桌坐著幾位武林人士,正熱烈的談論著,竹制的桌案上擱著各自的刀劍和大茶缸。偶爾從他們話里間听到查封、謀逆的字眼。
茶館是個雅俗共存的地方。游走江湖的人在此歇腳喝碗茶;平頭百姓聚在此喝茶閑聊;文人雅士訂個雅間品茗論詩。當然,這也是個打听小道消息的好地方。
慕容希斂下眼中的情緒,見他們身旁尚有一張空位,便上前說道,「幾位兄台,可否拼個桌?」
「請便。」幾位中有大漢、劍客,也有看起來像文弱小生的。他們倒也豪爽,不甚在意的擺手示意她坐下。
「客官,喝什麼茶。」巡堂的小二一路小跑過來問道。
「半壺明前龍井,添點白菊。」慕容希抬眼望向掌櫃的方向。
正在記賬的老掌櫃驀地一驚,慌忙抬頭看向角落里眼眸微眯的慕容希。
「客官,我們這兒的茶都是整壺的,還可續壺,價格公道。您看……來一壺如何?」小二有些為難,他還沒見過有客人點半壺茶的。
「有的有的,客官稍等。」老掌櫃恭敬的對慕容希說道,又轉過身來訓斥小二,「怎麼這點眼色沒有。客人說要什麼就是什麼。」
坐于慕容希身旁的一剽悍大漢說道激動處拍案而起,茶水飛濺而出,她微微側身避開茶水,又興致勃勃的湊上去听。
一青衫青年移開大漢面前的茶水,緩緩開口道,「黃兄冷靜……西樓雖不屑與武林的名門正派為伍,多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河水不犯井水。在下以為其中有什麼誤會也未可知。西樓不是承若會給我們一個交待嗎。」
難得有人為西樓說了句公道話,慕容希不由的看了他一眼,覺得有幾分眼熟。稚氣未月兌的臉,隱隱帶有幾分剛毅。原來是曲亦的徒弟。
除了唐家堡,她有親自去查。其余的死者,她派了西樓最為神秘的護法流非去一一查看。
她相信,事情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那大漢赤紅著臉說道「能有什麼誤會。老子的師叔就是他們下毒害死的,證據都有了。我看什麼一月之約也是樓主那無恥小人的緩兵之計。那廝現在肯定已經逃得遠遠的。
據說已經逃得遠遠的無恥小人慕容希此刻听得很起勁。
「逃?我看他連城門也出不了。」又有一人接道,「西樓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是殺人,又被搜出搜出通國的證據。朝廷已經將所有與西樓有關的人抓進刑部大牢。如今,西樓已是窮途末路。」
「咎由自取!」慕容希嘆道。「殺害仁義之士,武林不容。叛國通敵,朝廷誅殺。你說西樓的樓主腦子是怎麼想的,把西樓置于這般田地。他自個兒活膩味了,還帶累一幫無辜的漂亮姑娘。」
她不陰不陽的貶了幾句自己。此刻,若她敢說半句西樓的好話,肯定引起一干人的唾罵。被有心人听了去,說不定會招來官兵。
看似隨意的話,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是了,西樓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他們從前沒有細想。西樓的樓主坐擁財富無數,暗地的勢力更是不容小覷。他怎麼可能愚笨到將西樓置于這麼個境地。
「誰知道他包藏什麼禍心。看他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就知不是什麼好東西。」大漢罵罵咧咧道。
「說不定他是在下一局棋。」圖謀的是西樓?唐家?武林?還是全部?慕容希把玩著套在拇指的玉扳指,靈光一閃,想到一些事。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客官,您的茶水來了。」小二托著一壺茶朝慕容希走來。似乎被東西絆了一下腳,小二的身體直直向前傾倒,木托上的茶壺和杯子紛紛摔落,杯子嘩幾聲的破碎成幾瓣。眼疾手快的慕容希一手接起半空的茶壺,又順勢抓住小二的胳膊,扶了他一把。
「客官沒燙著你吧,我……我不是故意的。」小二慌忙的收拾著地上的殘碎。
「下次當心點。」慕容希神色不變的說道,袖下的手掌里躺著剛到手的小字條。
「怎麼回事,這麼點小事也做不好。還不快去為客人再沏一壺。」掌櫃揪著小二的耳朵罵罵咧咧的。
這一幕並未在大堂引起大家的注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慕容希五指微微用力握杯,細細呷了一口茶。掌中的字條已被她用內力碾成末。
「扶搖被捕入獄,扶疏下落不明。」她凝眉,手心微微濡濕,不由得握緊手中瓷杯。
連知春茶館的人也查不出麼。知春是西樓的分支,世人並不知道知春才是真正的情報組織。不管多久以前發生的事情,如何隱秘的存在,影蹤多神秘的人。只要你能付得起價碼,知春接了你的生意,便可替你追查你所想知道的一切真相,倘若任務失敗,願以十倍的價格賠付。
這些年,凡是知春想要追查的事跡,沒有一次的失敗。正是這樣,江湖漸漸神化了這個組織。